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聖瑞迪恩斯,光明主神殿。


  與黑暗教會聖歐文的哥特式建築不同,光明教會的建築都是清一色的巴洛克風格。在圓弧所勾勒出的立體感當中,添加了華麗且誇張的雕刻,彰現出教會**主義的豐功偉業。


  此時乳白色的光輝從神殿的門窗中四處散流溢,這是正在舉行祈禱儀式的標誌。每當這個時候,聖瑞迪恩斯的居民們都會聚集在街道和廣場上,張開左手,接受光明之神的恩賜。


  今天的儀式,光輝的照耀格外地醒目,很顯然這次與以往不同,是一場非常重要的祈禱儀式。無數信徒高聲歌頌著光明之神,甚至有人匍匐在地,親吻著流溢在地面上的光明。


  當光輝散去,祈禱儀式結束,主教們三三兩兩地走出大神殿,並且相互攀談著。不止一位主教在祈禱中感受到了光明之神瑞迪恩斯的意志,由於前幾天黑暗教會偷襲斯哥特,使得整座城市徹底被毀,就連神殿都沒能倖免,這顯然已經觸怒了光明之神。


  相比其他神明,光明之神似乎更喜歡保持神秘感,以增加信徒的敬畏之心,往常的祈禱往往只有寥寥幾個人能夠感受到神的意志,甚至有些時候只有教皇一人能夠感受得到,於是具體命令只能由教皇來做傳達。但這一次不同以往,包括三位樞機主教、九位大主教和二十五位主教在內的四十餘人都清楚感受到了光明之神的憤怒。


  玫麗以大神官的身份參加了這次儀式。她在斯哥特城戰役中接管了戰鬥指揮權,她是下令動用投石機摧毀了斯哥特城中光明神殿的始作俑者。然而玫麗不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得到了更多的神眷。玫麗的神職等級直接提升了一級,這使她在大神官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光明教會的第二十六位主教。


  在神職體系當中,主教的權力已經是非常大的了,可以掌管一城一地的教權。玫麗能夠在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成為主教,自然受到了所有人的關注。當光明神力的光芒降臨在玫麗身上,將她的等級直接提升到六級時,周圍的主教們和大主教們神色各不相同。欣慰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憤恨者亦有之,玫麗只是神色淡然地將這些表情一一看在眼裡。


  神職者通過對神明貢獻虔誠的信仰,只需要祈禱就能夠獲得各種神術,並通過神明降下的神眷來提升自身屬性。從本質上說,就相當於通過神明的饋贈,間接獲取到力量。所以神職者獲得力量要比法職和戰職都容易得多,玫麗這次就是通過光明之神降下的神眷,直接提升了等級。


  相比神職者,法職和戰職能從神明那裡獲得的助益要小得多。比如光明教會的魔法師,只有在使用光系魔法時才能獲得光明神力的加成。而牧師和神官則無論使用何種神術,都是對光明神力的運用。


  但凡事必然有利有弊,神職者在達到了較高等級之後,就會遇到瓶頸。神職者的晉陞取決於諸神神力大小以及自己神眷多少,一個不受神明眷顧的神職者不僅無法晉陞等級,反而隨時可能降級。這也是很多強者不齒神職者的一個重要原因。


  歷史上因為神明隕落而失去全部力量,直接變為平常人的神職者也大有人在。由於身為神官時的驕橫跋扈,他們大多都難得善終。


  儀式結束后,身著紅袍的樞機主教和紫袍的大主教們一一上前向著玫麗道賀。


  「恭喜你了,瓊斯主教。」


  「都是老師和各位主教關照與教導的結果。」


  「竟然因斯哥特城的戰亂而被委任為主教,看來接下來的戰爭你要多表現一下了。」


  「必為光明盡綿薄之力。」


  「玫麗,以後做了主教要更加努力啊。」


  「普照眾生。」


  面對一眾主教的祝賀,玫麗得體的一一回禮。即便是魔法學院的貴族禮儀老師在此,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緊接著,玫麗走向一位身著紅袍,面容嚴肅、身材瘦削的樞機主教。


  「邦德樞機主教。聽說這些天一直是你在給奧斯卡進行治療,辛苦您了。」玫麗誠懇地躬身行禮。


  「是啊,那個可憐的孩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幾乎全身的骨頭都被重新接了一遍,我用了整整兩遍大回生術才將他的命留住。而且由於治療不及時,傷愈後會不會影響今後的實力也還說不準……」


  光系魔法雖然也有一定治療的功效,但原理是通過光照激體內潛能,加自身新陳代謝達到療傷目的。對於重傷者,光系的治癒術反而會因透支生命力而加重傷痛。與之相比,綠系魔法才是真正增加生命力的療傷魔法。


  因為光明之神對於光系魔法的加成作用,在光明神殿中大多數魔法師都是以光系魔法為主。只有對其他某個系別魔法天賦極高,出了光系魔法被神力加成后的威力,才會選擇使用非光系的魔法。比如布萊特的專精魔法就是炎系,而邦德主機主教則是專精綠系魔法的大魔導師,他的實力自然不必贅述。


  然而邦德依然遺憾地嘆息,「可惜我不知道生命禮讚的施法咒語,不然就能夠馬上將他治療好了,什麼暗傷都不會留下。」


  生命禮讚是綠系八級魔法,需要大魔導師的等級才能施法,邦德本人就是綠系大魔導師,然而他卻不知道生命禮讚的咒語。因為那個魔法是由生命教會掌握的,知道咒語的也都是洛佩奇家族的直系血脈,輕易不會外傳。


  「奧斯卡他,大概多久能夠痊癒?」玫麗的關切顯得恰到好處。


  「大概還要兩個月的靜養,才能正常行動吧。」


  玫麗嘆了口氣,然後悲傷地說,「可惜我們被偷襲時沒能把布萊特帶回來,不然,或許他也能得救。」


  「他簽過的契約上面神力光芒都已散去了,看來他真的是遇難了。可惜了啊,還記得他說要成為聖子時的樣子呢。」邦德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自己也要小心了,玫麗,年紀輕輕就做上主教,必然會有很多人盯著你的。」


  「我會小心謹慎的。」


  邦德點點頭,「傍晚我會在墓園為布萊特主持一個追悼儀式,你有空也來吧。」


  「願他的靈魂匯入最閃耀的一顆星辰。」玫麗點頭,臉上多出了兩道淚痕,「普照眾生。」


  「普照眾生。」


  邦德走後,又有兩位年長的主教過來與玫麗交談,作為新晉的主教,多多少少的與她表示一下友好,總是必要的。


  現在大家攀談的話題當然離不開黑暗神殿的最新動向,還有接下來光明教會的報復行動等。這時玫麗忽然感覺到懷中的聖典微微熱,於是她神色自若地拿出聖典翻開看了看,用魔法筆在上面記錄了一點內容,又放入懷中,接著玫麗又與主教們繼續暢聊。


  沒有人注意到,在看到聖典上出現的內容時,玫麗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圈。


  此時塞爾比正在一間無門無窗的密室當中,密室內只有一張普通的桌子,上面竟放著一本光明聖典。聖典翻開著的那頁此時是一片空白,什麼字都沒有。塞爾比在桌前來回踱步,似在焦急的等待著什麼,他一邊走著還一邊喃喃自語。


  光明聖典是光明教會中主教以上或是神眷者才有資格擁有的事物,這不僅僅是一本聖典,還是一件卓越級的煉金裝備,其中能夠儲存一個五級以下的光系魔法或神術。這個作用與捲軸類似,卻因為精神力不能深入聖典的原因而無法指定施法方向,所以只用來儲存防禦類和治療類的法術。但光明聖典儲存和釋放魔法卻是可以重複使用,不像捲軸是一次性的道具。


  當塞爾比從布萊特屍體的口袋裡翻出了這本聖典,就有種不詳的預感。事實證明,不祥的預感往往都會變成現實。當他翻找到這盛典中唯一的空白頁時,就看到上面的一句話一閃而逝。


  「當你看到這行字的時候,說明我們的合作很愉快。——玫麗·瓊斯」


  只可惜的是當塞爾比看到這字的時候,希爾姆的獅鷲騎士大隊已經到達斯哥特城了,於是也只能捶胸頓足。塞爾比本想將這本光明聖典獻祭掉的,但不知為何猶豫了良久之後竟鬼使神差地藏了起來。他當時並沒有想到,馬上又會再次用到它。


  在黑暗神殿外,菲麗絲向他問起劍里靈魂去向時,他起初只是感到意外,但這靈魂的事情事關那次秘密行動。當他排除了艾琳娜和自己的家族騎士泄密,再聯繫到奧斯卡的斷劍和來自斯哥特的巫妖,終於想到了一個最離奇的可能。


  塞爾比現越是深入去想,問題就越多,這可比他平常修鍊的武技和鬥氣要複雜得多了,或許只有玫麗那樣的女人,才能處理好這種破爛事情吧。


  終於,塞爾比決定把問題丟給玫麗,畢竟那次謀殺本就是玫麗策劃的,沒必要自己幫她擦屁股。即使事情敗露,塞爾比也不過是丟掉了個獨自幹掉布萊特的名譽而已。真正要頭痛的,應該是玫麗他們。


  懷著這樣的心思,塞爾比以聖典為媒介,溝通了玫麗。塞爾比猜想,光明聖典中的這頁空白大概是被加持了一個幻術,隱藏了頁面的一個遠程通訊法陣。雖然原理簡單,但敢在聖典中這樣操作,也當真膽大妄為。


  但玫麗連光明教皇的學生布萊特都敢謀殺,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想到這裡,塞爾比額頭上已經滲出汗水來。他開始反思與玫麗合作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正在塞爾比焦頭爛額的時候,那本聖典忽地散出淡淡的光明氣息,他急忙撲到桌前,看到剛剛還空空如野的空白頁面上,緩緩浮現出一行字,「我支開耐克,你去找神官。」


  塞爾比吃了一驚,心臟立刻狂跳起來,他反覆看了幾遍,確認那是玫麗的字跡,並且傳訊方式沒有任何異常。那上面的字跡顯現片刻,就徐徐消失,好像什麼都沒出現過一樣。塞爾比又抬起頭,用極為謹慎和戒備的目光環視著密室,確認一切正常,這才長長出了口氣。


  這裡是塞爾比在聖歐文郊區借別人的名義購置的一套住宅,裡面包括了數個房間,舉架高大深遠,而這件密室只是佔據了整套房間繁瑣的格局中的一個角落,從外部根本無法看出這塊空間的缺失。密室沒有門窗,只通過一條地道與其中一間卧室相連,另一端的出口在那卧室的床底。


  「黑暗神官!」緊接著塞爾比又興奮起來,「該死!我怎麼沒想到!」


  無論這些因果有多麼複雜,只要把那隻巫妖幹掉,就一切都能夠解決了。只要找個黑暗神官,證明那個巫妖的靈魂中擁有光明屬性的精神力,就可以順理成章地除掉它。若是萬一沒有,也就說明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而且代表黑暗教會去緝捕那個巫妖,菲麗絲知道后也沒辦法指責。


  塞爾比隨即臉色又陰沉下來,自己去消息這麼短時間內玫麗就能想到其中關鍵並給與回復。果真是個危險的女人,若有機會,一定要除掉她!

  接著他又苦惱起來,剛剛不是想過了玫麗應該比他更著急么?怎麼這會又變成自己出力了?


  塞爾比搖搖頭,只能獨自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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