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預謀

  回程的時候,田原遠把自己在等待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給任非凡說了。


  「之前我也聽說過,鎮子上有些父母唆使他們的小孩到街上去討吃的,他們的父母就在邊上看著,不給就不讓走,你們村那個誰……好像是叫田家鑫的,前段日子就遇上了,推了一個小孩一下,結果被訛了一筆錢。我還以為只是個別情況呢!」任非凡聽完,十分後悔自己沒有提前把這件事告訴田原遠。


  「也不知道那三個小孩是什麼人……」田原遠喃喃,他也只是說說而已,現在人情涼薄,非親非故的,找到那三個小孩他也無法做些什麼。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手機鈴聲突然響了,田原遠連忙把手機掏出來。


  一看來電顯示,是田維打來的。


  「喂,田維叔……什麼!?你別急……對,他在!我們正在往村裡趕,我們馬上回去!」掛斷電話,田原遠臉色凝重:「開快一點,田維家出事了!」


  「發生什麼事兒了?」任非凡馬上換擋,一踩油門。


  「具體不清楚。」田原遠語氣沉重:「他家被人打劫了,茵茵——田維叔的大女兒受了重傷,現在情況很危險,他打電話叫我們開車送茵茵去醫院。」


  任非凡一驚。


  什麼樣的傷勢一定需要小車接送?

  兩人不再說話,任非凡油門踩得飛快。


  十分鐘后,兩人來到了田維家的山頭上。


  「快,快把人抬出來。」車子剛剛在屋子前面的空地停下,村裡的一個叔伯聞聲探頭出來,馬上朝屋裡喊。


  田維家亂糟糟的,門口地面撒了一地的稻穀,十幾個血色腳印分外刺眼。


  四五個田家村的村民抬著一塊床板小心地走了出來。田維的女兒田茵茵躺在上面,全身血跡斑斑,額頭上全是血,兩條手臂怪異地扭曲著,一隻大腿血肉模糊,尖銳的白色骨頭從血肉里穿出來,讓人觸目驚心。


  「這……」田原遠和任非凡見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太慘了!

  太狠毒了!


  是什麼人,竟然對一個小姑娘下這樣的狠手!

  此刻不是震驚的時候,田原遠和任非凡對視一眼,趕忙把後車廂的貨物給卸下來。考慮到田茵茵的傷勢,田原遠把那幾個裝了衣物的大袋子留下來,用繩子紮緊,然後和任非凡一起,協助村民把田茵茵抬上車,放在幾個大袋子上面,這樣起碼能起到一定的減震作用,不讓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的傷勢變得更加嚴重。


  「姐姐!」田曉梅沖了出來。她手腳□□出的皮膚/布滿擦傷,全身不停地顫抖,臉上布滿倉皇和恐懼,眼淚更是不斷地流,抽噎著道:「我、我也要去!」


  「對對,梅梅也去。」鄭英蘭眼睛通紅,「梅梅也去檢查一下,檢查一下……」


  等田維、鄭英蘭、村裡的兩個叔伯、田梅梅先後爬上車子后,任非凡立刻啟動車子,趕往醫院。


  ******

  田茵茵做完手術被推到重症病房的時候,田家村的村民陸陸續續地趕到了衛生院。


  從田梅梅的口中,大家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今天田維夫婦有事回了田家村,魚塘便只有田茵茵、田梅梅兩個人在看著。一夥歹徒開車來到了他們家所在的山頭。初時兩個小姑娘並不知道來人是誰,因為時不時會有拉飼料、拉豬的車子過來他們這邊,所以聽到山頭響起車聲的時候,田梅梅就從屋子裡跑出去看是誰過來了,小姑娘一邊往山上走,一邊拿著手機——這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們這裡太偏僻了,若來人是壞人,隨時能夠提前電話求救。


  田維家的屋子距離山頂有一定的距離,未等田梅梅走近山頂,半路忽然從路邊的草叢裡跳出兩個男人來,他們一下子奪走了她手上的手機。


  田梅梅只來得及短促地喊了一聲「救命!」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拖到一邊綁了起來。


  這些人大約有七八個,全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他們的行動非常迅速,他們留下兩個人處理田梅梅,其他人則如餓虎撲羊一般沖向了田維家的房子。


  田梅梅被綁在路邊的一棵樹上,嘴巴被堵著,只有眼睛能動。她姐姐田茵茵大概發現情況不對勁躲了起來。那些人似乎沒有發現房子里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樣子,徑自開始搬運她家值錢的東西。大豬、小豬、母豬、大米、值錢的家電……田梅梅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她們家的東西通通搬到他們開到她們家房子一側的一輛大貨車上面,心裡既憤怒又恐懼。


  而當這些人把東西搬得差不多陸續都回到車上的時候,還留在屋子裡搬東西的一個男人發現了躲在保溫房雜物堆里的田茵茵。田茵茵掙扎著想要逃跑,卻被那個男人扯著頭髮拖到了房子外面,而這個時候,對面山頭的田原遠家忽然響起了汽車的聲音。


  聽到車聲,田茵茵的潛力一下子就爆發了,猛地掙脫了男人的桎梏,往山下衝去。


  然而她沒跑兩步,就被男人追上了上來,男人見田茵茵差點兒壞了他們的好事,既驚又怒,捂著田茵茵的嘴巴把她拖了回來。


  田茵茵拚命掙扎,不料卻激起了男人體內的獸/性,他揪住田茵茵的頭髮,按著她的腦袋往水泥地面上磕,田茵茵被撞了幾下之後,整個人就渾渾噩噩的沒了掙扎,軟綿綿的癱倒在地。


  那個男人卻沒有就此罷休,他脫了褲帶,想要侵/犯躺在地上似乎沒了反抗能力的田茵茵。不想田茵茵卻慢慢清醒了過來,在男人壓過來的時候,拚死揮舞著四肢抵抗,男人一怒之下,竟然拎起地面的一塊磚頭,直接砸斷了她的兩隻手,還把她的一條腿掰斷了。


  許久沒等到男人上來,那些在車上的男人下去找那個男人。他們顧忌著對面山頭的人,怕時間久了會被人發現——對面一直有著些微動靜傳來,任非凡回到魚塘之後開始往屋裡卸車上的商品。


  他們來叫男人上車準備走人,那個男人看著田梅梅滿身是血的模樣,也沒了興緻,就隨同伴上車了。


  雖然上了車,那些人卻沒有急著走,而是等對面山頭任非凡的車子聲音再次響起、遠去之後,那伙人才啟動車子,大搖大擺地從田維家的山頭上離開。


  萬幸的是,那些歹徒走了沒過多久,田維夫婦就從村裡回來了,發現了魚塘屋的情況。


  田梅梅親眼目睹了歹徒對她親姐姐施/暴的整個過程,受到的心靈創傷絕對不亞於她姐姐身體上的傷害,可是這個小姑娘還是流著淚,一邊顫抖著強撐著把自己知道的說了出來。


  「……那、那個弄斷了茵茵姐手腳的男人身高和原遠哥差不多,他的臉被茵茵姐用鐵絲劃破了,在、在左邊臉頰!」


  聽完田梅梅的講述,在場的田家村人無不義憤填膺。幾個年輕的村民當場就發誓若是找到那群人一定不放過他們。


  後面趕到田維家魚塘屋幫忙處理善後的村民有人發現了幾塊抹了葯的豬肉,而田維家的□□只狗全部不見了,他們懷疑這些狗也是被那群人給捉走了,還有人在山頂馬路旁邊的草叢裡發現了幾個被踩踏的草窩。


  這是一次有預謀、有組織的入室搶劫。他們事先踩了點,用抹了葯的肉悄悄地把田維家的狗引誘捕捉了起來,之後一直潛伏在附近的山林里,等到對面山頭的田原遠和任非凡出外購物、田維夫婦回村的時候,抓住時機下手。這伙窮凶極惡的歹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洗劫田維家的魚塘,行動有序,目標明確,手段毒辣,進退乾脆,村民們推測他們很可能是有前科的犯罪團伙。


  「那些滅絕人性的!搶劫就算了,居然對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下這樣的毒手!」


  「聽說田茵茵的手腳都被打斷了!」


  「四肢的骨頭都露了出來!白乎乎的骨頭戳著肉刺出來,別提多恐怖了!」


  「太可怕了!」


  「我以後都不敢獨自一人走山路了!」


  田維家被搶劫一事對田家村震動極大。當晚田家村就召開了村民會議。會議除了號召大家給田維家捐款之外,還恢復了以前的巡邏制度,村幹部開始組織村民每天晚上輪流到村子外圍和村中巡邏。


  除了未滿18周歲和超過60周歲的,基本上每一戶住在村裡的人家都要出一個成年男丁參與到巡邏隊中去,田原遠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家只有他一個人,而他一直在山上居住,還有許多家業需要看顧,他便沒有被要求參加村裡的巡邏。其他在外面搞養殖的農戶同樣也沒有參與。


  田原遠沒有參加巡邏隊,雖說不用每天巡邏,可因為巡邏隊只在村子周圍巡邏,他們這些在山上的養殖戶的安全他們是不管的,所以總的來說,他們這些零散單獨居住的養殖戶在安全上要來得更加危險一些。


  在村裡一旦發生什麼事情,只要大喊一聲,附近的鄰居都會聞聲而動,而在山上若是發生了什麼事兒,即使呼救了,鄰近的養殖戶反應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遠水救不了近火,田維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田維家的事情對田原遠和任非凡的震動也很大,任非凡內疚了很久,他不止一次懊惱地說:「要是那天我多注意一些周圍的動靜就好了……」他不像田原遠五感強化過,當時完全沒有察覺到對面田維家的情況。那天他急匆匆開車回來,只顧著馬不停蹄地卸貨,一心只想著快些回到鎮上把田原遠接回來,也就沒多注意周圍,悲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他卻不知道……


  「這事怪不得你,誰也料不到會發生那樣的事情,」田原遠安慰任非凡,見他情緒依然低落,說道:「要不是你回去,或許情況更加糟糕,如果不是顧忌你的存在,恐怕茵茵已經被人糟蹋了……」田原遠握緊了拳頭,他想起了那個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如果真發生那樣的事情,那個靦腆內向溫和的姑娘,不知道會變得如何……


  「可如果不是我給了茵茵希望,她或許就不會拚死掙扎,也就不會被打成重傷,要不是田維叔他們及時回到,恐怕她就死了……」任非凡捶了牆壁一拳,眼睛里冒著火焰。


  究竟哪種情況對田維家更好呢?誰也不知道……


  田原遠只知道的是,他們這些在外面搞養殖的都太大意了。過去二十幾年,他在田家村裡,連小偷小摸都很少見,這裡民風淳樸,一家出了個偷雞摸狗的小子,就能使附近幾條村子的人都知道。過去幾十年的安穩,使得他們這片相對封閉山區的村民的戒備心很低,很低……


  可是現在還和過去一樣嗎?


  田原遠想起一個南瓜媲美一台電風扇的糧食物價,想起縣城裡隨處可見拎著警棍的警察,想起鎮子上瑟索的街道和躺在潔白病床上面無血色的田茵茵……


  錢財動人心。


  現在在這個世道里,糧食就是最大的錢財。但包括他在內的這些田家村村民的心態卻依然活在太平盛世里,身懷巨寶而不自知。無論電視里播放著多少為了錢財而偷盜、搶劫、殺人的報道,他們也最多唏噓幾句,感嘆幾句「世風日下」。


  而當這樣殘酷的事件在自己身邊的人身上真實上演的時候,田原遠才猛然從過去的美夢中驚醒,深刻地體會到,這個世道,真的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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