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不是在和醫生說嗎？」朱璇根本就看不見，根本無法判斷別人是不是在和她說話。而且她對於這個世界真的存在「皇太子」這種生物一時間接受無能，對外面的一切她有些茫然無措。她真真切切的感覺她不再是她了。「不好意思，殿下。請原諒她的失禮，她腦振蕩還沒有復原。」爸爸補刀，證明她腦子有問題。
「沒有關係。請好好休養，一定會好的。」
這次朱璇學乖了，點點說：「謝謝……皇太子殿下，您一定會金口玉言的。」
皇太子探病的新聞，在晚上就播出了，病友們開著電視還在回味當中。朱璇卻再次確認：她真的穿到了一個君主立憲國家，不是開玩笑。
……
踩踏事件得到了及時妥善的處理，皇帝前一晚和今日一大早都看了電視新聞，暗暗滿意，也松下了一口氣。
今日為周六，無特別事情，皇帝攜雍寧皇后一起去上陽宮給太上皇武宗陛下和榮安太后請安。在上陽宮門前遇上來請安的昭睿皇太子，皇太子見禮后，一同入內。
太上皇武宗在位時間為帝國曆55年—帝國曆85年，是自太/祖之後的又一位傳奇皇帝。他在位其間推動改革與民/主，令帝國度過幾次內外危機，民望僅次於太/祖皇帝，卻遠高於太/宗。武宗為太/宗第四子，生母淑妃為孝惠皇后之妹，武宗登基后被封為孝淑皇太后，幾年前已經去逝。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也剛用了早膳，見兒孫來請安，面帶喜色。一家子坐下聊著，雖也溫和說話，卻也保持著皇室儀態，總有些保持距離的感覺，讓人看著有些奇怪。
皇帝突然對太上皇道：「父皇，子賢如今也大三了，在學校也只能呆一年。兒子打算在他大四實習期時送他去軍中歷練些時日，這一年內，想讓他準備準備，只是兒子還不知送他去哪個軍中好。」
太上皇還來不及訝異，雍寧皇后先是被嚇了一跳。雍寧皇后也是世家之女出身，面容精緻美麗，觀之華貴不失皇家和帝國氣度。由於是皇后，區別於男性多穿帝國皇室制服，她平日多穿比較正統的漢服。今日也就穿了一聲比較起居風格的月色仿明式的漢服，上衣下裳，衣袂飄飄，長發輕挽了一個髮髻，配戴白玉簪子。
「什麼？讓子賢去軍中歷練？子賢還不滿二十歲！」母親都是心疼兒子的，這裡大學都還沒畢業，才大三，皇帝父親後幾步都想到了。
皇帝微沉了臉，道：「朕當年成親早，也未去軍中歷練，這幾年都引為憾事，自覺不得效太/祖之武勛，亦未得父皇真傳。太子自幼跟著父皇和趙將軍習武，這一年後去軍中有何不可？只是他的身份，我們也要提前做些準備……」
皇太子聽著皇帝自有主意，淡淡勾了勾嘴角，鳳目長睫微微低垂斂去神色，沒有表達意見，好像皇帝說的不是他的事一樣。
卻見身穿白色居家服的太上皇沉聲打斷：「太子讀的是法律，去軍中幹什麼？去中央軍法處還是憲兵隊？」帝國疆域龐大，海外軍事基地也有許多個，他身為皇太子也不可能到外地去當兵，不是就近軍區就是中央。
軍法處和憲兵隊可是個得罪人的地方，皇帝顯然是不想的，太上皇也有些知道皇帝的想法。
皇帝道：「父皇……」
太上皇道：「你問過子賢嗎？」
皇帝嘆道：「可是那人……」
太上皇嘆道：「承業，現在是立憲時代，你就少操這種心吧。」承業為皇帝的表字。
太上皇說著搖了搖頭，榮安太后見丈夫有不喜兒子之色，忙拉住太上皇勸道：「陛下，大清早說這些怪沒意思的。還是快些讓皇帝和皇后離去吧，別耽誤了他們正事。讓子賢留下給我彈彈琴吧，朕許久未聽子賢彈琴了。」
帝國禮制皇帝自稱朕，皇后只稱我，比皇帝尊長的太上皇和皇太后自然也就稱朕了。至於有很多人誤以為皇后稱「本宮」不過是民間戲文，而戲文中皇太后自稱「哀家」，喪夫霜居者為哀，是為「哀家」，正史也無此事。若真有此事，現在這位榮安皇太后丈夫在世，只不過退位過悠閑生活了，一點都不「哀」。這卻是外話。
卻說太/祖改革后，帝國各官員或單位人員都有退休年齡，到了武宗他更加創造了皇帝「退休」的先例。帝國政/府官員早退休為57歲，最晚可延到76歲—到這個年紀就得有本事當上首相這種級別。武宗皇帝自己是「早退」的那類人，皇帝退休制正式通過國會後不久，見天下安定，就悠悠哉哉的退了。這讓當時有些到達晚退休年齡貪戀權力還不願退的官員都不好意思起來。
太上皇后說著朝兒子兒媳使了個眼色，兩人會意笑著起身告辭。
送走皇帝皇后之後，榮安皇太后卻笑著拉著孫兒的手瞧著，說：「子賢勿需理會你父皇他們，你父皇他呀，年輕時候自己未當過兵，所以就學那民間之人想在子女身上補嘗回來，真是好笑。」
皇太子見祖母慈愛，也笑道：「皇祖母這樣說父皇，仔細他聽到后不喜。」
榮安皇太后佯怒道：「他敢給朕臉色看，反了天了？」
皇太子笑道：「孫兒就知皇祖母疼孫兒。」事實上皇太子並非怕去軍中，而是從他懂事起，他的一切從來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他自己的事，往往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他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皇太后道：「知朕疼你，快去彈一曲給朕聽聽。」
「是。」
太子給皇太后彈了琴，又和太上皇下了棋，蹭了午飯後，二老叮囑他學業重要，他回到東宮。
想起父皇所思所憂以及父皇的行事風格、對他的要求，他常覺抑鬱，倚在窗前，見外頭的天氣有些陰霾，怕是要下雨了。
清風微急，吹入窗內，那堪稱破舊樣式普通的舊風零叮叮噹噹響起來，太子不禁伸出手去觸碰，想起遙遠的兒時記憶，不禁入了神。
直到見秋雨來襲，風更加急了，他才關上自動玻璃窗。
……
朱璇在醫院住了十天後，病友們相繼出院，學生拄著拐杖或手上打著石膏也能上學了，大媽坐著輪椅也能回家去了。
只有她傷在腦子，要住久一點。
瞎子住院是十分枯燥的，好在，她那兩個死黨隔一天就會來看她，張嬌嬌和孫雪也是大學生了，沒有了高考大棒加身，課餘時間多了起來。
這天兩人還帶了一個手機來給她，張嬌嬌說：「這是新出的盲人手機，看著是普通，但是非常適合你。比如，你要打電話給我，你只需按這裡的兩個快捷鍵就行了……」說著，她解釋起手機的快捷設置起來。
張嬌嬌對於拉著她去看皇太子，然後把她拋到腦後，害她失散被人潮擁擠踩踏撞傷腦子還是很內疚的。所以她提議送她個禮物，出了大部分的錢，而孫雪也是多年朋友，所以出了一部分。
盲人模式？朱璇一聽就抽著嘴角，一多汗：所以她現在是殘疾群體中的一員嗎？用手機都要用特殊群體的。
手機在這個時空的現在也是剛普及沒幾年的階段，若是在朱璇「前世」，這個時候國內還是bb機都稀奇得緊，屬於「奢侈品」。而這手機發展與朱璇「前世」也有微小不一樣的地方，智能手機還沒有出來，這「盲人手機」倒是先出來了。
現在才帝國曆96年，也就是1992年，但是華夏的電子產品向來技術領先，在一戰時代，華夏帝國的飛機就裝配了無線電通話機更別說其它部隊了，所以在信息戰上完勝敵軍。這也是太/祖和開國元勛們的預見性優先發展電子信息產業的緣故。
現在雖然是比她所在的時空早二十多年，但是電子產品已經發展到二千年初的水平了，通信產業在發展在前端。
張嬌嬌她們想到她瞎了送一個這樣的禮物給她，朱璇還是很感激的。
不過，一個星期後她就用不上『盲人模式』了。
她終於看見了！
在三天前，她隱隱有光感，兩天前光感更強了，昨天已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影子。
今天一大早醒來，她清晰地看到了天花板，然後，掃視病房，是一家環境相當不錯的醫院。
有過心理建設，她仍迫不及待地到窗口，眺望窗外的風景。窗外正是醫院的後花園和草坪，上午的陽光明媚地照耀著花園中的樹木、綠草、紅花和上午在外頭煅煉的病人們。
天一如記憶中的那麼藍，她好像看不夠似的，只有瞎過的人才能珍惜色彩的美好——陽光、湖水、草地、藍天、白雲。
突然，一個男人推門進來，他四十歲上下年紀，面容清秀端正，身材偏瘦，身高約有一米七七。身上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黑色的長褲，他手上正提著一個保溫瓶。
朱璇雖然『第一次』『見』到他，胸中卻湧起一股自然的親近之意，總覺似曾相識。這時病房也沒有其它病患，不是去吃早餐了就是去花園了。
朱璇試探道：「爸爸？」
朱孝誠驚奇地看著女兒，她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分外明亮，他心中一動，道：「阿璇，你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