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
在諸神的教會侵入墨丘利位面之初,就現這裡是個礦產資源豐富的位面。 於是大量的矮人奴隸被輸送到了墨丘利來,為各大教會進行資源的開採。每個礦脈在最開始時的勘探和測繪都是由人類的土系魔法師進行,接下來則是由矮人對礦脈的指定脈路進行挖掘,最後才是以苦力和囚犯為主要勞動力的礦工大量開採。
在這幾個過程中,矮人的初期挖掘極為重要,既要按照礦脈的脈絡行進,使得一個洞口進入能夠挖完整個礦脈,又要保證洞穴的開挖中不會坍塌陷落。這需要極高的挖洞技術,除了大地教會的少數魔法師以外,大多數土系法師都只擅長破壞性魔法,完全勝任不了如此精細的任務。
阿格特所在的丘陵矮人一族,也在這樣的局面下,被雷霆教會的軍團攻陷,族長也在戰鬥中犧牲。被俘的矮人族被迫離開阿美西亞位面,到了墨丘利位面來,開始了之後悲慘的命運。
矮人族每天都要工作十八個小時以上,食物也根本吃不飽,更不用提美酒肥肉了。每當挖通了一片礦脈,全族的矮人馬上又會被運送到另一片礦脈處,繼續進行沒有盡頭的挖掘。矮人族引以為傲的體力在這樣的負荷勞動下也支撐不住,監工對挖掘進度有著近乎極限的要求,稍有一點鬆懈就是一頓鞭子。
矮人的壽命在所有種族中的最長的,矮人的前身土靈被認為是永生種族,但是作為血肉化的結果,矮人還是有壽命限制的,大約在5ooo歲左右。這樣的壽命已經是人族等短壽種族的上百倍,然而本是優勢的悠久生命,在成為奴隸后卻成為了他們的悲劇。無論奴隸主換了多少代,他們都無法改變奴隸的身份。
阿格特意識到這樣是沒有前途的,他們必須要反抗。然而手無寸鐵的他們要反抗的卻是龐大的雷霆教會,必須從長計議。終於在某一天,他利用雷霆教會與其他教會戰爭的機會,殺掉了守軍,並將全族人都帶了出來。
經過幾個月的逃亡,矮人們終於到了一片蠻荒的地方,那是過去他們曾挖掘過的一個礦洞,卻已經被廢棄,因為其中的資源已近枯竭。枯竭的礦洞還會有非常多的價值可以挖掘,比如說主礦脈周圍的零星散礦,比如說伴生礦石,甚至廢渣也有可能提煉出許多稀有的金屬,前提是得有矮人的冶鍊技術,而丘陵矮人族在阿美西亞位面就是靠低價收購廢礦起家的。
阿格特選擇此地的原因是,墨丘利位面中資源太過豐富,這樣一個廢礦基本不會被附近的幾個教會在意,更何況已經枯竭的礦脈附近必然是經過了勘探的,也就不會再有人來了。
阿格特的猜想是正確的,果然矮人族在這裡安然度過了一年的時光。他們就在這樣一片並不富饒的廢礦中生活下來,漸漸適應了獵殺當地的魔獸,以及經過偽裝再到離得十分遙遠的小鎮中進行交易。甚至還建成了一個小型的兵工廠,用來製造兵器。他本以為他們的族群就會這樣安然地生活下去,在此繁衍生息。
然而有一天,雷霆教會的大軍忽然出現在了礦洞前。這裡本是與雷霆教會相隔了多個教會的領地,卻不知為何雷霆教會到來此地。直到後來阿格特才知道,是族內的另一個長老背叛了全族,將他們隱藏在此的信息告知了雷霆教會。而各大教會都有著大量奴隸,對於逃脫的奴隸都是一樣需要嚴懲的,這是他們在墨丘利位面階級體系得以存在的根基。這個根基的重要性甚至越了各大教會之間的戰爭,畢竟戰爭只是為了爭奪資源,而維繫奴隸的階級地位則關係到了他們在墨丘利位面統治上的延續。於是雷霆教會以捕捉奴隸為目的時,其他各大教會也就都暫時不去管它,而是放任其行動。
在這一次雷霆教會的戰爭中,矮人的族人們都知道了被俘后的結果,於是都拚命地戰鬥,竟然沒有一個主動投降的。阿格特看著自己的族人一個個地被殺光,自己也是浴血奮戰,竟在那個關鍵時候成為了狂暴矮人。但他所要面對的畢竟是一整個教會的勢力,最終他還是力竭暈倒。
最為可悲的是,他還沒有死。當阿格特醒來的時候,他身在雷霆教會的監獄當中,全族就只有他一個人活下來。在這裡他依然要繼續著過去的工作,直到死亡為止都不能停下。他本是想要自己了結掉自己的生命,然而他卻結識了薩摩耶。
薩摩耶的過往讓阿格特這樣的悲慘人生都為之驚嘆,即使在這樣的處境下,他依然不放棄自己,即便像狗一樣活著。阿格特在薩摩耶的身上學到了很多東西,最多的還是不放棄的精神,於是他活了下來。
阿格特本是十分憎恨人類,但與薩摩耶的接觸,以及族人的背叛,卻讓他擺脫了種族的藩籬,知道了好壞並不能以種族而論。於是他加入了薩摩耶組織的越獄同盟,並最終成功與監內的一千多囚犯一起逃出生天。
之後的故事就是眾所周知的了,薩摩耶將墨丘利位面中雷霆教會的所有重要人物全部屠殺殆盡,卻不小心殺掉了其他幾個教會的重要成員,於是受到了各大教會的通緝。手上沾滿鮮血之後,最終被維他命公會的殺手殺掉。
在阿格特的敘述當中,達科將各種因果片段漸漸拼湊完整,成為了一個環環相扣的巨大故事。他同時也意識到了阿格特此時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接著他想起了阿格特所擁有的薩摩耶的魔杖,顯然是在薩摩耶死後,他找到了魔杖。而那之前,阿格特恐怕是因為畏懼維他命公會而獨自逃掉了。
達科猜測的並沒有錯,在各大教會圍追堵截中,阿格特與薩摩耶分散開來。當他打探到血法師的行蹤準備回去援助時,卻得知了維他命公會的出手,於是他猶豫了起來,直到一天過去才陡然覺自己竟在維他命公會面前懦弱了。阿格特急忙趕去,卻只見到了血法師的屍體,以及他那個矗立在地上的魔杖。
vitb12靜靜聽著阿格特的訴說,因為達科沒有逃走,他也沒有打斷阿格特。等到阿格特終於從回憶里重新走出,他才說,「這是你的心結,與我無關。」
「與你無關,卻與你們維他命公會有關。」阿格特將錘柄在地上頓了頓,身上氣勢更盛,「而且,當初殺死薩摩耶的人,是與你職業一樣的破魔暗戰。」
vitb12看著天,似乎有些無奈,「兩千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哪有人還記得?矮人族長壽而注重傳統,人族短壽而善於遺忘,這是我們的區別。不過有一句話你說的對,既然與維他命公會有關,那麼朝我來也無可厚非。」
「既然如此,那便戰吧!」阿格特聲嘶力竭,如同遠古世代穿越時空而來的魔神怒吼。他彷彿被vitb12的話所引爆,瞳孔猛然緊縮,一點血紅從中央擴散整個雙眼,須賁張中原本被蒼白鬍須覆蓋的臉孔也暴露出來,此刻泛起了一種艷麗的血色。
達科吃驚地望著阿格特那矮小但卻顯得無比高大的身影,眼中異彩漣漣。此時的阿格特須飛舞,**的上身肌肉隆起,粗大的血脈賁張,那氣勢似乎使得周圍溫度都升高了。
達科認出這是矮人中的狂暴戰士,狂暴戰士在矮人族當中,就像人族的九大上位血統一樣,是擁有最可怕潛力的血脈強者。
「如你所願。」vitb12看到了阿格特的狂暴,依然是那令人絕望的冷靜,似乎山崩於前也不會讓他動容一般。
達科不由自主地離得近些仔細打量著阿格特,從阿格特血紅的眼睛,達科知道他已經狂化了,但是現在的阿格特卻和書中描寫的狂化有點不一樣,他血紅的眼睛中並沒有瘋狂,只有滔天的戰意。
狂化卻沒有瘋狂的狂暴戰士!達科心中一陣凜然,狂暴戰士是戰場上的殺戮機器,他們沒有痛覺,不會恐懼,力大無窮,就算斷手斷腳,他們也會用頭顱給予敵人最後一擊。同時他們也是瘋狂的,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他們也會毫不猶豫衝進去,用屍體填平前進的道路。但如果在狂暴的同時保持了自主意識,那樣的狂暴戰士便是理智的殺戮機器,不但擁有更可怕的力量,驚人的戰意,還能理性地面對對手,不會做出瘋狂舉動來。
硿!
雙方武器的再一次碰撞,不再是金屬的撞擊聲,而是變成了沉悶的爆鳴,似有一個強烈的爆破生在兩人之間。以兩人為中心,氣浪席捲向四方,周圍立刻又是一片房倒屋塌,廢墟圍成的圓形再次向外擴大了一倍。
就在雙方碰撞的氣浪散失之後,空中一個冰錐快降下,砸向vitb12的頭頂。這冰錐術的時機掌握極好,正好在雙方碰撞過後,既是vitb12要全力面對矮人的時候,又使得冰錐避開了氣浪。即便如此,被那氣浪餘波影響,冰錐還是瞬間變小了一半。達科拼勁全力才保持了精神力的控制不受影響,使冰錐準確落向vitb12。
然而就在此時,vitb12似是在力量比拼中落入下風,被沖得極後退,阿格特則是在全力進攻中,向前衝擊著,那冰錐恰好就砸在沖向前方的阿格特頭頂。一層血色冰霜擊中阿格特后崩散開來,好在有著護甲的防護,阿格特也沒有被冰錐影響到。
達科看得目瞪口呆,他怎麼會想到自己的運氣這麼背,竟在冰錐落下的一瞬雙方位置生變化。冰錐術與隕石術一樣,從高空落下度太快,對於精準度的掌握尤其重要。達科的精神力鎖定能起到的作用有限。然而他的準頭卻也沒差到打偏到阿格特頭上的地步,正在疑惑間,達科忽見vitb12眼中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光芒。達科從中讀懂了一個信息,剛剛那間不容的一次錯位,其實是被vitb12所掌控的!
在雙方全力對攻中,還能依靠調節攻擊力道來控制自己和對方的進退,以改變位置。這是何其強悍的技巧!更何況,這一切還是在達科的冰錐落到他頭頂,精神力都已經無法改變冰錐方向的高度時才被vitb12躲開的。達科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如果vitb12在對攻之餘還能保持著這樣敏銳的感知和精確的操控,豈不是說明他還留有餘力?達科在震驚於vitb12的強大之餘,也不敢再隨便釋放魔法了,否則恐怕只會幫倒忙。
一次次兇狠的碰撞在兩人之間生,將居民區的房屋成片地震倒,偶爾會在倒塌的房屋裡看到人的屍體。屍體都是清一色地七竅流血,顯然是在房屋倒塌之前就已被震死了。
又一次碰撞過後,濃煙中的阿格特偏過頭,對著達科大喊,「臭小子,你怎麼還不走?」
達科聞言一愣,他當然是想儘快逃掉的,更何況剛剛看到vitb12遊刃有餘地躲過了他的冰錐,他內心中更是泛起一種感覺,即便是他與阿格特聯手也贏不了。或許在之前,達科就已經率先跑掉了,但現在的他剛剛聽過阿格特講述的故事,卻已經下定決心要留下來。
自己留下來共同戰鬥,最多就是失敗而已。但若是逃掉一時,剩下的卻是遺憾終生。
達科遠遠看著那煙塵中拼著老命的矮人,竟然笑了笑,「這一次啊,我也不想再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