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敗

  當達科走到選手的武裝區域時,才真正感受到了斗獸場中的氣氛,以及沉重的壓力。 自己一個人抄寫雕文與在萬眾矚目之下抄寫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這也是為什麼排位賽就有選手揮失常。達科閉上眼睛深深吐出一口氣,就不再去管外界的干擾,將精力集中在羊皮紙和魔植上面。這些材料都是由煉金公會統一提供的,每個團隊分配到的材料都是一樣。達科簡單辨認了一下現羊皮紙從一級到六級,每個級別都有提供了三張,而且都是優質品。畢竟時間有限,若是三張羊皮紙都失敗了,那麼也就沒有多餘時間了。


  菲麗絲也認真起來,抓緊時間仔細辨認著十幾種顏色相差不大的魔法原材料,比賽規定不能在比賽正式開始前對魔法材料施展探測法術,但卻沒辦法禁止選手用目光觀察。附魔師所需的魔法精華是多種單質魔法材料按比例結合在一起的,而這些單質魔法材料又需要分解師從這十幾種原材料中分解出來,如果能在賽前就將這十幾種原材料的種類分辨清楚,也就知道了哪種精華在那種原材料中含量最多,勢必就可以節省比賽中的時間。


  韋德邁爾的形象比較特殊,很多看過排位賽的觀眾此時又認出他來,一時間噓聲紛至沓來。韋德邁爾一陣無語,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心裡又打起鼓。最後他也豁出去了,扭了扭脖子和手指,出咔咔的響聲,顯然已經做好了隨時展開領域的準備。


  莉雅則是緩緩搓著手,那幾十株魔植和其他材料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已經心中有數,只等著比賽開始就會以最快的度為達科和韋德邁爾打下手。她的草藥師職業並不直接參与對獸人的武裝,屬於後勤方面的工作,她的度快慢也就變得尤為重要。她遠遠地看著對面那胖得像個球一樣的男人,那個人依然在不停吃著什麼,他就是科斯特納團隊的草藥師,莉雅怎麼也不覺得自己在度上會輸給那種人。


  全身都隱藏在斗篷里的溫蒂,此時卻露出兩根白皙的手指,手指間捻著一根降藍色光澤的附魔棒,這正是附魔棒中最好的恆金棒。恆金棒在其他小地方出現會引起圍觀,但在聖耶魯的煉金公會中卻不算稀有,更何況這裡還是煉金大獎賽,前面的比賽中已經有兩個團隊的附魔師擁有恆金棒,溫蒂也不怕因為恆金棒而使得自己暴露。溫蒂手中的恆金棒一抖一抖地跳動著,好似在預演一會兒將要進行的附魔。


  此時科斯特納雖然表面上十分鎮定,但心中也是砰砰亂跳,這是他與安卓第一次在擂台之上對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多麼不想讓這件事情生。從小到大,他從未認為自己能夠打敗安卓,無論在什麼方面。科斯特納若有所覺地向著對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安卓也笑看著他,對視的同時安卓比了一個割喉的姿勢。科斯特納瞳孔一凝,低下頭不再看向那邊,而是直直地盯著地面上的金屬,就等著席裁判長下令開始。


  比賽剛一開始,兩邊的選手就都同時以最快的度忙了起來,就連科斯特納隊那對總是黏在一起情侶也立刻分開,投入到各自的工作當中。那對情侶分別是科斯特納團隊的分解師和附魔師,他們之間的配合也似心有靈犀,兩人同時對不同材料進行探測,再由男子進行分解,效率極高。一直眼神渙散的邋遢男此時眼中泛起精光,以不輸於任何人的度和手法開始煉製藥劑,而他需要用到的草藥卻是在第一時間被那個胖子準備好了。那胖子看似肥碩的手掌變得極為靈活,僅僅抓一把就能將需要的草藥量精確控制,幫助藥劑師排列好魔植順序后,他就立即開始研磨墨水,墨水的研磨有時僅用一隻手就可以,於是這個胖子便不時將其他沒有用到的魔植一一丟進嘴裡。


  與其他人不同,安卓倒是一臉的輕鬆,像是閑庭信步一樣在獸人勇士周圍繞著圈子,時而撿起一塊礦石,注視片刻,那礦石就變成一團軟泥一樣的流質。流質在安卓的操控下轉眼間就化成五個指環,分別套在他五根手指上面,五個指環顏色各異,顯然是所含材料不同,那塊礦石中所含的不同金屬竟是在短短的十幾秒之內被分離開來。安卓每製造好一件飾就直接丟給情侶中的男青年,由他來進行附魔。到後面安卓似乎還嫌度太慢,於是直接伸手拿起多塊礦石,瞬間融成幾團金屬流質,流質之間的相同物質似乎相互有吸引力一般,各自匯聚在一起。安卓揮手將雙掌扣合,就將多餘的金屬過濾掉,剩餘一些有用的混雜在一起,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就製成了兩隻拳套。


  安卓炫目的表演在斗獸場中掀起了一片驚嘆聲,取代了之前的起鬨和鼓雜訊音,即便不懂得珠寶師技藝的觀眾也都專心地看起來,使得場上一時間出現了難得的安靜。但這安靜馬上又被一些眼尖的人打破,他們紛紛指著擂台的另一邊,向周圍的人說著些什麼。


  「看那邊,竟然也是一套有7支筆組成的套筆。不是科斯特納隊,是達科隊那邊,看他們的銘文師!」


  「哦,看到了,7支筆?難道同隕落星辰一樣?也是十大名筆中的存在?」


  「不太像,十大名筆中除了遺失的,其他都掌握在有名的銘文師手中,比如之前擁有隕落星辰的戴維斯家族,雖然沒落了幾代,但也不是籍籍無名。」


  「這個達科隊的銘文師不也是耐克瑞蒙斯家族的嗎?也不算是無名小輩吧。」


  「不過耐克瑞蒙斯家族以前從未出現過銘文師啊,而且這套筆也沒有明顯的標識,不像是十大名筆中的。」


  「達科隊的那個銘文師,用的是做工精良的套筆,卻偏偏看不出任何特點,真是奇怪。」


  隨著看台上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響起,主看台的幾位高層也將注意力轉向了達科隊的方向。科斯特納隊的特點在於將繁瑣的各步驟度都練習到一個極致,從而達到某種美感。但坐在主看台上的幾位高層都是各個輔助職業的宗師級人物,下面選手的度和精確度再高也高不過他們。相比之下,達科隊那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表現,更令他們感興趣一些。


  安茹家族的賴索托呵呵笑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對沃克說,「難怪你對達科隊那麼有自信,你家族的兩個後輩都很不錯嘛,尤其是那個銘文師,竟然還有一套做工精良的套筆。」


  雷蒙沒好氣地說,「哼,從來沒出現過銘文師的耐克瑞蒙斯家族竟然也有名筆?說不好是用什麼手段得到的。」


  沃克知道雷蒙還在對蘊象丸的事情念念不忘,便沒有理會他,而是專心看著兩隊的比試。


  倒是菲尼克斯家族的維多利亞對這件事情比較好奇,轉頭向馬克西問,「那個小傢伙用的套筆似乎做工不錯,不過我沒看出什麼端倪,難道是十大名筆中的某一個嗎?」


  「如果是名筆當中的存在,即便沒有見過,也能夠通過相應的特點分辨出來,但那個小傢伙用的絕非是十大名筆中的某一種。看起來應當是某位鑄造師新製作的,至於那套筆的排名,還要以其輔助效果論了。」馬克西有著宗師級銘文師和煉金公會會長這兩個身份,他的話為此事下了個定論。


  沃克其實也一直擔心達科用的是十大名筆中的某種,畢竟名筆都有指定歸屬,不是屬於煉金公會就是屬於某個家族,即便某些名筆遺失了,找到后也會被相應勢力追究。若是達科使用哪種名筆被現了,他面子上也難堪。馬克西的話讓他卸下了包袱,反倒感興趣起來,「十大名筆應當是各有不同的輔助效果吧?我們不是銘文師,平常也只是聽說,卻不知道具體是怎樣的,會長能否講解一下?」


  馬克西雙眼微眯,露出一副懷念的神情,「名筆之所以稱為名筆,就在於它具備其他魔法筆沒有的某方面特點,它們的名字也正是由此而來的。」


  「隕落星辰筆身上如繁星般的閃光,能大幅度提高抄寫雕文的成功率;荊棘月光呼應天象,雕文的效能和威力會出現質的飛越;暗影靈禁以惡靈作為筆的器靈,使雕文精確度提高一個數量級;千古聖威殘留著聖獸威壓,可使墨水與羊皮紙之間達到極高契合度……這些都是能夠分辨十大名筆的顯著特點。」馬克西回憶著十大名筆中那些存在,每一個名字都是一段傳說。


  維多利亞想了想又說,「我雖然對十大名筆不熟悉,但排名第一的名筆傳說卻是久聞大名,那套名叫天水縱流的魔法筆,可是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特別的特徵能夠分辨呢。」


  馬克西哈哈笑了一聲,「那是銘文師柯蒂斯·哈伯德的筆,我也曾經對他的那套筆很好奇,為此搜索了很多資料,但事實上似乎並沒有人親眼見過他的那套筆。」


  「沒人親眼見過?那為什麼那筆能夠排名第一?」


  「因為他所抄寫出作品,無論雕文還是捲軸,全部都是精品。而且他是個高產的銘文師,有段時間甚至以一天一個八階捲軸的效率在拍賣。於是人們就猜測,他必定擁有一套很優秀的魔法筆。有好事者就向哈伯德本人詢問那套筆的名字,哈伯德回答說叫做天水縱流,於是人們就想當然地將天水縱流的名字列在了十大名筆的榜。但事實上始終沒人見過那套筆,隨著哈伯德成為傳奇去了異位面,那套筆也僅僅停留在傳說當中,一直佔據這名筆的榜,不曾動搖。能夠排在榜,與其說是天水縱流那套名筆的價值,還不如說是哈伯德本身技藝的精湛。若非再沒人能抄寫出八級魔法捲軸,他的天水縱流也不會一直居於榜。」


  接著馬克西又看向達科手中的筆,「小傢伙的那套魔法筆雖然做工精良、材質昂貴,但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所以也必然難以入圍名筆之列。而且你們看那套筆,上面的凹陷和紋理,與他的手型完全吻合,必然是某個鑄造師專門為他打造的。只是筆似乎有點粗了些,明顯技藝有待加強,可能是個他們團隊那個大師級的珠寶師鑄造的吧。」


  「你可別小看達科隊的那個珠寶師,他可是科斯特納家的小兒子,是安卓的親弟弟呢。」


  「那這場比賽可是有點意思,兩個親兄弟之間較量,申克爾·科斯特納若是還活著,會支持哪一方呢?」


  不知不覺間,幾個大人物的視線就被從達科筆上轉移開來。馬克西沒能看出達科的凋亡雲寂,其實有很多方面的原因。先是科斯特納改制的功勞,雖然科斯特納不是專業的鑄造師,但他珠寶師的塑形能力和控制力更勝一籌,正適合進行改制,再加上科斯特納本身的技術水平,使得從表面很難看出什麼端倪來;其次凋亡雲寂是排名第11的套筆,馬克西即便想到可能是改制,也只是拿十大名筆中的前十進行對照,而忽略了被擠出前十的那些存在,這就是思維上的盲點;最後則是達科此時仍然對凋亡雲寂不夠了解,一直只是將其當作一套精緻的魔法筆來用,根本沒能摸索出其特有的輔助作用,特有的輔助效果不體現出來,自然就更難看出其真身。


  達科六人根本沒有閑心去聽看台上觀眾的評論,而是忙著自己手中的工作。此時莉雅已經研磨好了戰鬥雕文的墨水,正在專心研磨著斬殺雕文的墨水。達科則將早已練習過成百上千遍的雕文全神貫注地抄寫在羊皮紙上,三支選出的魔法筆輪流交替著,抄寫出一個個複雜的魔紋。韋德邁爾的狀態也還算不錯,經過排位賽的鍛煉之後,這次一直頂住了壓力,藥劑煉製到現在還沒有用到遲滯領域。科斯特納面無表情,菲麗絲則是神情凝重,他們兩個製造飾和魔法精華的度相差不大,當科斯特納鑄造好一隻拳套,菲麗絲也分解好了一份魔法精華交到溫蒂手上,溫蒂便立即開始為拳套進行附魔。這樣精準的搭檔是達科團隊經過多次磨合的結果,這樣科斯特納和菲麗絲都能最有效的利用好時間,在允許的時間範圍內將手中工作做到最好。


  在幾個人完成了武裝后不到半分鐘,席裁判長就出了時間結束的聲音,幾個人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放鬆的神情,無論結果怎樣,他們已經做到最好了。武裝獸人的半個小時時間,是煉金公會經過仔細研究才定下來的,當然是將各種情況都考慮進去了。團隊中六個輔助職業對獸人武裝的度,並非是越快越好,而是要充分利用好這半個小時,在完成各類輔助強化的基礎上,最大限度的揮其作用效果,而不是用最短的時間做出劣質品出來。至於強化效果的優劣,在隨後的擂台戰當中一看便知。


  在所有觀眾熱切的目光當中,兩隻獸人勇士的重拳同時轟出,迸出了一陣狂瀾。科斯特納隊的獸人勇士被巨力沖得後退了兩步,達科隊的獸人勇士卻是退了三步,這第一下力量上的對撞是達科隊略遜一籌。


  接著兩隻獸人勇士又互相撲上,開始沒頭沒臉的互毆,拳拳到肉的砰砰悶響聽起來格外刺激,在看台上掀起一陣陣歡呼。觀眾想看的正是這種拼盡全力的攻防大戰,而不是有所保留的比試以及假賽。


  兩隻獸人勇士在打鬥當中,身上起到防禦作用的飾漸漸消耗殆盡,之後各自就都開始受到傷害。而達科隊的獸人勇士明顯身上的傷痕比較多一些,攻擊力也隨之受到傷勢的影響,從而被科斯特納隊的獸人勇士抓住機會搶攻,又受了幾個沉重的傷,顯然防禦上面達科隊也落在了下風。


  而這樣的劣勢在擂台上體現的十分明顯,立即開始了正反饋式的疊加。當達科隊的獸人勇士被打入了擂台邊緣的牆內之時,比賽時間已經過去了22分鐘。最終,牆內的達科隊獸人勇士又進行了幾次無畏的反擊,還是沒有懸念地輸給了科斯特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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