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朱璇看了看桌上精巧的飲水裝置,去倒了一杯熱水,端著遞給他。他卻有些「嬌氣」地說燙,讓她幫忙端著。
錢進站了起來,把床沿的位置讓給朱璇,說:「我先去上個洗手間,你坐這吧。」
黃逸急道:「等等我,我憋了好一會兒了。」
朱璇看著他們風一樣出屋去了,她想說她也想上廁所,這一路過來都沒上呢。但是剛才她就是不好意思說,第一次來皇宮第一件事,就是和男人說她要上廁所嗎?她總算還有點做為一個女人的臉面,先忍忍。
劉昭又咳了咳,朱璇走近坐下,關心問道:「你咳得挺嚴重的,在吃什麼葯?」
劉昭柔柔看了她一眼,語氣溫淡說:「御醫讓我多喝水,要慢慢養。」
「那怎麼行?都說百日咳最難受了,多吃滋陰潤肺的東西。」
「嗯。」他看著她一雙秋水眸婉轉,楚楚動人,櫻唇輕抿著,粉粉嫩嫩,格外讓人想咬上一口,他心中有些話想說,可又不知從何處說起。他心中恨著她和別的男生親近,但是他又沒有什麼立場說,他冷靜后也覺得自己是否太小提大作,只是當時如何也沒有理智。
「好了,不燙了。」朱璇把杯子遞給他。
他喝完水后,終於道:「朱璇,你告訴我,你覺得我這人如何?」
朱璇十分意外,想了想說:「你是個好人吧。」
劉昭十分不滿:「好人?怎麼個好法?」
朱璇說:「你心地善良,人也挺正直的。你雖然有怪脾氣,但也沒有做過什麼壞事,只不過是因為生活在宮裡,對外面的事什麼也不懂。」
劉昭覺得他明明要的答案不是這方面,他有些無奈:「我不懂?我不懂什麼?是你不懂吧?」
朱璇見他語氣變得和從前一樣,於是道:「我怎麼會不懂?我和你說吧,第一、其實民間的男生也是講究禮儀的,自由在任何人身上都是相對的。第二、其實民間的男人打女人是被人唾棄的渣男。第三、有些話對女生說是很失禮冒犯的,會顯得沒教養。第四、不能亂拿朋友的家人開玩笑,你想呀,只有仇人會說『我問候你令堂的』『我問候你祖宗十八代』『你兒子是小畜牲那你是老畜牲』。第五、在民間未經許可把人強帶到某地,那是侵犯他人人身自由,犯法的,對了,你是法律系高材生……」
劉昭臉色越來越紅,不正常的紅,咬牙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一個不懂禮儀、沒有教養、侵犯別人的人/權、不尊重他人的渣男?」
朱璇瞪大了眼睛,說:「這是你說的,我沒說。我是說你是一個善良單純,為人正直,有責任心的人。你看,咱們吵架,你也從來沒有用你的身份來報負我;雖然會找我去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但還是會負責任的讓人送我回去;你雖然干著一個高薪又不愁失業的工作,但還是在努力讀書,為了避免我們擁有一個草包未來皇帝而努力,這是對我們國民負責。所以,你真的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好人。」
劉昭又好氣又好笑,說:「就這些?」
朱璇笑道:「那你還想怎麼樣?嗯,才比子建、貌若潘安、智似東方、富勝石崇、權類曹操?呵呵,這也太不低調了。」
劉昭明明很陰鬱氣餒的感覺卻一掃而空,明明應該被氣的,但是和她在一起時總有一分別處沒有的輕鬆和悸動。
看著她生動的表情,他先是抿著嘴笑,又咧嘴笑起來,說:「我難道不是嗎?」
「是,殿下是華夏萬年美少男!集華夏所有的美好魅力值於一身。」
劉昭眼睛亮晶晶的,問:「你真這麼覺得?」
她笑得很放肆,深覺得這個光鮮外在的皇太子是個單純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嘆了口氣,笑道:「哥們,咱華夏上下才五千年,五千年前你和猴子較個什麼勁?咱都二十歲了,也不小了,雖然你是王子,但是你這想法在我們民間叫中二病。」
劉昭收斂起了笑,目光犀利,忽抓住她拍他肩膀的手腕,說:「很好笑?你把我當什麼了?」
朱璇手腕吃痛怔怔看著他,一想以為玩笑開過了,忙差開話題,說:「好了,你病著呢,別生氣。」
他臉色仍很陰鬱,說:「我覺得你不是真心來看我的,是真心來氣我的。你真關心我生病嗎?你真的關心我的感受嗎?」
「我……見你病著才逗你的,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歡開玩笑。病著還是要好好養的,你看你都瘦了好些。」她掙開他的手。
他終於忍不住說:「你和那個我們學校的交換生什麼關係?他米國回來的,米國那地方可亂了,你還敢和他單獨在一塊?」
朱璇笑道:「殿下,你說的那個交換生是我國公民,他的父親曾是帝國駐米大使。米國再亂,周敦的教養還是可以的,周伯伯和周伯母應該是想讓他子承父業的,他可不敢亂來。」
「總之,他就是好,對嗎?你這種智商我怕你被他騙了。」
「怎麼可能?就他能騙我?我不欺負他就好了……」想起周敦那個看著挺清俊有氣質的男生,性格綿軟,動不動就認錯,真是服了他。還有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居然胖成那樣,能瘦回來真是奇迹。
劉昭聽了幾句,探得些信息,只怕他還是個青梅竹,心中更是惱恨:「他一個男人沒由來的能讓你欺負?」
朱璇道:「我又沒真想欺負他,他那麼個老實人欺負他算什麼好漢?我要哪天敢欺負你這個皇太子,你又反抗不了,那我才是神了。」
劉昭怔住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嘴角微微揚了揚,幾不可見。
「你……你見我病著,還想欺負我,原來你是這樣的人……」說著,劉昭還別來了頭,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朱璇忙投降,道:「哎喲,真是冤枉了,我不是打個比喻嗎?我給你繞得自己都沒有邏輯了。我的好殿下,你不尋我開心我就謝天謝地謝祖宗了,哪有能力欺負你呀!」
「但你想了。」
「我想想也不行呀?」
劉昭目光瀲灧,微微一笑,說:「你真想實踐的話,我偶爾讓一下你,也行。」
朱璇感覺他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小朋友們一起玩要互相謙讓哦!我讓一下你吧,她想到那種調調不禁低著頭笑。
見她低頭淺笑,眼波流轉,劉昭有些痴迷。他很少見著她除了校服之外的要扮,只覺她今天一身懷舊的著裝別有雋永的風情。
劉昭不由得想著將她摟在懷裡是何滋味,這一念起心口大熱,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再握緊,道不清是克制還是準備。
她今天踏進了皇宮,這樣不可能的事都變成了可能,也許他只要堅持目標,只要努力,父皇和母后也會接受。他暗道:你這丫頭,我這樣待你,也未曾想騙你占你便宜,我便抱一抱也不算是對不住你。
對於一個初嘗情滋味少年人的來說,沒有什麼比去否定他的感情、他的欲求更殘忍的事了。不想永遠只能在陰暗的角落看著別人的幸福,只有讓自己走出來。
他就想行動,她忽抬眸看向不說話的讓他一慌,卻不知怎麼地拉住她的一隻手。朱睡璇不解地看著他,他話到嘴邊卻乾乾巴巴地說:「朱璇……謝謝你來看我。以後,我再也不會對你不好了。」
「好了,以前的事我也沒放心上。」朱璇拍了拍他的肩,「你早些康復要緊……」
劉昭暗自懊惱,鼓起一口氣還要再說,卻見黃、錢二人回來,朱璇見了也起身來。劉昭心底罵了一句:遁了那麼久了,怎麼就不能再多遁一會兒?心中憤憤不平,卻也無奈。
「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她也要上廁所的,但是屋內沒有其他人。她剛才和劉昭瞎聊天,她看向他時其實一直是欲言又止,不知道怎麼和他說她實在是想上廁所快憋不住了。所以,她也根本沒有心思去注意劉昭當時的表情和異樣。
朱璇出了卧室后,錢進才笑嘻嘻在一旁坐下,道:「精神多了。這相思病果然還是要相思葯才能治。」
劉昭一頭的黑線汗,端住了,才說:「你們昨晚在電話中也沒說要把她給帶進宮來,這麼突然,要是出什麼事怎麼辦?」
錢進說:「不會出事的。你也真傻,我說,你是陛下和皇後娘娘唯一的兒子,你要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保證陛下和皇後娘娘定然拿你沒辦法。我家裡讓我訂婚,他們只要看中一個對象要強湊合給我,我就幾天不回家,然後就淡了。」
面對外表風流俊俏內在這麼無賴的人,劉昭竟然無言以對。錢進拍了拍肩膀:「與其自苦,不如拼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又不丟人。」
黃逸覺得錢進太沒節操了,說:「士達,你可不要慫恿,子賢要幹什麼由他自己決定。你要攤上這事兒,我怕你兜不住。子賢畢竟和我們不一樣。」
錢進點了點頭,說:「那倒也是。子賢,這樣吧,我覺得你也是真心喜歡那丫頭的,你一定希望她幸福的,是嗎?不如我就代你收了吧,我保證對她好,給她幸福。與其將來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怎麼說我也是自己人。那丫頭就算有些毛病但是長得好人有趣心地好,一定還是處女,我接收后以後也會培養出感情來的。這是最好的法子了,既沒便宜外人,她又得到幸福。」
劉昭拉住他的衣襟,冷冷瞪他,說:「這種玩笑,僅此一次。」
劉昭也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他不是因為覺得朱璇在和一個不夠好的男人在一起會得不到幸福才擔心,他沒有那麼高尚,他是無法容忍別人得到她,就算她跟別人最後會幸福,他也接受不了自己是個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