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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溫暖(仟)

  王雪枝笑著說:「除了衣服,也沒什麼,所以就一個小行李包,我自己拿著吧。」


  大外甥叫李濤,聞言鬆了口氣說:「我還以為你們忘記拿行李了,心裡還想著這會兒再回去拿能不能找到,別被人順走了」說罷,看林琅幾眼,大大咧咧地對王雪枝說:「這小孩長得真好,身體好多了吧?」當年這位表姨執意要收養撿來的孩子,他媽勸了好多次都沒勸成,在家裡發了很久的牢騷,覺得表姨太任性,不過現在看小孩這麼可愛,如果自己是表姨,養了那麼久,查出來孩子有病,因為這個原因身邊的人就讓送走,估計也捨不得。


  王雪枝微微點頭,坐上車,看著坐到駕駛位的李濤,幫林琅系安全帶說:「好多了,一年前做的手術,恢復的不錯,你這幾年的生意怎麼樣?我看你比前幾年胖了不少,平時多運動啊。」


  李濤聞言回頭笑看一眼王雪枝,摸摸自己的肚子:「熟人來了不去敬一杯能行嗎?說你不給面子是不是?喝,只能喝了!這吃的場子多了,身上的肉也跟著長,好在這兩年生意好做不少,不像最初那幾年,熟人來了都是記賬,現在還有好多賬要不回來。」


  「現在人們手裡有錢了,飯館的生意就好做了。」


  「是啊,自從縣裡招商引資,在周邊開了幾個廠,熱鬧多了,聽說縣裡正準備申請縣改市。」


  一路談著家鄉的變化,很快就到了王雪枝大姨家。


  臨近下午,來弔唁的親朋好友陸陸續續到來。


  李濤的媽遠遠看到是兒子的車過來,忙起身,被女兒攙扶著往路邊走。


  車剛停穩,王雪枝先打開車門下來,然後牽著林琅的手,看他跳下車,一扭身,就看到表姐被外甥女扶著站在自己的不遠處。


  她們已經有好些年沒見過了,有聯繫,也是偶爾的一個電話。


  霎時,兩從小在一起玩的表姐妹就熱淚盈眶,抱在了一起。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雪枝的表姐吳大梅紅著眼睛看著自己這命苦的表妹。


  「嗯嗯,你身體怎麼樣?」王雪枝挽著表姐的手,態度親昵的問道。


  「好著呢,你呢?一個人帶著孩子在那邊怎麼樣?」


  「還不錯,那邊氣候很好,溫暖適宜,不像家裡,冬天冷的都不想出被窩,唉,帶我去看看大姨。」


  吳大梅拍著表妹的手說:「你大姨走的很安詳,走之前的一天忽然跟嫂子說想吃豬肉大蔥餃子,吃的紅光滿面,吃完還說了好一會兒話……」


  兩姐妹來到靈堂,王雪枝跪在遺像前,磕了三個頭,抬頭后久久凝視照片里那個滿頭銀髮,微微笑著的長輩。


  王雪枝憶起兒時,因為父母超生,把她送到大姨這裡來躲避罰款,她是家裡的老二,她下面還有個弟弟,但因為只有她被送到大姨家,很少回家,跟姐弟父母都不大親近,反倒跟自小把她帶大的大姨親如母女。


  大姨給她和表姐穿一樣的衣服,扎一樣的辮子,一開始因為大姨把表姐有些小的衣服給她穿,表姐還生了好久的氣,後來熟悉了后,表姐待他跟親妹子沒兩樣。


  那個時候大姨還是黑色的頭髮,臉上只有眼尾有一些皺紋,而此時看著照片里的大姨,王雪枝的淚水漸漸湧出來,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林琅很少看到王雪枝流淚,他剛被王雪枝撿到的時候,張強非常不滿,讓王雪枝把孩子扔了,王雪枝沒聽,把家裡砸的稀巴爛,藉機把家裡唯一的電視機給抱走賣了。


  當時看著一地的凌亂,王雪枝沒哭。


  女兒嫁人之後沒回來看過她,她沒哭。


  而現在,看著面前老人的遺像,王雪枝哭的趴在地上。


  她一動不動的跪在地上,頭挨著地上的墊子,肩膀抽動,發出嗚嗚隱忍的哭音。


  林琅聽著這聲音心裡有些難受,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老人,他伸出手攬住王雪枝的頸脖,嘴唇貼著她的發,很想告訴她,不要傷心,死亡不代表結束,而是新的開始。


  但是他不會說話,也說不出話,所以他攬住她的頸脖,無聲的安慰她,守護她。


  李濤和姐姐將表姨攙起來,吳大梅抹著淚走過去抱住表妹。


  「別哭了,你這樣被你大姨看到了,她哪裡走的安心?」


  王雪枝愧意無比,語氣自責:「那麼久沒有來看大姨,沒想到再次回來,卻是這樣子,我心裡難受,大姨待我那麼好。」聽到電話里傳來的消息時,王雪枝還能維持鎮定,但當看到水晶棺里大姨的遺容,還有遺像上那熟悉的微笑,那些記憶如潮水般湧入腦海,眼淚便不受控制的傾瀉而出。


  「她那麼明白事理的一個老人,會明白你的不容易,心疼你還來不及,估計知道了還會怪我沒幫襯到你。」


  「誰說的,別說這麼見外的話,怎麼沒幫襯,當初倩倩的朋友幫我找工作,難道不是你們幫的忙?」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王雪枝從來不會怨恨身邊的人不幫她,她也不需要,生活都是自己選的,除了自己走出來,誰能幫上什麼忙?她那麼久不去看大姨,也是怕自己的事情給老人家平添難過的思緒,叫老人不安寧。


  看到王雪枝的情緒漸漸平復,林琅把紙巾從口袋裡掏出來,仰著頭遞給王雪枝,剛剛已經遞了兩三張,這是看到王雪枝用髒了另一張,又掏出來新的。


  吳大梅摸著小傢伙的頭對王雪枝說:「這孩子可比張強那小子孝順,還知道給你遞張紙,剛剛你跪在地上哭的時候,小傢伙跪在旁邊緊緊摟著你。」希望長大了別跟表妹的兒子那麼沒良心,張強小時候也看著乖順的很,誰知道越大越讓人看不上眼。


  「他那裡比得過樂樂,樂樂是我的心肝寶貝,他們就不要再提了,不想聽到他們的事情。」說到自己的孫孫,王雪枝破涕為笑。


  大家各自過各自的,互不相干。


  看錶妹決絕的態度,吳大梅嘆口氣,有些憂心地說:「畢竟血親骨肉,哪裡就像你說的那樣不可挽回?」


  提到那雙子女,王雪枝冷哼一聲,呵呵笑道:「我也不指望他們兩個給我養老,我現在過得挺好的,惠子就算了,以前覺得什麼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話太難聽,現在倒是覺得挺適合用來形容惠子現在跟我的情況,怕我給她丟人,我也不去煩她,她只要過得好就行,至少惠子沒像他那樣又吵又鬧,張強——我就當沒生過他。」


  「惠子是個有大注意的姑娘,從小時就能看出來,只是沒想到她竟然能這麼自私。」提到表妹的那雙子女,吳大梅都覺得糟心,太糟心。


  吳大梅拉著燒完紙錢的王雪枝跟認識的含蓄完了后,坐在一起聊天。


  日落西山,天漸漸地換上黑色的幕布,點點星光掛在上面。


  就算已經開春,當夜晚來臨時,家鄉依舊冷冽如深冬,林琅被王雪枝摟在懷裡,兩位老人交談的聲音就像一首搖籃曲,讓林琅昏昏欲睡。


  當一聲嗩吶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鞭炮聲,被震醒的林琅睜開眼,從王雪枝的身上探出頭。


  披麻戴孝的吳大梅被子女攙扶著在端靈的哥哥身後嚎哭,隨著哭喪的隊伍前行。


  這行人在街上一路燒紙,一路吹著嗩吶,圍繞著這條街轉一圈,夾雜著哭聲,再次回到了靈堂。


  來弔唁的親朋好友離開后,王雪枝和吳大梅還有表哥一起守靈。


  吳大梅看著依偎在王雪枝身旁的小不點:「夜深了,孩子怎麼熬得住,讓他回屋休息去吧。」


  王雪枝知林琅在這樣陌生的環境一定不願意一個人睡在陌生的床上,搖搖頭說:「不用,他一個人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讓他跟著我吧。」打算等林琅熬不住睡著了再把他抱到床上睡。」


  吳大梅也沒強求,孩子在陌生的地方,都這樣,離不得大人在身邊。


  林琅因為之前睡了一會兒,倒還不困。


  等到了一點多,才開始歪在王雪枝身上眯上了眼。


  王雪枝把林琅抱在懷裡,看他睡得沉了才將他抱起來往樓上去。


  上面有客房,已經收拾好,把林琅的衣服都脫了后,王雪枝表哥的女兒端著熱水走進來。


  「姨媽,爸叫我端上來的。」


  「乖孩子,快去睡吧,這麼晚了還在忙。」


  「這就睡了。」說完蹬蹬蹬跑了。


  打濕毛巾后,王雪枝把林琅的臉和手都擦了擦,脫了衣服留下秋衣秋褲,往被子里一塞,掖好被子,順了下林琅額前的劉海,起身關燈,端著水下樓。


  林琅醒的很早,六點就醒了,王雪枝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的時候,他就睜開了眼。


  王雪枝推開門看到扭頭看過來的林琅,笑著招呼:「睡醒了,昨天睡那麼晚,醒的竟然這麼早,是不是不習慣?還是我的腳步聲把你吵醒了?」


  林琅搖搖頭,想要爬起來,被王雪枝制止。


  「等奶奶把衣服用熱水袋暖暖你再起來,要不要去廁所?」


  林琅再次搖搖頭,他可以等穿好了衣服,自己去上廁所。


  他注意到王雪枝神色疲憊,想來是守了一夜,到現在都沒休息過,林琅隱隱有些擔憂,怕年紀大不如從前的王雪枝會受不住,看到王雪枝暖好了衣服要給他穿,林琅自己拿過來,指了指衣服,意思是我自己穿。


  吃早飯的時候也一直給王雪枝夾菜,自己乖乖吃飯,不掉飯不張望,規規矩矩的,讓旁邊一樣守了一夜的吳大梅稀罕的不行。


  「難怪你當年那麼捨不得,這就是個讓人不得不疼的乖寶貝啊。」


  王雪枝拿起包子掰開,遞給林琅一半,林琅吃飽了,但是為了讓王雪枝多吃點,接過來,準備再陪吃一會兒。


  「這孩子從小就懂事,又聰明,別看人小,鬼大,啥都知道,比我都明白。」


  吳大梅看著林琅白白凈凈的小臉,心裡只道可惜了,怎麼好的孩子,卻是個啞巴。


  「看著就機靈。」


  「我呀,也不指望他以後有多大能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我就知足了。」


  吃過飯,一行人坐上殯葬專用的中巴,前往火葬場。


  到了火葬場,他和王雪枝一行人都等在外面,大概一個小時后,吳大梅和哥哥被叫進去收拾骨灰,將骨灰裝到骨灰盒裡。


  當看到吳大勇端著骨灰盒走出來時,林琅不由睜大了一些眼睛,他看到一個虛無縹緲的白影在吳大勇、吳大梅、王雪枝之間飛舞,像一陣風,幽幽地刮過,一瞬間便飛散消失。


  似被一陣風拂過,王雪枝的頭暈了暈,她撫著額頭穩了穩才鬆開手。


  一直注意著王雪枝的林琅走過去攙著她的手。


  王雪枝低頭看向林琅,微微笑著摸摸林琅細軟柔順的發頂。


  「奶奶沒事兒。」然後牽著林琅,一行人走出大門,乘車前往墓地。


  埋葬完骨灰后,一一在墓碑前磕頭燒紙作別。


  「大姨,走好,錢不夠用了,託夢來告訴我們,馬上就給你燒去,見到大姨夫了,告訴他少打牌,玩不贏還愛玩……」絮絮叨叨皆是孺慕之情。


  等一切都結束后,已經一點多,或許是剛下高鐵就回去守靈,沒怎麼休息,又去了火葬場那樣陰涼的地方,王雪枝在回程的車上發起了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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