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防盜

  傍晚的時候田原遠又去了田維家一次。這次他去的時候,提溜上了任非凡。反正他家魚塘就在對面山頭,就算髮生什麼事兒,也能馬上趕回去。


  大叔們都住在下面的小二層房子里,沒事不會跑到上面的房子來。出門的時候,田原遠把房子門窗鎖好了,只要有點風吹草動,狗狗們就會叫起來,完全不需要擔心。


  這次李秀芳等人不在,只有田維一家。田維看到田原遠,不知為何臉上露出了愧疚的神色,鄭英蘭看了丈夫一眼,說道:「小遠,今天早上的事情……唉,你叔和我被李秀芳給騙了,我聽李秀芳和李彩驕說,你很鐘意(喜歡)那個姑娘,想著你父母不在村沒個長輩幫襯,才想著要幫你說媒的,你別放在心上啊?」


  「我沒放在心上,」田原遠一愣,原來是這件事,「我知道叔和嬸是什麼樣的人,你們不會害我的。」


  「那就好,那就好……」鄭英蘭一臉欣慰。


  「姑娘,什麼姑娘?」任非凡突然插嘴問道。


  「都過去了!」田原遠瞪了任非凡一眼。田維夫婦是老實人,他們都這麼愧疚了,就不需要再提起今天的事情讓他們更加內疚了!


  任非凡倒吸一口氣,田原遠他……他居然、居然還敢瞪自己?


  明明是他對不起自己的好嗎?


  剛剛的話自己都聽到了……


  為什麼他能夠這麼理直氣壯啊?難道他一點也沒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嗎?真的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嗎?


  任非凡頓時憂鬱了。


  田原遠沒理突然陷入幽怨之中的任非凡,他直截了當地說明了來意,問田維夫婦這附近村落有誰家有牛的,他想買兩頭。


  「隔壁李家村房友光家有牛。」田維略一思索,就道:「我記得他們家以前曾經養了很多牛,前陣子我還看到房友光趕著六七隻牛在路上走著呢!」


  「是嗎?」田原遠若有所思,「那我明天去看看。」


  既然問到了耕牛的情況,田原遠就不再久留,又坐了一會兒之後就走了。


  天氣變冷之後,天黑得就特別快。


  寒風把堤岸上枯枝敗葉吹得沙沙作響,田原遠和任非凡一前一後地走著。


  「你別亂想!」田原遠突然說道。


  「嗯?」任非凡有些茫然地抬頭。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田原遠有些彆扭,他轉過頭去,悶聲悶氣地道:「我、我暫時沒打算考慮婚姻大事,所以你放心吧!」聲音越來越小。


  任非凡一怔。


  田原遠卻沒理他的反應,說完話后就埋頭疾走,越走越快,腳步急促而紊亂。


  任非凡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咧開嘴巴,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田原遠!」任非凡雙手放在嘴巴做了個擴音,高興地大聲朝田原遠喊道:「明天我也跟你一起去李家村!」


  「不行!」田原遠拒絕,「你留在魚塘看家!」


  任非凡吹著口哨,左看看右瞧瞧,一副你在說什麼我沒聽到的樣子。


  第二天一早,任非凡果然死皮賴臉跟了上來。


  田原遠拗不過他,只好帶上這個大號拖油瓶。


  李家村和田家村毗鄰,兩村相鄰不過十幾米。李家村之所以叫李家村,自然是因為李姓人多,李家村大部分人都姓李,此外還有一小部分人姓房。這兩個姓的人代代繁衍,開枝散葉,慢慢形成了兩個不同的宗族,與附近田家村、光塘村、牛背村的村民有著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


  房友光和田原遠的父親田坤同一個輩分,他有五個兄弟,只有他一個人留在村裡種地,其他的人早已發跡搬到了城裡住。


  房友光是一個種田能手,他幾十年來一直在村裡種地,從來都沒有出外打過工。他家的人每年都耕十幾畝水田,還養了十幾頭黃牛,是附近村落有名的種田能手,雖說是地里刨食的,每年的收入卻不少。


  房友光今年快五十歲了,卻還在打光棍,他以前是娶過兩個老婆的,但據他們家對外宣稱,那兩個老婆都跟著野男人跑了。


  但也有人說,其實房友光喜歡打老婆,他的那兩個老婆是受不了被他打才跑掉的。


  ↑↑以上這些,都是田原遠和任非凡從田維夫婦嘴裡聽來的。


  他們來到房友光家的時候,發現他家的房子雖然只要一層,但佔地很大,前面還有一個大大的的院落。


  田原遠耳力好,車子還沒有開近院子的時候,就聽到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敢偷我家的東西,我打死你這個兔崽子!」慘叫聲中,不時夾雜著一個男人粗重的叫罵聲。


  田原遠和任非凡對視一眼,怎麼回事?


  田原遠和任非凡走進院子,就見一個駝背的黑皮膚男人壓著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子,一手拎著一支手臂粗的木棍使勁地朝男孩身上毆打。


  男孩子被打得鼻青臉腫,嘴裡慘叫連連,卻不停伸出手去抓駝背男人的臉,摳他的眼睛,還兩腿掙動,去踢駝背男人的下/體。


  男孩子這種不要命的狠勁,雖然讓駝背男人動作忌憚了幾分,卻也讓他更為暴怒,每一棍子砸下去,田原遠和任非凡都能聽到砰砰的*拍打聲。可見駝背男人下手的力氣有多大。


  幾個村民站在一邊指指點點,卻沒人出聲或上前制止。


  「……我叫你偷我家的東西!我打死你!我叫你偷我家的東西……」駝背男人嘴裡罵罵咧咧的來來去去都是這兩句話,下手一次比一次狠毒。


  「……那明明是春紅姐的東西!你這個虐待狂、神經病……」男孩子被打得嗷嗷慘叫,卻不肯示弱,不停地扯著嗓子嚷嚷,表情兇狠。


  「怎麼回事?」田原遠和任非凡不清楚事情始末,卻覺得不能再讓駝背男人繼續打下去,再打下去,這個男孩子不死也殘了。


  所以他們攔住了駝背男人。


  「你們是誰?」駝背男人發現有人攔住了自己,馬上瞪大眼睛,惡狠狠地罵道:「不要多管閑事!」說著,一棍子朝站在最前面的任非凡打來。


  「他做了什麼?」任非凡一掌拍飛迎面而來的棍子,另一隻手順勢巧妙地扭住了駝背男人握棍子的手,翻轉到駝背男人的背上。


  「說!」


  駝背男人「嗷」的慘叫一聲。


  突如其來的的變故,讓圍觀的村民們都驚了驚,聽了任非凡的問話后,便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任非凡穩穩地壓制著駝背男人,聽完了村民的講述。


  簡單來說,就是那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男孩子在潛進房友光的房子偷東西時,被人碰了個正著,然後就被房子的主人房友光追著打。


  任非凡看著手下的駝背男人,原來這個人就是房友光。


  另一邊,田原遠扶起那個鼻青臉腫的男孩子,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然後發現他並沒有什麼致命傷。這個狼崽子一樣的男孩子在挨打的時候,有意識地護住了身上的要害,不然按照房友光下手的狠勁,恐怕早就挨不到他們到來就被打死了。


  田原遠越看越覺得眼前的狼崽子眼熟,猛然間想起,這不是前些日子,他在鎮上被一群小乞丐圍住時遇到的三個大孩子中的那個領頭孩子嗎?


  這個世界未免太小了,時隔不過大半個月,他竟然和這個男孩在李家村又一次遇上。


  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讓人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


  「我才沒偷!」誰知聽了村民們的講述后,男孩立刻就氣憤地喊了起來:「那是春紅姐的東西!我只不過是來拿走春紅姐的東西而已。」


  男孩子的話一出,村民們便竊竊私語起來。


  「春紅?不是房友光的老婆?不是說她跑了嗎?」


  「你信房友光的話?」


  「原來是兩夫妻吵架!這房友光也太狠了,兩公婆吵架而已,還把這個孩子往死了打!」


  「我看這狼崽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沒見他那兇狠樣!?」


  「但也不能往死里打呀,他也只是個孩子而已!」


  「小時偷針,大時偷牛!就該打他一頓,長點教訓!」


  「……」


  房友光的前後兩個老婆,三天兩頭就鬧離家出走,村民們都已經習慣了,聽了男孩的話后,恍然大悟,見怪不怪地議論了起來。


  房友光被任非凡扭著,不甘心地扭頭吼道:「你這個死兔崽子,我就知道你是那個臭婆娘叫來的!臭娘們現在藏在哪了?她是不是不敢回來?那個喪門星,敗家婆娘!居然敢叫人來我家偷東西!看我下次不打死她!」


  任非凡眉頭一皺,雙手一用力,房友光頓時痛叫一聲,不敢再罵了。


  「既然知道是誤會一場,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田原遠握住狼崽子的手,不讓他趁機逃跑。


  「散了吧,散了吧!」知道是兩夫妻鬧矛盾,李家村的村民也沒興趣再看熱鬧,陸陸續續離開了院子了。


  「誰說這件事就這樣算了?」房友光憤怒地吼道,「我不把這個兔崽子打死……哎呦!痛死我了!」房友光痛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他驚恐地看著面前皮笑肉不笑的任非凡,只見對方湊到他面前,狠戾地道:「還要再來一次嗎?」


  房友光頓時不敢再叫囂,恐懼地看著他,臉上滿是哀求。


  這個欺軟怕硬的男人!

  任非凡鬆開手,厭惡地道:「我們是田家村的,這事兒你不佔理,如果你要報復,儘管來!」


  房友光一輩子呆在鄉下,平日里只敢打老婆逞威風,一對上外人就慫了,更何況是任非凡這樣身材高大身手了得的男人,當下就連連道:「沒、沒的事,我不會報復的,這事沒啥報復的,就是一件小事,一件小事……」


  「對了,我們聽說你這裡有牛出售?我們打算買兩頭牛。」任非凡還記得他們來李家村的目的!


  「我、我馬上帶你去!」房友光連忙說道。


  「非凡,你去看牛,我先帶他到車上止一下血。」田原遠對任非凡說道。皮卡上有一個簡易的藥包。


  「好!我很快過來。」


  田原遠握住男孩的手走向皮卡。說來也怪,剛剛這個狼崽子還一副隨時準備逃走的樣子,現在卻乖乖的,雖然眼中依然帶著警惕,卻沒有了一開始的防備和敵視。


  男孩身上的傷大部分都是棍子打出來的皮肉傷,雖然青青紫紫的看著很是可怕,但是只要淤血消下去就沒什麼大礙了。拜修鍊的福,田原遠對人體各部分可謂了如指掌,男孩的骨頭、內臟沒有什麼問題,只是還有一些擦傷,需要及時處理。


  田原遠不知道任非凡要多久才回來,就用白紗布把狼崽子傷口上的泥沙粗粗清理一下,然後給塗上一點萬花油。想著回到魚塘再進行一次細緻的消毒處理。


  「你怎麼會偷房友光家的東西?」他問狼崽子。


  「是春紅姐叫我去拿東西的!」狼崽子堅決不認為自己是偷,「那個房友光家的東西有很多是春紅姐一起和他種出來的,春紅姐說,裡面有一半的東西屬於她,但是她怕房友光,不敢回來,就叫我幫她拿回來,拿回來的東西分我一半!」


  果然!田原遠就知道這個狼崽子不做虧本的買賣。不過他有些奇怪狼崽子為什麼會這麼老實回答,明明一臉的桀驁不馴。


  他如此想,也就這樣問了出來。


  「我認得你!」狼崽子看著低頭小心而輕柔給他搽藥的田原遠,開口:「你是那個給了我兩件衣服的人!」


  男孩從小遭受了無數白眼,早早就體會到了人情冷暖,自有他一套看人的眼光,在他看來,肯守諾把衣服給他而不是欺負他們是小孩子就不認賬的田原遠就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


  「你怎麼不在鎮上,跑到這裡來了」鎮子距離李家村可不近,現在汽油貴,公共汽車都不跑了,男孩走路過來的話,起碼要三個小時。


  「沒了!」狼崽子鼻子抽搭了一下,「孤兒院沒了,院長阿姨跑了,很多大人來搶東西,搶吃,搶衣服,大家都跑了!」


  所以他也跟著跑了出來,四處遊盪,然後遇到了躲在外面的春紅。


  田原遠吃了一驚,狼崽子是個孤兒的事情沒令他多驚訝,之前在鎮子上遇到他的時候田原遠就有所猜測了。倒是鎮子的狀況,已經惡化到光明正大地搶劫了嗎?怎麼說孤兒院也是屬於國家下面的機構,竟然被人搶了!?

  「接下來你要去哪裡?」田原遠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狼崽子的身上。


  這孩子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是哪裡撿來的,一看就沒有多少保暖的效果。


  狼崽子被田原遠的動作弄得一怔,好半晌才低聲道:「……我不知道。」


  田原遠想了想,說道:「不然你跟著我們怎麼樣?」


  狼崽子驚愕地抬起頭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這個好看的男人剛剛說什麼?跟著他?自己沒聽錯?是真的嗎?


  田原遠笑眯眯的:「但是我事先告訴你,我們那裡不養吃白食的,如果你想吃得飽穿得暖,就得給我努力幹活!」


  「我要幹什麼?」狼崽子啞聲道,眼中升起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光芒。


  「我們那裡可忙了!有得你乾的。」田原遠板著臉,一臉的刻薄樣:「餵雞、餵豬、割番薯藤、收玉米、淋菜、做飯、翻地、種地……」他一一曆數。男孩聽著他的敘述,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還偷偷吞了吞口水。


  這個好看的男人家裡居然有這麼多東西……跟著他,自己應該不會餓死了吧!?


  田原遠最後道:「……我們平時沒什麼肉吃,但是像玉米、土豆這樣的粗糧是管飽的,怎樣,要不要跟著我們混?」


  狼崽子重重地點頭,喉嚨里發出兇狠的嗚聲:「要!」


  他要跟著他們,就算是被騙他也要跟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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