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第375章 赴約
站在市郊路段邊緣，嗅著道路兩旁泥土與草木的芬芳，葉寒舉目望著即將暗淡下來的天空。
盛夏的夜來的格外晚一些，但由於那團奇光，夜色再也不能拉上帷幕。大氣層破損，透過那道臉盆大的缺口處灑下的斑斕，在逐漸昏暗的天空中分外凄美。如果那真的只是一份特有的裝飾物，該多好啊，也許此刻許多對情侶在不同角落，對著那團美麗的光憧憬未來吧。
「幾點鐘了？」葉寒忽然開口，他本能這樣問著，竟忘記了身邊的這位女孩聽不見聲音。
「嗯。」
卻有一道微弱的閉口音哼起，一條細膩光滑的手臂迎到了葉寒眼前，那白皙的手腕上佩戴著一款紅褐色皮帶表，小巧精緻，這樣的搭配美極了。
葉寒微驚，木訥的收回目光瞥向唐暮暖，這安靜的姑娘正對著自己淡淡的笑。葉寒後知後覺，唐暮暖聽不見，卻能如此迅速做出反應，也就是說，葉寒舉目看著天空時，唐暮暖卻在一旁靜靜的看著他。
何德何能？葉寒自嘲且心存感激，原來兩個人靜靜的待在一起，感覺竟是如此奇妙，他不禁同樣露出笑容，凌亂的頭髮在微風中亂顫，他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那塊表的指針上。
這一刻，葉寒的表情變了。他微笑時舒展的眉頭突然緊皺起來，一臉嚴肅，且滿臉焦急。
時間竟會過得如此之快，兩個人幾乎瘋玩了一整天，卻總感覺時光短暫，匆匆忙忙一下子便逃開了。
「糟了！我還有事！」
葉寒忽然盯著唐暮暖，一臉正經，卻又陷入片刻思量，繼而道：「算了，你跟我一起，我得去見一個人，也許這麼晚了，她早就回去了，又或者她壓根就沒有出現過。」
錶針指向晚間七點半，從這裡抵達皓月廣場需要二十分鐘，從皓月廣場抵達警察局同樣二十分鐘車程，那麼赴完約，簡單說上幾句話，或許還來得及去參加那場會議。
剛好一輛空車從身邊經過，葉寒招手攔下，一把拉起唐暮暖便衝進車子。不知覺間唐暮暖已經習慣被這個男人握著自己的手，她多想這一刻永遠持續下去，那個噩夢般的時刻，在她心頭默默倒數著，距離九點鐘，還有一小時二十九分。
「麻煩去皓月廣場。」
葉寒說著，他沒有鬆手，反而握得很緊，就好像從家鄉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工作或是旅行，在臨近發車前的那僅有的時段里，心裡總有些說不出來的滋味，而他這一去，面對的是生死交錯的戰場，不知下一次歸來回是何年何月。
為什麼還要去見她呢？
葉寒也想不明白，所以他沒有說話，靠在座位上雙目迷離，他在思考。
約好的時間是晚上六點鐘，都已經晚了一個半小時，即便她真的來過，也早該離開了吧。可葉寒總覺得心有愧疚。
總得為自己內心保存了那麼久的小悸動，寫上一個句號吧。畢竟喜歡過，朝思暮想那麼久，為此努力過，嘗試過，在腦子裡翻過無數次她的模樣，算是祭奠吧，真失敗！
今天本來會是葉寒人生中第一次約會，對方本該是一個名為落雨的妹子，可約會提前了，很成功，但對象換成了一個文文靜靜的女孩，與落雨妹子的性格截然相反。
也許能趕上第二場約會呢，葉寒胡思亂想著，他在想如果真的見著落雨，他反覆練習過無數次的「我喜歡你，跟我交往吧。」應該不會再說了吧，那麼會換成什麼樣的台詞呢，他自己都不清楚。
我喜歡你，跟我交往吧。
一共九個字，比起「我愛你」要長，但比起我愛你要脆弱太多太多。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晚間的車輛如潮水般，卻井然有序。霓虹開始閃爍，燈火輝煌的大都市依舊如往常般充滿歡笑與吵鬧，天上的光輝最多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沒有多少人真正在意它的存在。
「很重要的人吧？」
忽然，葉寒感覺到手心一陣痒痒，他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盯著掌間的筆畫。
「啊……算是吧。」葉寒不做聲，只是對著口型。
七點五十一分，皓月廣場。
唐暮暖無聲的掏出錢包，取出現金支付，葉寒微微一愣，投去感激的眼神，而後推門而下。
偌大的皓月廣場，人潮川流不息，茫茫人海，對於一個從未在現實中見過面的女孩，葉寒甚至不知道她是否在遊戲中調整了容貌與體型，即便她還在，葉寒卻不一定找得到她。
「待著別動，我很快就回來。」
葉寒走回去，對著唐暮暖叮囑著，唐暮暖乖巧點頭，葉寒撒腿跑了出去。
從廣場外圍，繞了很大的圈，然後跑到內側，葉寒在廣場中央徘徊，路燈拉長了他的身影，他終於停了下來，茫然四顧，大口喘息著。
臉上掛著苦笑，葉寒反倒覺得輕鬆，沒有來嗎？還是已經離開了？葉寒寧願相信落雨帶著他打出來的兩件裝備跑路了，再也不與他相見，聽說那兩件裝備可以換到市中心的一套別墅呢。
傻了吧，到手的別墅還要去跟別人分享嗎，別人又不是你男朋友！
「雪落寒江？」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葉寒當即繃緊了身軀，直起了背，像個木樁般愣在原地，許久，他才機械般轉過身子。
「江哥哥，真的是你！」
他看到，在廣場中央的噴泉花景旁，一個衣衫單薄落落大方的女孩，蜷縮著蹲再角落的身子正緩緩站起來，微風中她顫抖著身軀，一步步走來。
「唰！」
彷彿觸電般，葉寒被抱了個滿懷，他茫然失措的張開雙臂，卻不知該往哪兒放。那一刻他沒多餘的任何想法，僅有的自責在他心頭縈繞不斷。
「你個混蛋！跑到哪裡去了，害人家等了你兩個鐘頭！哪個約會的會來這麼晚！」女孩的聲音有些哽咽，聽得出她又怒又喜。
遠遠的，唐暮暖站在人潮那頭，靜靜的眺望著這一幕，她永遠那樣安靜，即便哭泣的聲音都像只溫順的小貓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