啟航

  翻車魚號已經航行了十幾分鐘,達科等人依然站在船甲板上,目送著漸漸消失在海天交界處的庫姆島。那裡是他們到達維納斯位面之後的第一站,也是接下來整個冒險的一個起點,他們之後可能就不會再回到這個島上了。


  達科也在遙望著遠方,他知道這一次探險至少會延續近一年的時間,直到死亡遺迹開啟才算達到目的。兩年前他也是去往異位面,那時他獨自一人為了逃避追殺而跑去墨丘利位面,當時是滿心的不舍與忐忑,但這一次卻完全不同,因為菲麗絲是陪在他身邊的。


  達科轉過頭看著一旁伏在船舷上的菲麗絲,金色的秀髮隨著風飄飛在達科臉上,感覺痒痒的十分舒服。菲麗絲若有所覺,轉過頭正看到達科的目光,她笑著伸出手,踮著腳尖拍了拍達科的頭問道,「怎麼啦?想什麼呢?」


  「沒什麼。」達科忽然不自禁地攬住菲麗絲的腰,讓她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有你在真好。」


  「咳咳。」凱文在旁邊咳嗦了一聲,然後攬著奧托走向船舷的另一邊。


  菲麗絲拍了拍達科的胸口,「喂,你把海風擋住了。」


  「嗯。」達科正想要說話,卻忽然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什麼聲音,向著四周觀望一圈卻什麼都沒找到。達科朝著不遠處的凱文和奧托叫道,「是你們發出的聲音嗎?」


  凱文和奧托回過頭,都是一臉的疑惑。


  菲麗絲也很奇怪,「什麼?我只能聽到海浪的聲音啊。」


  達科搖搖頭,再仔細傾聽卻又聽不到了。凱文和奧托也走來過來,達科聳著肩膀喃喃地說,「好像是很遠處有人呼救一樣,但又斷斷續續的,聽不清楚。」


  「難道是阿西巴?它在船尾用嘔吐物餵魚呢,是不是不小心掉到海里了?」奧托有些擔心地看向船尾,但他清楚地看到阿西巴趴在甲板上,只將一個大頭伸出船外,並沒有掉下去。


  菲麗絲閉著眼睛傾聽了一會兒說,「我也聽到了,像是個小孩子的聲音,會不會是這艘船上面死過人,然後變成了怨靈?哈哈,太好了,我要抓幾個煉製精神力結晶。」


  凱文沒去理會菲麗絲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因為他也隱約聽到了聲音,他將頭探出甲板外面向下方看去,忽然看到側後方有個人影,於是他指著那處叫道,「在那裡,有人扒在我們船的外沿!哦,天哪,哪個水手這麼不專業?竟然還會從舷窗掉出去?」


  達科等人也急忙探出頭向下方看去,果然在船體最靠近下方的一個舷窗處看到了人影,仔細辨認才發現是個小男孩的樣子。那個小男孩正扒在舷窗的邊緣處,隨著海浪載沉載浮,似乎隨時都可能掉下去。


  菲麗絲叫來了一個水手,指著小男孩所在的那處舷窗問道,「那裡是什麼艙室?怎麼會有人掉出去?」


  水手疑惑地辨認了一會兒才說,「最靠下方的是船槳室,只有驅動魔法陣和風帆都不能用的時候,船槳才會派上用場。現在所有船槳室都是鎖死的,不會有人進去,而且水手公會將年齡限制在16歲,這個小孩子也不可能是我們船上的水手啊。」


  「不是我們船上的水手?這麼說他是自己爬上來的?」凱文疑惑地猜測著,「會不會是來找爹的?也許是哪個水手的兒子吧。」


  達科急忙催促道,「先不要管是誰了,先把人救上來再說。」


  幾個水手用了一分鐘時間跑到了相應的船槳室,將船槳伸出去把小男孩拉了上來。達科等人很快就在艙室中見到了這個小男孩,此時他全身都濕透了,還在不停地瑟瑟發抖。即便如此,達科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你是水手公會的那個小孩!」


  得到達科的提醒,菲麗絲等人也都想了起來,這個小孩正是在水手公會時向他們毛遂自薦的那個小孩子。菲麗絲扭著頭對小男孩說,「你當自己是海星嗎?還貼在船上?」


  這個小男孩倒也不怕生,看著菲麗絲興奮地叫起來,「啊……我認識你們……是那天……去雇傭水手的……你們好……我叫福克……」


  由於小男孩一直冷得發抖,一邊說話還一邊打著牙鼓,菲麗絲指揮道,「還是先幫他把身上的水擦乾吧。」


  達科和凱文各伸出一隻手,搭在福克的肩膀上。只見福克身上分散的水滴漸漸被聚集起來,連打濕的衣服中也有一股股細小水流被引出,全部匯聚到了達科的手心裡。凱文則是釋放出一縷縷火元素,均勻地分散到福克的全身,通過魔法的熱量幫助他調節體溫。


  達科的控法能力已經爐火純青,再加上同班達卡學習了魔法陣的大量知識,他能夠將引流術在各種情形下使用出不同效果,這種匯聚體表水滴的運用只是小試牛刀。至於凱文則完全是以他自己對火元素的理解,使輸出達到了一種令人髮指的精確,才達成了適度加溫的作用。


  福克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海水瞬間消失不見,而本是冰冷的體溫也很快恢復如常,他看了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兩隻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們用的這是魔法嗎?竟然還能用出這樣的效果來,好神奇啊,鎮上的米羅大叔也會放光彈術,看起來很厲害,但肯定沒有你們這樣的能力。」


  達科好奇地多看了福克幾眼,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不以魔法的破壞性來衡量強弱,可見他也是很有天賦的。


  菲麗絲則是直接問道,「說吧,你是怎麼跑到船上來的。」


  「啊,這個呀,說來話長了……」福克璨璨地笑著,一點點將他之前的計劃和盤托出。經過福克的講述,達科等人才漸漸知道了這其中的曲折。這個小男孩是加哈鎮上的,他也同其他人一樣,在耳濡目染之下十分羨慕那些常年出海冒險的水手以及海賊,但無奈年紀太小沒有哪艘船肯讓他上,於是他就一直計劃著偷偷登船的方案。


  這一次福克發現達科等人正是去過水手公會的,知道他們準備要出海遠航,就一直留心觀察,果然今天看到他們中午乘著那艘蝠鱝號出海,很快又回來並上了這艘翻車魚號。於是福克猜到,可能是達科等人完成了接人的任務,準備要離開了,所以他就先弄了個空酒桶,慢慢劃到了碼頭以外幾百米的地方。在翻車魚號開過來的時候,船頭帶動著海流將酒桶引到了船體邊緣,福克趁機游向翻車魚號,並扒住最下層的舷窗,準備偷偷上船。無奈現實與計劃不太相符,他在海水中泡了許久之後已經沒有力氣爬上舷窗了,只能吊在外側進行呼救,於是被達科等人聽到並救上來。


  聽了這個福克的事迹,達科等人無不覺得他實在是膽大妄為,竟然這麼小的年紀就敢於冒這樣的危險。福克畢竟不是水手,最好的處理方法還是將他送回庫姆島的加哈鎮。然而他們這一次也是沒打招呼就偷偷跑出來的,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於是這個福克的歸屬成了個問題。


  奧托卻是有點擔心,「如果我沒記錯,你是水手公會加哈鎮分會那位會長的孫子吧?你這樣偷偷跑出來,你爺爺不會擔心嗎?」


  福克倒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爺爺,拍著胸脯說,「放心吧,有跑出來過好多次了,時間最長的一次,在別人船上藏了兩個多月時間才被送回去。這一次是意外,有些出師不利,這麼早就被你們發現了。總之,他老人家很看得開的,他不讓我出海也只是說我年紀太小而已,等過幾年發現我還沒回去,他也知道我已經長大了,自然就不會擔心了。」


  凱文皺著眉說,「我們的水手裡可沒有照顧孩子這個編製。」


  福克急忙搶著說道,「我也是水手啊,怎麼可能需要別人照顧。我會擦地、會煮湯、會看海圖、會洗衣服、也會點大炮,還會操作魔法弩……好吧,需要力氣方面的工作我是不太方便做,不過過幾年我就長大了啊……」福克眼睛轉了轉說,「你們口渴了吧?我去給你們泡茶。」


  福克說著就跑進艙室裡面,看樣子是去伙房了,似乎他對船上的地形還蠻了解的。達科等人相顧無語,菲麗絲又走到船舷邊上去吹海風,達科等人也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繼續做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再說話。


  不一會兒,船艙中傳來了聲音,「你小子終於混上船了是吧?說說你是怎麼上來的?我可是一直防著你的。還好才出海不久,給你一個小船你自己乖乖划回去吧!」


  只見大副拎著福克的耳朵從船艙中走了出來,大副顯然也認得福克,明顯是把他當成一個燙手的山芋。卻見福克忽然掙脫了大副的手,跑向旁邊的桅杆,一溜煙地爬了上去。


  大副則朝著上面喊道,「你小子就會這一套,這次看你能餓多久不下來!」


  福克很快就爬到了桅杆的瞭望台上面,並朝著下面喊道,「我給自己找到崗位了!你們這裡缺少一個瞭望水手!十千米之內沒有一隻鳥能逃過我的眼睛!」


  大副也拿福克沒有辦法,只好求助似的看向菲麗絲等人,達科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膀,自顧自地走到船頭,陪在菲麗絲身旁。奧托覺得沒什麼意思,走向船尾去找阿西巴了。最後還是凱文向上方看了看問道,「那個瞭望台之前沒有配備水手嗎?」


  「這艘船有三個桅杆,每個桅杆上都設置有瞭望台,高度都相同,所以只有前後兩個瞭望台配置了專門的瞭望水手,分別負責前方和後方的警戒。兩個瞭望台各配置兩個瞭望水手輪崗,我們船上總共也就只有四個瞭望水手,中央的那個瞭望台一直閑置著。」


  凱文想了想說,「增加一個瞭望水手沒什麼不好,畢竟多一雙眼睛,多一份保險,萬一有危險能夠提早發出警戒也是好的。」


  大副轉而又說,「其實中央的瞭望台有沒有人都沒什麼意義,畢竟兩邊的瞭望台肯定比中央的更早發現敵人,即便是龍鯨號那樣五個桅杆的超大型航海船,布置四個瞭望水手也足夠了。」


  專職的瞭望水手通常都是由弓箭手擔任,自然也是先天視力最好的水手,而且還需要經過後天的特別鍛煉,據說有些厲害的瞭望水手甚至能夠在白天看到星星。在大副看來,福克在瞭望台上只是胡鬧而已,根本發揮不出任何作用,自然對凱文所謂多一雙眼睛的說法不屑一顧。而且瞭望台上還布置有擴音魔法陣,只要瞭望水手開啟后喊話,全船都能聽到,說不準福克這小子站崗無聊就會用魔法陣喊話玩。不過那樣弄過一次,就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胡鬧的小子,自然會把他趕下船了,於是大副也不著急。


  凱文轉頭看了看菲麗絲等人,見也沒人關注這件事,只好擺了擺手說,「注意別讓他掉下來。」


  大副聞言一愣,半晌之後才嘆著氣點了點頭,走回船長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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