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

  達科越過了大群木乃伊的身旁,走到河岸邊上。 ≧ 向下看去,這河中是黑漆漆地一大片,也不知有多深,通過不斷外溢而出的死息判定,其深度淹掉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好奇心害死骷髏。深知這一諺語的達科為了安全起見,沒有去探測河水的深度,而是從背囊里取出一根繩子來,一端綁在岸邊一棵枯樹樹榦上,另一邊拴著一塊形狀不規則的石塊,再將石塊浸入河水當中。那石塊表面布滿了大量的孔隙,能夠自動吸收附近的泥土,而這河底的泥土是一種名叫息壤的珍惜原料,在進行某些煉金和鍛造的過程中加入息壤,能夠提高煉金製品的成色和成功率。只不過由於息壤太過難得,通常都是用其他物質來代替的。關於息壤的資料他同樣是在諸世界的資源一章中看到的,這種資源算是性價比較高的,雖然亡靈地獄中還有更加珍貴的資源,但那些地方也更為危險,達科去了只是送死而已。


  達科做完這一切之後,接下來只需要等待就可以了。他乾脆坐在河邊冥想起來,在他的感知中,周圍的河流、6地和木乃伊們都漸次消失,只剩下最純粹的元素之海。達科能夠感覺到,這亡靈地獄中的火元素少得可憐,難怪他之前與巫妖的戰鬥輸的那麼慘。而土元素也只比火元素多了一倍而已,氣元素與水元素合起來佔了八成以上的比例。


  而這兩種元素的源頭,正是從他面前的河流中釋放而出。達科現,這河流中分離出的一個個水元素,到了空中就與氣元素結合,形成的冰元素卻並不凝定聚集,而是一直向著天空中飄飛去,在高空形成一個巨大漩渦,再次向著中心匯攏,最終回到那重巒疊嶂的山脈之中。山脈中這些元素再次結合了死息,化為液態的混合物,如同河流一般一點點從山脈中流出,遍布整個永生者荒原。在這樣無始無終的循環與輪迴中,同樣醞釀出了大量無欲無求的不死生物。


  十幾個小時悠忽過去,達科結束了冥想正準備站起來,卻忽然一陣莫名地抽搐,身體就不由自主地倒在地上,不論怎樣都不再聽他使喚。


  這樣的感覺達科再熟悉不過,布萊特搶奪他的身體控制權時就是這樣的感覺,但這次又與之前不同,布萊特控制身體時是讓同樣擁有信力的兩個靈魂相互交纏平衡,再以富餘的精神力操控身體。但現在達科感覺自己的靈魂是被一層莫名其妙的膜包裹在裡面,失去了同外界的一切聯繫。而且更令達科驚恐的是,自己探出的精神力一碰到外面的這層膜,就被它吞噬進去。達科只能將精神力全部收回,盡量讓靈魂聚集成一團球形,不給它吞噬的機會。但那個精神體還是在不停試圖吞噬自己的靈魂,不斷從達科的靈魂上帶起一絲一縷的精神力吞噬掉。達科好似被鬼壓床一樣的無助,他想要叫喊,卻沒有聲音出,他想要反抗,卻根本無從掙扎。


  「達科你躺在這裡幹嘛,思考人生嗎?咦?這是……一隻幽靈?」布萊特的意識在此時轉醒過來,之前他陷入了糾結的沉思中一直沒有關注外界環境,相當於在進行精神睡眠,現在他剛一醒來就現這樣的狀況,自然十分驚奇。


  「這個可惡的精神體,不聲不響地就包圍了我的靈魂。哦,是我們的靈魂。不要把精神力散出去,會被它吃掉,快想想辦法幹掉它。」達科也是十分窘迫,他之前與大木乃伊戰鬥時布萊特都一直沒醒來,偏偏在這個困境的時候醒來,他都在懷疑布萊特就是為了看自己笑話的。


  「哦,竟然還是個噬魂幽靈。別急,幽靈只是一個精神體,包在我們靈魂外面的就是它的本體,我們要一起衝擊它最薄弱的地方,要先把身體控制權奪回來,就好對付它了,可惜我們沒學過精神類法術,下次記得到藏書塔去找找……」反正噬魂幽靈一時半會吞不掉他們的靈魂,布萊特不慌不忙地做著分析,研究起作戰計劃來,「……幽靈是虛體態的,物理免疫,不過雷系魔抗很弱,好在你買了很多魔法捲軸……等會一定要痛打落水狗,不要放過它,我們被吞噬的精神力都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作戰計劃制定完畢,達科和布萊特即刻開始行動。他們先是合力振動靈魂,外層的精神體立刻出現了波動,似乎想趁著此時伺機吞噬,這一波動立刻被達科逮到機會,找准一處最薄弱的所在,將自己的全部精神力向那裡聚去。


  在達科的傾力施為下,外圍的精神體終於被攻破了一處極小的漏洞,隨即布萊特的精神力就從中探出,奪回了一瞬的身體控制權,只是一瞬間,那個小洞就又被精神體添補上。但在這一瞬之間,布萊特以極快的度操控著身體從背囊中取出了一個捲軸隨手撕開。強烈的電流席捲了骷髏的整個身體,每一個骨節都在這電擊中不自主地顫抖著。


  雷系一級魔法,雷擊術。


  一陣尖銳地嘯聲響起,能夠聽出其中摻雜著深入骨髓的痛苦,而事實上靈魂的痛楚相比身體的痛更要深刻百倍。這隻幽靈不顧一切地從骷髏的身體中逃逸,它現在只想有多遠跑多遠,避開這個會放電的骷髏。


  這隻幽靈作為一個強大的精神體,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的時間,它早已成為了幽靈王,並有著極高的智慧。它深知自己的弱點,所以在挑選食物時,從來都是遠遠避開強大的巫妖和電殭屍,好在亡靈地獄中除了這兩者以外,就沒有能夠使用魔法力量的存在了。幽靈王就在這樣得天獨厚的環境中不斷壯大著自己的精神體,可沒想到這次找到了一個靈魂強大的骷髏,卻莫名其妙地能夠放電,還好只是一級的雷擊術,幽靈王越想越后怕,更是加快了逃離度。


  幽靈王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似有些不對勁,像是被拉長了一樣,迴轉視線,它驚得又是一聲尖嘯出。它猛然現自己的精神體正被那骷髏的精神力死死纏繞著,以至於他的精神體只逃出來了一半,另一半還在那骷髏的體內。而那個骷髏又拿出了一個捲軸來,其上的雷元素氣息比之前的那張捲軸還要濃郁。


  「饒命!不要殺我!」幽靈王受到驚嚇,立刻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體,被達科硬生生地拉了回去。


  「達科,我好像聽到有個聲音在說話?」「嗯,好像是這個幽靈出的聲音。」


  「我,我是幽靈王!啊!不要放電,有話好好說。」幽靈拚命的叫著,終於讓布萊特確定了聲音的來源,但他手中連鎖閃電的捲軸卻不肯收起。


  「你說,你是幽靈王?」布萊特把玩著捲軸,悠悠問道。


  「沒錯,我就是偉大的幽靈王!用了一千年吞噬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剛剛要不是那該死的雷電,你的靈魂早就被我吞掉了!」一提起幽靈王的身份,它似乎就傲慢起來,無奈它剛剛被雷擊術打擊得無比虛弱,此時絲毫沒有傲慢的資本。


  「既然如此,達科,用信力包裹住它。別怕,它敢不老實我會放電的。」布萊特聳聳肩,「我覺得我們與偉大的幽靈王實在無法交流,還是回去交給菲麗絲處理吧。」


  「喂!我是幽靈王,你們不能這麼對待我!我……」聲音戛然而止,達科的信力已經形成一層薄膜包裹在幽靈那虛弱的精神體上。


  那幽靈王也算是一方小領主了,可惜在諸世界上有關於幽靈的資料,自然就會被準備充分的達科和布萊特克制到死。但幽靈王畢竟是小領主,即便達科有著信仰之力的輔助也不敢輕敵,需要將全部精力都放在囚禁幽靈王上面,於是將身體交給布萊特控制了。


  布萊特走去河邊,撈出先前放進去的那塊石塊,現上面都已經吸滿了厚厚的一層息壤。這些息壤當中也有著與死息相同的功能,但更加凝實壓縮,能量等級也更高。可見這河岸地盤的珍貴之處,所以那些強大的不死生物都是沿河岸劃分領地。


  收好了息壤,布萊特就這樣坐在河邊冥想起來。雖然沒有**,無法增加自己的魔力上限,但布萊特還是決定堅持冥想。奇迹總是在努力中被創造出來的,若是不去努力,那麼就連創造奇迹的可能都沒有。亡靈地獄的環境正是水元素和風元素的陰鬱組合,他的亡靈體質在這裡進行冥想無疑事半功倍,若是連這裡也無法讓他產生半點突破的跡象,那麼其他位面就更難了。


  又不知過去多久,一陣眩暈感傳來,當布萊特睜開眼睛,現已經出現在菲麗絲面前,他急忙將身體控制權轉交給了達科。


  「嘿,達科。三天前的事情別以為我忘了!敢吵醒你主人我睡覺!你有什麼事情,猴急著要跑回亡靈地獄去?」菲麗絲一臉不爽地看著達科,還在用魔法杖敲著達科的頭蓋骨,「咦?這是什麼!這麼強大的精神體,是縛魂?還是幽靈?」


  布萊特將身體控制權交還給了達科,自然就沒人去囚禁幽靈王了,被幽靈王鑽空子跑了出來。不過它沒料到身旁正有一位精通靈魂領域的亡靈法師在,菲麗絲隨手一招就將幽靈王抓了過去,轉而塞進一塊黑漆漆的晶體里。


  「哈,竟然是個噬魂幽靈,真不錯。很好,達科,算你將功贖罪了。」菲麗絲將黑色晶體貼在自己的眉心仔細感應著,臉上透出驚喜的表情,「給它起個名字吧,叫什麼呢?阿霧怎麼樣?阿霧,阿霧。」


  達科想起來了主人有著給別人起名字的愛好,忽然覺自己叫達科還是很好的,如果當時被取做類似阿霧這樣難聽的名字,那可真是糟糕透了。


  「達科你還在這愣著幹嘛?該去上課了,跑快點,遲到要扣學分的!我還要做研究,不送你了。」菲麗絲的話讓達科一陣恍惚,這才意識到自己在亡靈地獄不見日月更迭,外面竟已經度過了整整三天,今天是要上課才被主人召喚回來。再一看牆壁上的魔法鍾,已經只剩下五分鐘時間,達科顧不上其他,從胸腔里掏出斗篷隨手披上,就一路向著教學殿堂跑去。達科跑的飛快,以至於對背後傳來菲麗絲的喊聲的反應都慢了半拍。


  「我今天就要去燃燒沼澤試煉了,大概半年之後才回來,達科你給我好好的。沒事就呆在宿舍里,別總到處亂跑。」


  當達科想明白主人話中的意思,停住腳步回張望,卻已不見了主人的身影,他忽覺心底一陣空蕩蕩地,及其難受。這樣的情感他曾經體會過,準確的說,是在布萊特的心理感觸中曾經有過。


  那是布萊特遺棄了自己信仰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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