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想

  卧室里,菲麗絲和達科面對面地坐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研究著達科洗禮過後的身體。


  此時達科的斗篷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他之前光禿禿的骨架上此時正不時閃爍著黃蒙蒙的光華,仔細看去竟是被附上某種魔法。


  「極效法力?竟然能在骨頭上附魔這種效果,看來歐文還有點本事。」菲麗絲仔細看了很久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乾脆抱過一盆草莓,坐在達科對面,一邊吃草莓,一邊做著研究。


  附魔顧名思義,就是為裝備附加魔法效果,用以增加裝備的各方面屬性,根據附魔的不同,裝備所獲得的魔法增強效果也各不相同。而現在達科骨架上的附魔,就是一個增強法力值的附魔,叫做極效法力。


  自從魔法文明開啟了新的紀元,為各種裝備附魔就成為了必不可少的一個環節。無論是多麼有名的鑄造大師,使用多麼稀有的材料打造出來的裝備,若是沒有附魔師為其附魔的話,都不能稱之為精品。


  常用的裝備中,武器、護腕、手套、靴子、披風、戒指和胸甲等由於材質不同,分別有著不同的附魔體系。但並不是說每一種附魔只能用於特定的裝備上,事實上任何事物上面都能夠進行附魔。只不過由於受到附魔公式的限制,附魔對物體模型有著一定要求,想要在形狀偏差較大的模型上面附魔,必然需要十分高的技術和經驗。比如這個極效法力,本是用於胸甲上面的,卻在洗禮中被附魔在達科的胸部骨架上。


  「嗯。大概歐文以前比較窮,也兼職做過附魔師。」菲麗絲就這樣無良地假設了歐文的過去,從而為這次洗禮定了性,「不過這胸甲的附魔能用在骨頭上,看起來技術也還不錯哦。嗯,說不定他啃骨頭也比一般人啃的乾淨。估計是個可憐的窮瘦子,吃不起肉……」


  「總之,不能浪費了歐文這麼一片好心。雖然只是個廉價地攤貨。」菲麗絲一邊抱怨著,一邊把半個身子鑽進衣櫃里翻找起來,從衣櫃中出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回聲,「達科,以後你也要開始練習冥想了!雖然沒有肉,不能提升法力值上限,但也不能偷懶。說不定以後你主人我不小心幹掉了光明教皇他老人家,攢夠了神恩幫你塑造身體呢!」


  達科聽著菲麗絲的話,大概了解了重塑身體所需要的代價。


  砰。一本厚重的黑色書籍砸在了達科面前,足足有一整隻手掌的厚度。達科翻開封皮,現這書質地極重,不知由何種材料製成。封面上沒有書名,只在扉頁寫著「內部資料,注意保密。」


  「前面都是扯淡的,不用看!」菲麗絲以極快的度將書頁翻到後面,「是這裡了,按照上面的止息法來冥想,吸收周圍空間中遊離的自然元素。」菲麗絲翻到某一頁,開始將上面的冥想方法一句句念給達科,達科則急忙依言嘗試著用止息法進入冥想,達科本就是不需要呼吸的不死生物,用止息法沒有什麼困難,很快進入了狀態。


  當進入冥想狀態時,達科現自己的周圍飄滿了遊離的各種自然元素。仔細感知起來,這些元素都有著獨立的最小單位,像螢火蟲一樣自由地遊盪飛舞著。


  赤紅的火元素,湛藍的水元素,淺灰的氣元素,昏黃的土元素。各種元素在空間中毫無規則的四處亂飄著,相互的碰撞會使兩個不同的元素相互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組雙元素對,合成了新的複合元素,又繼續到處亂飄。火與水複合成躁動的雷元素,火與風複合成閃耀的光元素,水與土複合成青翠的綠元素,土與風複合成渾濁的暗元素,風與水複合成晶瑩的冰元素,火與土複合成沉悶的炎元素。


  這時,一組複合元素與另一個單元素靠近,碰在一起的瞬間,忽然變得不穩定起來,引起一陣擾動,複合元素在擾動中被拆散,三個單元素又各自向不同的方向飛舞開來。


  達科感覺到周圍的元素就這樣在不停的結合與分散中,保持了一種動態平衡的狀態。使得各種元素的量都在一定範圍內波動,但總體比例基本不變。其中暗元素所佔比例最多,而光元素的比例最少。


  有些元素遊離到冥想中的達科身邊,就會匯入他的身體當中,成為他體內法力的一部分。但還有些元素卻彷彿被達科的身體所排斥,一旦靠近就被彈開。與其他元素漫無目的的遊盪不同,冰元素猶如富有靈性,更容易被達科所吸引捕獲。


  「這大概是亡靈體制陰氣偏重的原因吧。」達科猜想。


  達科的精神力漸漸擴散,向著廣闊的元素空間探去,在他的感知中四周的牆壁與傢具都已蕩然無存,只剩下最純粹的元素之海,這是進入深層冥想狀態的標誌。瞬間,周圍的所有元素都變得活躍起來,不斷地從四周聚集過來,大量匯入他的身體當中。其中又以對暗元素的親和性最強,大量的暗元素湧來,卻被他的身體彈開,只能在周圍盤旋,進入身體的極少,盤旋中的暗元素不停與其他單元素相撞,分離出氣元素和土元素來,每當這時氣元素就會以很快的度進入他體內,而土元素則依然被彈開,繼續四處遊盪。


  達科仔細感覺起來,覺進入自己身體的大量魔力是按照特定比例的。從單元素的數量來看,氣元素最多,其次是水元素,這兩種元素加在一起佔了總量的九成,其餘的一成才是火土兩種元素。這四種單元素正是按照比例被攝入自己身體的,這個比例是與個人體質相關,無法改變。原來在自己的魔力當中,火元素所佔比例如此之低,難怪之前自己搓出的火球威力極小……


  達科因為沒有肉身的緣故,單純的一幅骨架儲存魔力很少,很快就達到了飽和狀態。這時骨架上的附魔光芒閃動,開始運轉起來,源源不斷的魔法力便繼續匯入達科的身體當中。又過了很久才停息下來,達科計算現,自己之前身體中能夠儲存的法力值只夠搓兩顆火球,而現在,單是這個附魔中儲存的法力就可以釋放二十五顆火球!


  當達科結束了冥想的時候,現菲麗絲已經躺在床上,她雙臂和雙腳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一個大枕頭上,正香甜的睡著。達科沒有吵醒主人,他看了看魔法鍾,現自己竟然冥想了整整一夜,現在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達科這才現冥想是個很奇妙的事情,在那種狀態當中好似十分短暫,其實已經過了很長時間。


  達科低下頭,看到菲麗絲拿出的那本黑色厚書依然放在地上,翻開的一頁居中標題寫著「黑暗冥想」。達科心想,黑暗教會使用暗系魔法,想必這黑暗冥想是對暗元素的親和力最強,難怪在冥想時暗元素最為活躍,可惜由於自己體質原因,不能充分利用暗元素,不然通過冥想補充魔力的度應該會快上很多。


  達科一邊想著,一邊隨意將書頁翻了翻,現這本書大概講述的是黑暗教會的教義。從約瑟夫·歐文身為凡人時的事迹,再到他走上封神之路,以及黑暗教會幾千年間的展、每次大型戰役等。這些內容都在書的前半部分,也就是菲麗絲口中「扯淡」的內容。於是達科也覺得這些東西沒什麼好看,直接略了過去。


  書的後半部分則介紹了多種修鍊方法和技巧,包括冥想和鬥氣修鍊,戰場上武技和戰陣的運用等。達科在與魔法相關的幾頁翻看著,接著他看到了一個引導魔力的音節。他回憶起這個音節在主人讓他念過的很多一級魔法的咒語中都曾出現過,這裡標註著可以通過吟誦這個音節來引導體內魔力外放,來觀察體內魔力中各元素的比例。


  達科再次仔細看了一遍,確定了這個過程不會像上次一樣破壞主人的房間,才小心地吟誦「guia」。


  湛藍與灰白在達科的手心綻放,這是水元素和氣元素,二者不斷變幻著形態,時而聚合成點點晶瑩,時而又分離開來。仔細看去其中還夾雜著絲絲縷縷的紅黃兩色,屬於比例極少的火土兩種元素,這兩種元素也在與其他元素互動著,只是因為太少的緣故,很難被察覺到。


  「唔,不錯不錯,達科,試著控制風與水和在一起。」菲麗絲不知何時醒來了,盤坐在床邊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達科的手心。


  達科被菲麗絲的聲音嚇了一跳,險些控制不住手中的魔力。好在他馬上重新捋順了引導出的魔力,依著主人的指導小心地控制著氣元素與水元素,將兩種元素混合,漸漸地晶瑩的冰元素越來越多,直到最後,水元素都已經消失殆盡,全部匯入了那點點晶瑩當中。這時達科的手裡就好像捧著一堆不斷遊盪的碎冰,碎冰的旁邊只剩下幾縷灰白和紅黃的混雜元素。這是多餘的氣元素和少量的火與土。


  「嗯嗯,天賦不錯,不愧是我手下的冰系聖魔導師。」菲麗絲自娛自樂著。


  達科則聽得滿頭大汗,自己連個一級冰月術都不出來,談何冰系聖魔導師,但看著主人高興的樣子,又實在不忍心影響到她的心情。


  「達科!」菲麗絲似乎感覺到了達科的想法,跳下床將地上的書撿起合上,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主?人?」達科心底一沉,雖然達科沒有心臟,但此時也彷彿體驗到了心臟掉在髖骨上的感覺。


  「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哦。」菲麗絲嘴角上翹,眯著眼睛上下掃視著達科,好似一隻慵懶的小貓,「我們從神殿回來的時候,你看到了什麼東西?精神波動那麼強烈啊?」


  「主人……」達科一陣驚惶,忙不迭地向菲麗絲解釋起來。他也不知道什麼事情是菲麗絲感興趣的,於是將自己從斯哥特復活到亡靈地獄探險再到教堂洗禮的所有經歷和感受統統倒給了菲麗絲。


  「你的靈魂與塞爾比的長槍產生共鳴?」菲麗絲驚奇地睜大雙眼,小嘴都張成了一個o型。接著她閉上眼睛,仔細思考了一會。


  「嗯。這麼說,你現在的靈魂應當是不完整的,另一半靈魂在塞爾比那把破槍里。」菲麗絲本就是亡靈法師,對靈魂特性的了解遠過常人。再經過達科的形容,就大概知道了事情因果。


  「你的靈魂應當是斯哥特城裡某具屍體的,可塞爾比是什麼時候跑去斯哥特城的呢?」菲麗絲現遇到了想不明白的問題。


  「算了,總之塞爾比那把破槍里有你的一半靈魂,應該沒錯了!」菲麗絲一下從床上跳起來,眼睛里閃著邪惡的光芒,「魔法金屬強化,爭奪器靈,嗯!就這麼干!反正塞爾比那破槍也沒什麼好看的,長得像根掏屎棍似的,幫你把靈魂搶過來補完整就是了!」


  「達科!我們走!去獻祭殿堂給你做強化!」


  達科還沒想明白菲麗絲的意思,就又被拉著,向黑暗主神殿跑去。


  黑暗主神殿中有多個殿堂,其中位於最中心處,也是面積最大的殿堂就是獻祭殿堂。獻祭殿堂顧名思義,就是向神明祈禱與祭祀的場所。信徒向神靈獻上祭品,如果神靈對祭品感到滿意,就會給予神恩,神恩則可以兌換獎勵和封號。至於獎勵的內容是什麼,封號有什麼用,卻沒有統一的標準。


  最主流的說法是封號分五等,等次高低代表著信徒在神心目中的地位高低。而獎勵內容卻是說法各異,有的說法認為每個人在神恩列表上看到的獎勵項目都各不相同,但獲得了最高等級的封號就可以看到所有的獎勵物品;也有種說法是神的獎勵物品清單隻是一個交易平台,上面所能換到的物品都是用其他信徒獻祭的祭品製成的,神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只是交易中介所而已。


  菲麗絲拉著達科從一個側方的殿門進入神殿,又七拐八繞地在複雜的走廊里穿行了很久。沿路上不時能夠遇到黑暗神殿的衛兵和神職人員,他們看到菲麗絲都是點頭行禮或側身讓路,顯然菲麗絲在黑暗教會內地位不低。


  神殿內結構複雜,一會兒要爬上樓梯,一會兒又要下樓,搞得達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幾層。當再次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暗色大門,達科感覺自己就好象來到了地下室里。四周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雲,雲層籠罩里,隱約間可聽到殺伐之音。剛剛學習了黑暗冥想的達科感覺到,身邊的暗元素異乎尋常地濃郁,如果有黑暗體質的魔法師在這裡進行冥想,一定事半功倍。


  走過一段長長的雲中走廊,達科現自己已經完全置身於黑雲之上。雲層上方竟然有著一座宏偉莊嚴的祭壇,隱約能見到重重暗影在其中流動。


  「達科,別怕!快上來。」菲麗絲正在祭壇上向著達科招手,手指著祭壇的一個方向,「那邊有台階,神殿裡面的台階都是九階,小心點。」


  達科繞到祭壇的側方,沿階梯上去,現祭壇上除了菲麗絲以外還有其他人,他們有的提著沉重的封魔箱正在獻祭,有的正面對暗影形成的清單進行著選擇。達科注意到,有一個人將一把帶有光明屬性的短劍放在祭壇上,那祭壇就開始冒出縷縷黑氣纏繞上短劍,片刻之後短劍竟然就那樣消失不見了。


  達科驚訝地張大嘴巴,獃獃地看著這奇異的景象。菲麗絲則是閉起眼睛,片刻后又睜開,四周重重黑影就在她面前詭異地交疊形成了一張清單。菲麗絲先是快瀏覽了一遍,然後選中了其中一項。


  達科忽覺腳下的祭壇變成了活物,彷彿一隻眼睛在注視自己。周圍的黑影層層疊疊地罩在他身上,令他有種想要逃跑的衝動。


  「別怕,馬上就好了。」菲麗絲伸出手拉住了達科的尺骨和橈骨的縫隙,雖然周圍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還是感覺到了主人正對著他微笑。


  達科鎮定下來,轉而仔細觀察起腳下的黑影,黑影中不停釋放出一縷縷薄霧,那霧並不會飛散,而是一點點融入達科的骨骼當中,達科的骨骼從蒼白色逐漸變成青灰,再變成附有金屬質感的青藍色。他能感覺到,隨著顏色的變換,骨骼的質地也變得更加堅硬密實。


  最後一縷薄霧融入達科的骨骼之後,他腳下的黑影也散開來,成為了祭壇四周的點綴。菲麗絲抬起達科的手臂,又用頭鑽進他的胸腔,轉著圈仔細觀察了一遍。


  「真不錯!和我設想的一樣!」菲麗絲拉起達科跳下祭壇,開心的講述著心得,「果然你的骨頭也可以像武器一樣做魔法金屬強化!而且之前的附魔也沒受影響!這樣你就可以去和那把破劍爭奪器靈了!達科加油哦!我看好你!可惜神恩不夠了,本來還準備給你換兩樣裝備的。在斯哥特城怎麼就沒把那個光明武士的屍體帶回來呢!都怪你啦,達科!我當時以為你要死啦,多揀點祭品再逃跑多好……」


  達科安靜的聽著主人天馬行空的言談,終於搞清楚了菲麗絲的目的。她是要達科用這身骨架做命匣,與塞爾比的劍爭奪器靈!


  最早出現的巫妖,都是利用亡靈魔法來達到不死目的的施法者。他們將自己的靈魂存放於法器內,只要法器不被摧毀,就可以不斷再造新的**來複活自己。這個儲存靈魂的法器就叫做命匣。


  如果沒有命匣,靈魂長期寄宿在已經腐朽的身體中,精神力就會慢慢消散,智慧也會逐漸退化掉,變成與普通殭屍骷髏無異的行屍走肉。


  而達科現在這具經過了魔法金屬強化的骨架,成為了一個法器,恰恰具備了命匣的作用,可以用來長久保存他的靈魂。對一具骷髏進行昂貴的魔法金屬強化,可以說算是史無前例的舉動了。魔法金屬強化原理是通過神明掌握的法則之力,直接將稀有金屬滲入到武器的結構內部,替換掉其中的雜質,並修復結構不穩定的部位,是為了增強武器性能而進行的神恩強化。通常只有卓越級別以上的武器才會拿來進行這樣的強化。


  開始時菲麗絲就一直想著要為達科尋找一件法器來保存靈魂,並為了以後重塑肉身著想,就有這樣直接金屬化達科骨骼的想法。只是亡靈法師的不死生物從來都只被當做消耗品,並沒有給骷髏做強化的先例,她一直在擔心這樣的做法是否行得通。但當菲麗絲看到達科被附魔了之後,就基本確定了,達科完全可以被當做是一件武器來處理。再加上知道了塞爾比劍中藏著達科的另一半靈魂,最終促使菲麗絲做了這個決定。


  菲麗絲看著全身金屬光澤的達科,又想到了自己那已經見底了的神恩。憤懣地想,「為了找個說話的人還真是麻煩!」


  ……


  於此同時,塞爾比正在用自身的鬥氣壓制著他長槍內靈魂的力量,他深知自己的長槍與作為命匣的法器作用是一樣的,區別只在於靈魂與法器誰主誰從的關係,所以一直沒有放鬆過對器靈的壓制。只是這槍中的靈魂似乎十分堅挺,過去了幾天的時間依然沒有被削弱多少。


  塞爾比本是想要請菲麗絲來幫忙的,畢竟亡靈法師對靈魂的特性更加了解,若是由菲麗絲出手必然能夠大幅度增加靈魂與武器融合的可能性。可惜菲麗絲似乎也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在忙,一直沒機會請她過來。塞爾比一邊堅持不懈地用鬥氣對靈魂進行壓制,一邊鬱悶的想著,「想要煉製出一個器靈還真是麻煩!」


  兩人正因為不同的原因出相同的感慨。


  ps:


  本書中對魔法師分類,參考精靈魔法的設定。


  單元素:水、火、氣、土;


  複合元素:雷、綠、冰、炎、光、暗。


  共分十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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