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級

  前方是沒有盡頭的黑暗,後面也是一片沒有盡頭的黑暗。 在這個世界中沒有時間的概念,也沒有人能在無助的黑暗中保持對時間的準確感知,即使再敏銳的感知覺在此也無濟於事,即便以達科的強大本能也是如此。


  當他看向遠端時,能夠感覺到靈魂在流逝,達科已經不想再繼續前行,只想蜷縮在黑暗中好好睡上一覺,如果能夠睡著的話,即使是一秒鐘也好,至少再次醒來時就會有那或長或短的一瞬間弄不清楚現狀,那一瞬間的迷茫,對達科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幸福。


  達科覺自己有些頭暈,因為他的前方出現了一道幻影,幻影逐漸也變為真實,那是一個與自己相同的人,如同鏡像一般出現在虛空當中。達科忽然就知道了,那個人是布萊特。


  「布萊特,救我!」達科用盡全力向著那個身影衝去,拚命地伸長手臂,只為了讓兩人之間的距離近一些。


  布萊特同樣伸出手,將指尖透過遙遙的空間點了過來。空間法則似在此時失去了應有的效力,使得兩個人的指尖跨越了遙遙虛空,最終接觸在一起。指尖相碰的一刻,整個空間中驟然間迸射出一片狂潮,席捲向四面八方,將整個世界吞沒。


  ……


  達科猛地睜開眼睛,急地喘著粗氣,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魔法長袍。他竟然做夢了,還是如此噩夢,那片他在平常思維中都刻意迴避的黑暗空間,竟在夢中再次出現。


  通常情況下魔法師只需要冥想就可以達到放鬆精神和身體的目的,冥想是無意識的狀態,自然不會做夢。然而這一次達科背負著沉重壓力一路奔勞下來,實在是太過疲憊,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的逃亡后,到了這個礦洞倒頭就不省人事,於是就陷入了深度睡眠中,而夢境又偏偏是那壓抑的黑暗空間。


  達科很快冷靜下來,他分析出自己是在被追殺的焦慮當中過於疲憊了,以至於無助到想要向布萊特求助。事實上現在的達科就是靈魂融合之前的達科與布萊特的合體,然而或許是遺留下的習慣與性格偏向於做菲麗絲的跟班,又或許是繼承了達科這個名字讓他對這一身份更有認同感,當他無助的時候還是下意識的希望布萊特會來幫助他。


  達科無奈地深深一嘆,他知道現在的他只能夠依靠自己,接下來的一年中再沒有人能幫助他了。之前的睡眠,達科感覺上自己只是睡了很長的一覺,又似已經度過了幾天幾夜。不知是不是十天十夜的奔跑將體力和法力耗空的原因,這次的睡眠時間格外地久一些,當徹底恢復了鼎盛的狀態,達科又開始仔細回想曾經的那些經歷。從交易到試煉,從魔獸山脈遭遇vitk4到倉惶逃到墨丘利位面的經過。他現正是自己的弱小才造成了現在的境遇,正是因為等級低下才需要逃到次級位面來避難,才被迫與主人分開。


  達科知道多想也是無濟於事,於是用了點時間調整好心態,又舒展了一下久卧的身體,就開始歸納整理目前的各項事宜。


  先是他身上的裝備,最早時菲麗絲曾給他配齊了整套飾、防具和武器,但那些都是些很差的裝備,等級低自然所用材料也不結實,很容易在戰鬥中損毀。其中一枚戒指在被巫妖王冰凍時消耗掉,佩劍和匕也都在與獸人戰鬥中掉落,而其餘的兩個手鐲、三枚戒指以及項鏈和耳墜,由於達科在塑成肉身之前只是一個骨頭架子,在達科被骨龍追逐的那次也全部掉落在河水中了。直到現在,菲麗絲送給達科的東西,只剩下一件斗篷還完好無損。


  此外,就是夢魘給他的穩定手環,這個手環在抄寫銘文時有著特殊作用。當時尚無肉身,有這個手環的輔助他才能夠獨自完成最簡單的魔法捲軸,所以達科一直很珍視地將它帶在右手手腕上。


  達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現在十根手指上就只剩下空間戒指和鱷魚戒指。這個空間戒指還是魔法公會會長「送」給他的,他至今還不清楚為什麼會長大人會同意他提出的交易。而鱷魚戒指則是凱文為他鍛造的戒指,可以增強水系法術的效果,也是他身上碩果僅存的一件魔法裝備。


  達科將兩枚戒指分別套在了左手的食指和無名指上面,就開始繼續翻找空間戒指中的物品。空間戒指中儲存的各種物品非常豐富,達科開始一樣樣地拿出來整理,再分門別類地放好,這些都是他接下來一年的儲備物資。


  當達科拿到其中一樣東西的時候,動作忽然頓了頓,他手中拿到的是自己送給奧蘭多的那塊綠龍皮。這塊皮已經被奧蘭多做過了前期處理,製成了一整張巨大的羊皮紙,可以直接進行抄寫銘文了。這些處理必然是他們出去試煉前的那一天晚上奧蘭多弄的,可見他對這塊材料的重視。這塊皮被小心地封好放在一個角落裡,卻不知為何也被他臨去做任務時放進了大大小小的包裹中,達科卻是想到了原因,這是奧蘭多的夢想,他一定要帶在身邊才安心。


  達科將龍皮製成的羊皮紙小心放在旁邊,又繼續整理其他東西,他現空間戒指里的很多東西都是奧蘭多為試煉而準備的過量物資,包括了大量食物、飲用水甚至調味料等等。相反其他的倒是沒什麼了,身為銘文師奧蘭多的魔法捲軸其實不少,但之前正好趕上魔法交易會賣掉了一部分,與獸族戰鬥中又用掉了很多,裡面的所有捲軸用到現在也只剩下幾張了。達科知道,他能在數量上萬的獸族追趕下逃出生天,很大程度上就依賴於奧蘭多的魔法捲軸,不然恐怕早已死在魔獸山脈了。


  還有一個意外收穫,就是vitk4的空間腰帶,裡面的東西卻是寥寥,除去一瓶魔法葯和一個奧術護盾捲軸,就只有一個圓球形的煉金機械了。達科已經有了空間戒指,這個腰帶也就用不上了,最好處理方法其實是賣掉再換取達科現在能用得到的資源,但達科只是想了想就打消了這一念頭,維他命公會的耳目恐怕不少,這個空間腰帶上又有著天秤匕的標誌,說不定自己剛剛出售,馬上就會引來殺手了。


  正在這時,達科忽覺體內的氣血和體內魔力不安地躁動,他心中一驚,知道這是等級即將晉陞的徵兆,於是又繼續強制自己進入冥想狀態。躁動很快展成為搔癢,這麻癢感覺越來越重,甚至讓他有種將胸腔打開來透氣的衝動。但達科並未去抓撓,而是用極強的意志抵受著內感覺的衝擊,依然極力進行著冥想。


  時間猶如流水般漫長,卻是源源不絕,令人看不出它的流動。當達科也幾乎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時,他體內的魔力忽然沸沸揚揚地鼓盪起來,已經被冥想補充過的法力一下子就不再滿溢。達科知道,不是因為法力變少了,而是因為自己的法力值上限增加了。緩緩睜開眼,他已經成為了中級魔法師。


  達科只覺得自己體內法力前所未有地充沛,之前他自己體內的法力只是一個零頭,戰鬥中主要依靠極效法力的附魔,而在晉級之後他的身體內魔法力已經比之前增加了好多,雖然仍然不及極效法力附魔所增加的法力值,但也是一個不小的法力儲備了,這無疑是對達科戰鬥力的巨大提升。


  中級魔法師已經能夠不假外物地釋放出三級魔法,在戰爭中也屬於標準配置的戰鬥力。而且在各系三級魔法中,通常都有著一級魔法的晉階法術,如火系三級大火球術是一級火球術的晉階法術,水系三級大雨箭術是一級雨箭術的晉階法術,土系三級塵暴術是一級揚沙術的晉階法術。有了這種威力強大的晉階法術,再不會出現低階魔法無法破防的尷尬局面,而且這類三級魔法因為與一級魔法同出一脈,熟練度更容易提升,所以比其他三級魔法的施法度都要快得多,更體現出它們在實戰中的價值。


  事實上,這一次升級除了魔法力的提升以外,在其他方面達科倒是沒有什麼感覺,遠不像升級為初級魔法師時候那樣舒爽。這並非是因為升級中級其他沒有提升,每提升一個等級對於魔法師來說,在魔法控制力、魔法領悟能力、魔法親和力等很多方面都會有提升,但這些對於現在的達科來說卻是作用不大了,因為達科的三個真名能力。


  達科在覺醒真名的時候,就一下子擁有了三個真名能力,分別是控法、默誦和阻擾。控法能夠讓達科對魔法的控制力更強,將同樣的魔法用出不同的效果來;默誦可以免去聲吟誦魔法咒語的過程,達到快施法的目的;阻擾則是一種反預言能力。有了控法和默誦的幫助,達科對於魔法的運用直接不講道理地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等級提升所帶來的好處反倒不明顯了。


  但這一次升級對於達科來說,卻有著其他方面的重要意義。墨丘利位面是四級位面,它的力量上限是高級,而現在達科則達到了中級的層次,相比以後可能到來的追殺者,達科已經只有一級的差距,再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弱者。在之前面對vitk4的追殺時,達科身邊還有凱文和奧蘭多幫助他渡過難關,而這一次達科卻是必然要自己去面對接下來一年的危險。這種情形下,提升到中級,就更是一件意義非常的事情。


  達科靜下心來,隱隱覺得這次晉級與以往相比有些許的不同,於是閉上眼睛,以精神力探查著體內的情況,然而一番探查下來卻什麼異常都沒能現。達科疑惑不解起來,之前酥痛麻癢的感覺,無論在書上還是別人升級的經歷中都不曾出現過。


  達科疑惑了一會,心中忽然一動,開啟了因果之瞳進行觀察,立時現自己身上本來連著的幾根因果連線都變得若有若無起來,似乎其中的力量已被消耗掉,連維持這樣的線狀都很無力。達科急忙仔細看過去,現削弱最嚴重的三根線分別是湛藍、殷紅和灰黑。這三種顏色達科再熟悉不過了,正是他真名所涉及到的三種法則,難道自己這次晉級所消耗的是真名的力量?


  達科仔細計算了一下,自己在預言神殿獲得身體后,直接從魔法學徒晉陞到了初級魔法師。而這次從初級到中級的晉陞,與之前只隔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以說是非常快的度了。別的不說,單是在魔法學院中就有著大量事務導師,都是因為無法晉陞中級而碌碌一生的。即便是某些魔法方面的天才,前面兩級的晉陞時間也會相差半年以上。達科這樣一個月內連升兩級的度,恐怕只有某些聖獸血統家族中血脈濃度高的繼承人才能比肩。


  「或許,還有前世的原因吧?」達科默默地想著,他在等級晉陞時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所謂的瓶頸與阻礙,完全就是水到渠成的順利。但按照魔法學院課程中學到的,每個等級之間都是有著無形障礙的,只是對於不同的人阻礙或大或小,像達科這樣完全感覺不到障礙實在是太不合理了。對於這點達科卻是有著自己的理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已經經歷過了一次等級晉陞時的瓶頸,於是這一次也就不再有任何障礙了。這種曾經歷過的感覺十分奇妙,達科知道那就是他的前世,他的前世曾經是一個大魔法師。


  「到底,是怎麼死的呢?蠢貨。」空缺的記憶就像被撕掉的日記,即使知道它曾存在過,但就是找不回來,也許因為自己的前世太平庸,完全沒辦法通過前後的因果推導出來那段空缺。對於這樣的現實,達科也是十分無奈,只能罵自己前世太蠢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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