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
達科走出礦洞的時候,現時間已經接近黃昏,太陽斜斜地照在礦洞口的地面上,將兩個魁梧的人影明確地投射出來。 走近了才聽到伍德和亞恆兩人的聲音,他倆正在高談闊論著什麼,那聲調感覺是想讓遠處的三號和五號礦洞也都聽到一樣。
「想當年,我一個人就幹掉了那支商隊一半的護衛,然後給他們洗劫一空,揚長而去……」伍德緬懷著自己過去的英勇事迹,一臉的陶醉。
「在聊什麼呢?我出來了都沒看到?」達科走到伍德身後,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啊呀,是老大!」伍德急忙跳了起來,「老大,我們倆還以為你在裡面出意外了,想要進去找你。但一直都是你帶我們進去的,我倆自己找不到路啊,我們還在擔心你呢。」
「笨蛋,達科老大這麼強,你瞎擔心什麼?」亞恆推開了伍德,然後解釋說,「達科老大,我們在這聊天是因為已經不需要再收租金了。到昨天為止,全部的十一個新犯都已經自己買好了工具,所以……」
亞恆比伍德多一點腦子,注意著達科的表情,才七天時間就已經收不上租金了,這怎麼說也不算是個令人高興的事情。
「這樣啊,很好,很好。」達科卻是笑了起來,他清楚地記得他們這批新犯半個月時間的時候還有好幾個人沒能自己買到工具。
伍德和亞恆看著達科的笑容,滿頭霧水。
「達科老大,借點金礦石。」這時已經有犯人收工出來了,開始向達科借貸,於是達科三人又忙了起來。
這一天前來借貸的人依然不少,三個人一直忙到了太陽落山。伍德奇怪地撓著頭,「真奇怪,老大的那些安全礦道都已經給他們畫出來了,他們為什麼還總是要借貸呢?」
「前來借貸的可不止是想要得到安全礦道消息的,還有很多是已經深入到裡面挖礦的。」亞恆觀察的比伍德仔細一些,也同樣疑惑著,「同以前相比,借貸的人明顯變多了,真是不可思議。」
「享受和攀比,其實是哪裡都存在著的,只不過它受到個人能力的制約。過去犯人能挖到的礦石較少,怕還不上也不敢借貸太多,但現在他們現深處每天能挖到的礦石遠多於前,也就可以借更多錢用來享受了。」達科一邊向伍德二人講解,也在一邊自己整理著思路,「大部分犯人在外面都可能是今天一擲千金明天橫死街頭的情況,自然也養成了今天花明天錢的消費習慣。只要能夠給他們對明天挖礦產量更高的預期,自然他們需要借貸也就更多了。」
伍德聽得似懂非懂,倒是亞恆拍著腦袋說,「我看到新犯都自己買了工具還覺得是虧了,這麼說來,這樣的情況我們才賺得最多嘍?」
「賺得最多的可不是我們。」達科依然保持著微笑,他知道這樣大的變化也該引起些關注了,「有著這麼多的廉價勞動力,無論怎麼折騰,最大的贏家,永遠是監獄啊。」
……
精金監獄的自由市場,最靠北側的一個庫房當中,此時拜倫正坐在桌前審閱著財政清單。
拜倫是精金監獄的財務主管,專門負責監獄各種採購、支出和資源調配等方面的事務,相比這個位置的權力,他自身高級武士的等級反而成為了錦上添花的點綴。就好像很多受人尊崇的估價師,他們本身或許並沒有多麼強大的戰鬥力,但他們的智慧和可以調配的資源卻極為龐大。拜倫雖然沒有估價師的資質,但身為整個精金監獄的財物主管,也是不容小覷的。
將辦公場所設置在自由市場旁邊,這是拜倫自己的意思,這樣的布置有兩點考慮。一是為了讓他能看到自由市場的繁榮,市場上的每一筆交易達成都象徵著監獄財政的增收,這可以增加他自己的成就感。二是這裡可以方便犯人進行精金礦石的兌換,犯人挖到的精金礦石價值過高,在自由市場上就相當於面值太大的貨幣,不方面流通,所以需要設置找零服務。
其實這種事情完全可以隨便交給哪個獄卒來做,拜倫卻總是親力親為,他喜歡親手收入精金礦石,第一個欣賞它們的成色。對於各大教會來說,金礦石只能用來鑄造金幣,而精金礦石才是真正的硬通貨。魔法金屬作為最主要的原材料,在以魔法文明為主體的阿美西亞位面中作用不言而喻,將其大量製造成魔法物品對教會實力都會產生影響。
只是精金礦石的產量畢竟極其有限,每天到這裡來用精金礦石換金礦石的犯人都不會過十個。所以在這個庫房當中,拜倫也就準備了十個礦簍,每一簍中都裝著五十塊金礦石,正好可以交換一塊精金礦石。
不過今天似乎出產的精金礦石格外多點,犯人才收工一個多小時時間內,就已經有九個犯人來兌換了精金礦石。拜倫有些驚訝地看著面前擺成一列的精金礦石,他已經有些忘記了上一次是多久以前曾在一天之內收到九塊精金礦石。
拜倫即刻就開始研究之前那些犯人的資料,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擅長從某些事件中找到規律。很快他就現了一些不尋常的地方,之前交換精金礦石的九個人中,竟然有七個都是四號礦洞的。這四號礦洞是什麼情況?難道其中蘊藏的精金格外多一點?拜倫馬上否定了這個猜測,無論哪個礦洞都已經被挖過幾十年了,不可能有很大儲量的精金礦聚集處還沒被現。看起來這件事情要好好研究一下。
正這樣想著,房間中又有一個犯人走進來,拜倫一下子就注意到這個犯人的左右手各拿著一塊礦石,竟然全都是精金礦石!拜倫頓時就被驚呆當場,多年不變的一個規律竟然在今天被打破了,他準備的十個礦簍的金礦石竟然不夠用了。
拜倫急忙問道,「你是哪個礦洞的?」
這個犯人明顯也知道拜倫在精金監獄中的地位,急忙一個立正,恭敬地回應道,「報告拜倫大人,我是四號礦洞的新犯,盧撒。」
……
與此同時,在不遠處的一個庫房當中,也正有六個犯人聚在一起,顯然是在開會。
「四號礦洞出產的礦石總量大概多出了三倍,精金礦石產量也翻了一倍。」說話的是一個鷹鉤鼻子,他是一號礦洞的代理人米羅。
「聽說是達科給一部分向他借貸的犯人畫出了某些所謂的安全礦道,那些犯人順利深入了進去,挖礦自然就多了。」昆克是三號礦洞的代理人,與達科的四號礦洞最近,打探到的消息也更多些。
「嗯,說的沒錯,而且他們礦洞這幾天並沒有減員,看樣子確實安全得很。」昆克旁邊的是一個外表斯文的眼鏡男,是六號礦洞代理人。雖然長相併不如其他幾人那樣凶神惡煞,但卻沒有人敢小看他,因為他是一個高級奧術魔法師,實力相當強悍。
「不能這樣下去了,我的礦洞已經有犯人不安分了,紛紛想著要調換去四號礦洞。」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老頭率先將話題引到了正軌上,他是五號礦洞的代理人,他的礦洞無論從借貸盈利還是總產值上,本就都是賺錢最少的,倒也不怕先行示弱。
「是因為他清理掉了礦洞深處的喪屍,人為製造出了安全礦道。」二號礦洞代理人是個表情冷漠的男子,他話語中並不帶有可能、或許之類不確定性的詞語,顯然對這個結論已經經過了調查。
「鐐銬對魔法師的影響確實小太多了。」昆克鬱悶地甩了甩手腕上的鐐銬,出嘩啦啦的響聲。他曾與達科戰鬥過,自然深刻認識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知道自己即便沒有鐐銬的束縛也未必是達科的對手,但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說出口,因此將這個當做是借口說出來。
「我做不到。」眼鏡男是一點也不給昆克面子,直接承認了達科實力更強的事實,「即便是有肉盾在前面頂著,在大量喪屍圍攻中我也無法快將礦道清理出來,那需要極快的施法度才行。」
眼鏡男這樣一說,其他幾個代理人都沉默了,身為爆能力最強的奧術魔法師,他都承認自己在快施法的方面不及達科,那個達科到底有多強?
一時間,五個代理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一直沒有說話的巴爾身上。巴爾不只是他們的老大,也是整個精金監獄的犯人中實力最強的一個。達科至少還是有兩個武士在前面扛著,但在很多年以前,巴爾就曾自己一個人深入了礦洞深處。
當初巴爾還只是一個普通犯人,將礦洞深處的所有走向都畫了出來並免費放,是受到很多人嘲弄,都覺得他是瞎編的。然而隨著有犯人去深處冒險,卻一點點證實巴爾畫的地圖都是正確的。從此巴爾的實力才為眾人所知,雖然他從未當眾展示過,但也不會再有人質疑。
這些代理人所不知道的是,事實上巴爾是走遍了礦洞的每一個角落,他只是懶得繪製出詳細地圖而已,不然僅僅依靠出售地圖他都能賺上一大筆。
巴爾似是在喃喃自語著,「最近也的確太平靜了,不如代理人輪換一下吧。」
這樣一說,在場的五個代理人立即又心動起來。代理人輪換,這在過去也並不是沒有過,但都是因為代理人與手下太多犯人生矛盾,才會進行輪換。而現在巴爾現在提出代理人的輪換,無疑是針對達科來,這一點在坐的代理人倒是都喜聞樂見。然而還沒開心一秒鐘,五個代理人又馬上相互提防起來,哪個人會被換去四號礦洞,這是個關鍵問題。
達科所清理出安全礦道的礦洞就只有那麼一個四號礦洞,但他們在坐的卻足足有五個人,其中只有一個人能被換到四號礦洞。
「嗯,這樣也不錯,同樣是魔法師,我也正想看看,達科到底是依靠什麼樣的手段將礦道清出來的。」眼鏡男最先開口。
「我與達科之前就打過交道,又相互臨近,輪換這種事情,自然該怎麼方便怎麼來了。」昆克也是當仁不讓,也馬上開始為自己爭取利益。
「昆克,你所謂的打過交道,好像是被人家打得屁滾尿流吧,當初可是不少犯人看到你拉著一串手下從四號礦洞那邊返回呢。」鷹鉤鼻子米羅無情地戳穿了昆克,滿臉都是鄙夷的神情。
「米羅你說什麼?」昆克滿臉漲得通紅,雙拳緊緊地攥著,偏偏米羅所說的是事實,他又無從反駁。
「咳,別吵別吵,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衝動,一點也不知道尊敬老人。」禿頂老頭這話不像是爭奪代理人資格,倒像是在抱怨。畢竟他無論實力還是水平在這群人里都是敬陪末坐,只能倚老賣老地感慨幾句了。
這四個代理人或多或少地都顯示了一點存在感,唯獨二號礦洞代理人卡諾沒有說話,這個冷漠的男子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一樣。但巴爾的視線卻轉到了卡諾身上,「卡諾,對於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卡諾一愣,低頭沉思了一下,然後簡練地說,「達科是否願意接受輪換還是個問題,不如先問問他的看法。」
巴爾點點頭,轉向昆克說,「昆克,你與達科認識,就由你去試探一下他的反應吧。」
昆克也是一陣愕然,沒想到這個任務怎麼就落在自己頭上了,但他看著旁邊米羅那輕蔑的眼神,也只得咬著牙狠狠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達科想要輪換到哪個礦洞做代理人吧。」巴爾也算是哪邊也不得罪,順勢將這個選擇的難題撇給了達科。至於達科是否接受輪換,他倒是根本沒有擔心過,就好像這件事情已經十拿九穩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