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長

  經過幾場戰鬥,時間也漸漸接近收工時分了,礦洞口早已聚集了一些四號礦洞的犯人,他們圍在遠處全程目睹了達科的幾番戰鬥。 即便出來遲些錯過了戰鬥的,看到拜納姆等人的屍體后,也能夠腦補出當時的戰況了。


  礦洞外的空地上,魔法已經消失,殘留的冰漬也都漸漸消解,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只剩下三個身影站在這裡。一個人,兩個傀儡。


  達科與拜納姆一夥的戰鬥是在四號礦洞里展開的,他們一夥的屍體也就都留在了礦洞中。而之後的兩場戰鬥,獄卒丟下了煉金傀儡自己跑掉,昆克一伙人則被達科打跑。到了最後,除去保持安全距離在圍觀的犯人們,就只剩下兩具獃滯的煉金傀儡陪著達科矗立在當場了。


  達科知道,雖然戰鬥生的時間並不太長,但監獄高層的人一定已經知道了。精金監獄並不大,任何消息都會以乎尋常的度傳播,而那幾位大人物必然是第一時間知道情況的。雖然達科一直都將自己擺在一個受害者位置上,並且全都是對方先違反監規,但他心中仍然有些忐忑。畢竟他不了解監獄中解決這種事情的方法,精金監獄不是外界的教會或公會組織,其中的犯人能夠享受到的公正也十分有限。


  達科這樣做了,他知道由於是由拜納姆挑起的事端,自己的正當防衛並不會被認為是過違規為。但他也能夠猜到自己會受到一定的懲罰,卻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懲罰。因為未知,所以恐懼。


  達科看著周圍的戰場,感嘆著這些人水銀瀉地的落敗,才知道在一個位面當中,是否掌握這個位面的法則,幾乎成為了壓倒性的優勢。如果這場戰鬥生在阿美西亞位面,以他的等級,對抗昆克加上其手下,恐怕即便勝了也是慘勝。然而現在卻是在墨丘利位面,達科依靠著法則上的碾壓,兵不血刃就贏得了勝利。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對勢的運用。


  當達科掌握了一定的法則之後,就相當於藉助法則的力量在同對手交戰,這對他實力的提升比一件精良級裝備更加明顯。生物本身是渺小的,所以需要藉助於外界的勢。裝備是勢、金錢是勢、權力是勢,對法則的領悟和理解也是勢。達科進入監獄來躲避vitb12的追殺,同樣是在借勢。


  然而這其中,裝備可能會遺失、金錢遲早會花光、權力只能傾軋一時,只有對法則的理解,是屬於自己領悟的東西,與生命同在。只要達科還身在墨丘利位面當中,那麼他所認識到的法則就會一直在戰鬥中揮作用,讓他處於這種巔峰的狀態!

  正在這時,達科若有所覺,轉頭向著一個方向看去,正看到一個身著灰色風衣的身影緩緩走來。達科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人身上沒有半點氣勢的外露,但達科就是感覺到了威脅,足以致命的威脅!

  從對方的衣著和周圍犯人噤若寒蟬的反應,達科猜到了此人的身份,即便無數次聽聞對方的傳聞,見到真人時依然是如此震撼。這就是精金監獄的監獄長,安東尼奧·班德拉斯。


  安東尼奧的身份十分特殊,他並不是精金監獄背後四大教會任何一個教會的信徒。事實上,他是個無信者。在早期的時候,精金監獄是由四大教會內部的人員進行管理。結果就是,無論是哪個教會的信徒出任監獄長的職務都無法保證出產精金礦石的公平分配,更何況其中還有二次剝削這種複雜的潛規則。


  經歷了幾次爭執與傾軋之後,四大教會找到了一個折中的方法,那就是招一個外人來管理監獄。這個想法說起來簡單,但實行起來也不容易,因為所選的監獄長必須要滿足好幾個重要條件,否則沒辦法讓四大教會同時滿意。


  先,這個人不能是四大教會任何一方的信徒,同時也不能與其他勢力有關聯,這樣才能保證處事公正,並且不被外來勢力趁虛而入搶奪精金監獄的資源;其次,這個人需要有強大的武力,保證能夠維護監獄的安全,對內能夠震懾整個監獄的犯人和獄卒,對外則需要防禦喪屍或其他魔獸的攻擊;最後,這個人必須是能夠掌控的,精金監獄事關四個教會的資源問題,若是監獄長以背契為代價,將監獄的資源交易給外人,那麼四大教會就虧大了。在這樣的形勢之下,最終就選定了安東尼奧。


  安東尼奧本是一個聚居點的頭領,在墨丘利位面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聚居點,大的不過一個小鎮,小的只有一個村莊。這些聚居點各自有著自己的頭領,人員卻大都是流動的。頭領並非一成不變,混亂的秩序很容易導致權力更迭,各個聚居點之間也會生衝突。這樣的現狀正是各大教會喜聞樂見的,這樣就不會在他們無瑕照顧的墨丘利位面產生新的勢力。


  但即便是在墨丘利這片荒野,也曾出現過幾個驚才絕艷的領導者,他們將多個村鎮統治在自己麾下,甚至建立了更大的聯合組織,這樣的人都免不了被各大教會剿滅的下場。各大教會允許秩序的存在,但必須是在自己掌控之下的秩序,這就是現狀。


  而在安東尼奧出現的時候,四大教會也正犯愁著監獄長人選的事宜,於是就順理成章地聯繫上了安東尼奧。安東尼奧本人自然知道自己是無法與四大教會的勢力相抗,而這些教會允諾的東西又十分令他動心。那時的精金監獄已經是在交易秩序之下運行,聚居點的居民可以在監內同犯人交易,至少比在外面臨混亂要強得多。


  為了讓附近聚居點的居民能夠持續通過進入監內交易來牟利,安東尼奧最終答應了四大教會的要求,成為了精金監獄的監獄長。時至今日,他已經在這個位子上做了八年。


  正在達科震驚的時候,安東尼奧單腿屈起,並撩開風衣的下擺。看到監獄長這樣的動作,所有犯人都驚懼得瞳孔驟縮,因為這是他動攻擊時的起手式!平常監獄長都是將長鞭一匝匝纏在腰上,被風衣遮擋在裡面,看起來人畜無害。然而當他掀開風衣一角的時候,就意味著他接下來要抽出纏在腰上的長鞭,並起攻擊了。


  下一瞬,監獄長動了。他的身形瞬間加向著達科衝來,同時手在腰間一抹,一條長鞭已經滴溜溜地打著旋環繞在他的身邊。在監獄長向前加的同時,那一鞭就帶著無鑄的氣勢揮出。達科與他相距過了五十米,然而在達科的感知中,這一鞭卻根本無視了兩人中間的距離,激烈的鞭風甚至將達科的頭吹起,這是對法則的運用!從剛剛的絲毫沒有氣息到現在的霸氣外露,竟在一瞬間完成。


  達科曾聽說過,某些聖級強者能夠在轉念間完成蓄勢,也見過了黑暗教皇一步千米的精確瞬移。但沒想到在這墨丘利位面中的巔峰強者,也能夠將技巧運用得如此精妙絕倫。他在之前與vitb12的戰鬥中,對於實力對比已經有了較為直觀的印象,於是他瞬間得出了結論,自己贏不了!


  達科沒來得及多想,下意識地就施法了一個閃現術,向後移動了十五米的距離,這個距離也是達科所能夠準確控制的極限。但剛剛移動過之後,達科就後悔了。此時他處在來襲者鞭鋒之中,五十米的距離都被無視,向後多退卻十五米又能起到什麼作用?

  其實面對這樣的局面,最好的辦法是向著側前方移動,這樣能夠避開來襲者呈放射狀的鋒芒,避開之後進攻方就必須要變招,變招的話攻方的氣勢也就瀉了。然而安東尼奧卻是在達科剛剛轉身現他,沒來得及多想的時候就果斷出手,才使得達科的應對出現失誤。當斷則斷,安東尼奧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強者!

  果然達科剛剛移動完成,就現對方攻勢的鋒芒依然籠罩著他,而距離卻已被拉得更近了。達科猛一咬牙,瞬間決定了放棄反抗,氣系疾行術加持在身上,整個身體向著左前方衝去。而幾乎是同時,他也默誦完成了第二次閃現術,他閃現的方向,卻是向著右前方。


  如果安東尼奧認為他是想通過向著同一個方向的閃現和跑動避開鋒芒,那麼就會錯判他的位置。達科頗為自己的應變感到自傲,那隻鞭梢已經近在咫尺,但卻是在堪堪打到他的時候,他就移動走了。以如此近的距離,對方想要應變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然而達科的算盤打錯了,那隻帶著無鑄霸氣的一鞭,忽然間變得沒有絲毫煙火氣息,它確實還差一點打到達科,但卻已經能夠碰到達科戴著的鐐銬了。那鐐銬的鐵鏈在達科移動後退時就落在前方,此時那鞭梢瞬間變得靈動無比,如同觸手一樣卷上了達科手上的鐐銬。


  時間似乎變得很慢,達科甚至能夠從那鞭梢上閃現的紅色光芒分辨出其上的附魔——輝煌暴君。達科如同獃滯般,在原地暫停了一秒,然後就「噗」地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這是空間移動失敗后所承受的反噬,他還是第一次嘗到,他心中卻想著以後會不會對自己形成心理陰影,以至於戰鬥中畏畏尾不敢再用閃現術。


  達科趴在自己吐出的血上,看著一雙錚亮的地龍皮靴子出現在他眼前。他心中卻沒什麼恐懼的感覺,因為監獄長確實有著碾壓他的實力,雖然他有著之前戰鬥消耗大量法力的原因,還有被煉金傀儡攻擊到的擦傷,而且他手中也沒有武器,手腳上的鐐銬對他影響也很大。但也不得不承認,安東尼奧在戰職者當中是極強的,至少在墨丘利位面中,位於最頂尖的那一個層面上。


  達科趴在地上不斷咳著,嘴裡吐出帶著血絲的鮮血。這是剛剛那一下空間魔法失敗遭受的反噬,傷到了肺部所導致的。達科咳得十分難過,以至於沒有注意到一件事物從袖子里掉落出來。


  安東尼奧似乎被什麼吸引了注意力,走到達科旁邊俯身拾起了一件事物。達科奮力抬起頭,看到那是一張捲軸,他自己抄寫的魔法捲軸,暴風雪。在迎戰拜納姆之前達科就已經將捲軸拿出來,塞在袖子里用來以防萬一,但幾場打鬥都卻沒有用到,沒想到現在被安東尼奧現了。達科暗忽不好,若是安東尼奧以此展開搜查,很可能現他空間戒指的秘密。空間戒指自排出之後就被達科掛在了頸上,但他卻不放心藏在其他位置,於是只能隨身攜帶。


  安東尼奧刷地一把將捲軸撕開,達科正要阻止卻是又吐出了一口血,然後他現捲軸竟沒有被觸!他想到,一定是安東尼奧用什麼方法使捲軸失效了。安東尼奧仔細看著那張普通的捲軸,並沒有向達科問什麼問題,似乎無論什麼事情,他自己的觀察就已足夠,不需要提問。


  安東尼奧轉身,按照原路返回,灰色的風衣一塵不染,只留下一句話在達科耳邊不斷迴響。


  「在這裡面,我見過很多像你一樣的人。他們一直在糾結,是像狗一樣活著,還是像人一樣死去。到最後,他們都像狗一樣死去。」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