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過年了,朱璇一家的年夜飯是和朱剛老爺子一家一起吃的,老爺子愛熱鬧,且他們一家許多年沒有在帝都過年了。


  他們也沒有在酒店訂年夜飯,而是兩個媳婦和兩家留在帝都過年的傭人一起做的。


  朱剛雖然毀容面目猙獰,但是他出身樸實勤勞的農民,對傭人很和氣,兩家傭人其實是來帝都討生活的湖南同鄉,他們家裡的事也能幫就幫。


  除夕夜準備好祭品,穿上正式的漢服祭拜祖先,行了大禮后,大家也上桌吃飯。擺了兩張大桌,朱家也不講究什麼主僕了,過年都讓兩家傭人也好好過年,坐下一起吃,吃用一樣的菜。


  朱剛還給六個孩子發了壓歲紅包,這一次沒有重女輕男,不管是朱瑾這樣的「老孩子」,還是朱珂朱琅這樣的小少年,紅包一樣大。


  朱剛可是退役中將,每年退休金就不少,況且,他一生經歷戰役功勛著著,帝國經濟條件更好了,對於各大戰的烈士和功臣也會發補償金。他吃住又都有兒子兒媳張羅,所以,錢他也就都存著,這麼多孩子跟在身邊,他高興了,就都包了一個大紅包。


  朱珂特別高興,前天到錢家發了一筆小財,今天又有紅包了,他開始計劃著美好前景。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吃完了團圓飯,朱琅拉著朱珂去分享過年的新玩具;朱剛和朱孝誠就去下棋;朱太太拉著朱林芳一邊聊家常、一邊看電視;朱瑾卻微微有點鬱悶,正被父親教訓三十一了,今年相三次親也不成,什麼時候正正經經交個女朋友,來年過年家裡也好多一個人;沉穩淡定的朱琰也發現苗頭不對忙偷偷開溜。


  朱璇站在三樓陽台上,望著遠遠近近帝都的炫美璀璨、如夢似幻的盛世煙火,她淡淡一笑。


  這半年,失憶后做了些啼笑皆非的事,現在想起來竟恍如隔世。


  久違了,朱璇,你回來了。


  其實,你幸福得令「自己」妒忌。


  擁有這麼多,卻又想什麼十全十美?

  子明哥,我,真的要放下你了。


  原諒我,我不能愛你一輩子,原諒我違背我的默默的誓言,與你無關只因我愛你的誓言。


  我會好好的愛護這個家,不再為你讓自己受傷了。


  朱珏的到來,打斷了朱璇的游思,他賊賊地問:「小璇子,你在想什麼?」


  朱璇道:「在想日子過得真快,一年又一年,我就要19歲了,我來到這個世界18年了。再過18年,世界是怎麼樣的,我又是怎麼樣的。」


  朱珏說:「你這麼一說,我就感覺自己老了,好多事都沒做就要面臨著歲月這把殺豬刀的威脅。」


  朱璇撲哧一笑,說:「三哥放心,你這麼帥,到40歲還是帥的。那些男明星不是40歲還演20歲,當小生嗎?」


  「哎呀,這小嘴可真甜呀!小璇子40歲也會是漂亮的大嬸。不過,我們家小璇子會便宜誰家小子。」


  「三哥,胡說什麼呢。」


  朱珏見她走開,不禁笑了笑,以前她和李子明一塊兒時,她臉皮是賊厚的,現在這樣一問就走開了。至少,她有心虛。


  ……


  過年的歡樂時光總是流逝得很快,在走親訪友中度過。過了初五,朱家卻是要準備朱剛老爺子的八十大壽了。八十大壽宴席就要在初八擺宴,是帝國民間習俗。可惜的是朱琰初三就回部隊了,不過,其他人卻都還在帝都。


  訂酒店宴席當然方便,不過,朱剛老爺子卻不喜歡在酒店裡,他想請些還在世的戰友老兵來家裡聚聚,其他的也不想大辦,而朱家生意場上的朋友,就請幾家親密合作的。


  蘭芳是熱帶華人國家,那邊的習慣,很多的宴會就擺在露天的,而壽宴多在中午辦,只要天氣好、布置得好,比室內舒服特別。


  朱家久在蘭芳,在家中院子草地上露天擺宴的經驗還是有的。


  由於朱家人也是去年剛回國定居,朱家的大院子的花卉並不豐美多樣。朱瑾是想花大錢把院子也整修一翻,但是朱剛是不樂意花這個錢,甚至準備把部分草坪改造,弄點地弄出來種菜,他們在蘭芳的別墅也是有一塊老爺子非要弄的菜地的。朱剛本來就是農民出身,而退休后平日閑著沒事,種種菜也好消磨時間,朱瑾自然不能反對,也就由著他了。這卻是外話了。


  由於到了初八,天氣溫暖,在朱家的院子里搭起了太陽棚,太陽棚下擺上了桌椅,只請戰友和親近的生意場上的朋友,擺了九桌。


  租來了很多設施,裝扮了氣球鮮花,喜氣洋洋,前面還搭起了舞台,請了個樂隊來演奏。


  雖然從大酒店聘請了整個團隊過來,但是那也僅僅搞定宴席的事。招呼賓客的事還是要自己來。


  朱林芳幫著朱夫人忙前忙后,在家裡操辦壽宴是很麻煩,就算在酒店臨時請發好多人也是需要自己人把控。


  朱珏、朱璇就負責當引導員,見到和爺爺年紀差不多大的就猜出是他的戰友和密友,招呼著去找爺爺。


  而朱孝仁和朱瑾則是負責應酬一些親密的生意場上的朋友夥伴,父子倆也是八面玲瓏。


  朱琅、朱珂陪在朱剛身邊侍候著,說著喜慶的話,已經有幾個帝都的戰友到來,他們時不時與朱剛嘮嗑,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就在一旁侍候茶水。


  幾個老頭見朱剛兒孫興旺孝順,都說了一些讓朱剛開心的酸話。


  賓客都來得差不多了,主席位自然是老頭子和他的舊交,有十幾位還是很有身份的,有退役將軍、和前議員。


  還未開宴,大家坐著喝茶嘮嗑,朱剛還和那些老頭們喝得高興,老頭們各自吹牛當年,朱璇引賓路過時聽到也想發笑。


  也有個老頭開起年輕時的小黃腔,朱剛拍著輪椅,道:「你個小葉,狗改不了吃屎,一把年紀了還為老不尊,我家阿璇在這兒呢,她是小孩子,你也不注意一下。」


  那叫「小葉」的老頭連連點頭,旁邊的老頭們也鬨笑起來,「小葉」道了歉,又挑著好話說。


  「老朱,不是我說,你這侄孫女兒模樣可真俊,我真是從未見過這樣頂頂的美人呀,我家兩個小子都娶了媳婦,不然,我定是要找人來說媒。」


  朱璇聽到連忙走開些。


  另一個老頭笑道:「小葉,你家孫子要是像你的話,那還幸好已經娶了,哪配得上老朱家的好姑娘?你來求親,老朱定然不肯,回了你,你老臉往哪擱?」


  宴會就要開始,大部份客人都已經入座了。


  突然,朱剛接到一個電話,聽后渾身顫抖起來,朱琅坐在他身邊,問道:「爺爺,你怎麼了?」


  「快推爺爺去大門口。」


  「啊?」


  朱剛看看朱琅人小胳膊短的,又招了朱璇過來,讓她帶他去門口。連著招呼三個老戰友都跟著去了。


  開了大門,朱剛有點心焦地等著,連帶著幾個有身份的人也跟著他不敢怠慢。


  「老朱,這是怎麼了?等誰呀?」


  朱剛道:「是……老張帶著貴客要來。我多少年沒見老團長了,當年……唉……」


  「老團長?」一個老頭也不禁驚呼一聲。


  朱璇心想,這個老張還是什麼大人物,卻聽朱剛招來朱璇,說:「阿璇,你去我書房把我藏在柜子里的好茶拿出來……還有拿兩瓶我珍藏著的二十年前的茅台下來。」


  朱璇忙應聲道:「好。」


  朱璇趕去書房,好不容易從一個柜子中找到了爺爺偷藏的好酒和好茶,小心翼翼地抱著酒瓶茶罐出書房,下樓出屋,抱著往主桌走。


  突然腳下踩著一個空瓶子,她緊緊抱著二十年的珍藏茅台酒也沒趕放就沒法保持平衡,一個趔趄,她撲倒在草地上。


  茅台酒還在懷中,茶葉的鐵罐子滾在了地上,她坐了起來,撿回茶葉罐子。


  前出忽現一雙修長的腿,還有一雙蹭亮的昂貴皮鞋。


  朱璇抬起頭,仰望,他背靠天空,冬日溫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俊美的廓似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魔力。他一身黑色的禮服西裝套著雪白的歐洲宮廷式白襯衫,外套一件配套長風衣。


  那雙垂下的鳳目中帶著探究和玩味,薄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他朝她伸出手。


  朱璇呆愣愣,瞪大眼睛看著他,又眨了眨眼睛,仍看他站在面前。


  忽聽一個低沉又威嚴的聲音喚道:「子賢,你在那邊做什麼?」


  一個穿著一件灰色風衣,身形頗為高大的老者在那幫老頭的讓出小道中走過來。只見他兩鬢斑白,高鼻鷹目,但是即便光線不強,仍可發現他臉上的有些皺紋。


  朱璇驚叫:「太上皇?」她連忙爬了起來。


  朱林芳連忙過來拉了拉女兒,太上皇卻沖她招了招手:「丫頭,你過來。」


  朱璇看看媽,然後才走過去問禮,只見一幫的老頭子圍著太上皇和趙德海,而趙德海旁邊也有一個精神的老頭就是朱剛口中的老張。現在是一群老頭兒找著頭兒了。


  「給太上皇請安!趙將軍好!」眾人卻有些吃驚,不是她認識太上皇,畢竟太上皇的影像資料還挺多的。而是她表現出的鎮定,而且她還認識老趙,這個太上皇的影子,太上皇登基後幾乎不出現在公眾場合。


  「摔疼了沒?」太上皇卻很和藹地問她。


  「沒有。」


  「你手上拿著什麼?」


  「大爺爺讓我拿的酒和茶葉。」


  太上皇笑著和大伙兒說:「那今天朕可要嘗嘗老朱藏的好東西了,這麼多老同志,老朱可別哭窮。」


  朱剛連忙陪笑說:「無防無防,只要大伙兒高興。」說著又讓朱璇去把藏的剩下兩瓶好酒去拿來。朱剛是聽老張電話中說趙德海要過來,卻沒有想到連太上皇都過來了,心情無法平靜,老臉紅光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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