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6章 現在就出發
妖界,雪霧峰。
「嘯月渙?」那小姑娘微微一怔,然後才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而後看到了眼前女子斜插在腦後的那一枝嬌艷欲滴的桃花,倏然便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
「二娘~~」小姑娘一雙眼眸里滿是狡黠,笑容里也同樣是促狹的意味,倒是這一聲呼喊甜膩得有些嚇人。
嘯月渙也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娘便是娘,哪來的什麼二娘?」
一旁早已聞聲愣住的嘯月一族的幾人也紛紛有些惱恨地道:「你這小姑娘怎麼沒羞沒臊的!」
那小姑娘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也不管其他嘯月族人的反應,伸手拉了拉嘯月渙的衣袖,道:「既然二娘不願意做二娘,那我就跟我爹爹說說好話,讓你做我娘親就好了,這樣我便又多了一個娘親了。」
又多了一個?
嘯月渙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惱火,這些年不曾見過,除了離綰他又去勾搭了幾個姑娘?
「嘻嘻,吃醋了。」小姑娘咧嘴笑了起來,眼眸里滿是得意的神色。
嘯月渙聞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捏住了小姑娘的鼻翼笑罵道:「要收你這樣修為深厚的大帝做女兒,也只有你爹那個沒羞沒臊的人有臉了,我可消受不起。」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小姑娘掙扎著逃脫了嘯月渙的魔爪,揉了揉自己發紅的鼻子,道,「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嘛。」
嘯月渙白了小姑娘一眼,才看向眾人道:「你們先去忙自己的吧,我和這個小姑娘單獨談談。」
其他幾位族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聽從吩咐緩緩退下,屋內只留下了嘯月渙與那小姑娘二人。
嘯月渙將屋內燃燒著取暖的炭火微微挑了挑,使得開始有些變冷的屋內恢復了溫暖,才說道:「你就是楚玲瓏?」
楚玲瓏小手叉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道:「是我呢……」
楚玲瓏一邊說著,一邊低頭掰著手指:「大娘是紫兒姐姐,二娘是姑姑……嘯月姐姐該是幾娘呢?」
嘯月渙沒好氣地在楚玲瓏的頭上敲了敲,道:「又是姐姐,又是姑姑,又是娘的,你們家這亂七八糟的輩分到底是怎麼算的?」
「是我們家呀,嘯月姐姐你也是我們家的呀。」楚玲瓏雙手捂住頭頂,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道,「而且別敲我頭,都是你們老敲我頭摸我頭,我都長不高了。」
嘯月渙沒有理楚玲瓏裝可憐,繼續問道:「你爹這些年還活著?」
說起楚風,楚玲瓏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姿態,點頭道:「自然還活著呢。」
「我還以為他死了呢。」嘯月渙冷哼了兩聲,雖然是滿臉的不屑,雙眸之中卻也有幾分幽怨。
楚玲瓏雖然身姿還是少女,但是心思卻已不再那麼簡單,一看嘯月渙的臉色,頓時笑吟吟地上前抱住嘯月渙的手臂道:「嘯月姑姑,你是不是怪我爹爹這麼多年沒有來找過你啊?」
嘯月渙不語,神色之中有幾分哀切。
當年淮山之變后她心知楚風早已將承諾給了離綰,自然便再沒有她的機會,她也不願意讓楚風為難,因此遠走極北之地清修,想要拋卻一段塵緣。
但是這麼多年下來,說要忘卻,卻是千難萬難,不僅沒有忘卻,還因為時間的流逝憑空多出了更多莫名的思念。
經常會想他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與誰在一起,是不是又在為哪個女人去冒險,又騙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有時候想起往事來會有些欣喜,有些欣慰,但是想起分別之後的事情,更多的卻是壓抑不住的惱火。
才分別的那些年她隱姓埋名,他找不著她自然情有可原。
但是這幾十多間,自己接掌雪霧峰,不再隱姓埋名,他卻始終從不曾來看過自己一眼,難道自己對他便是這般可有可無的人嗎?
如果真的如此,當初又為什麼要那般對待自己,讓自己誤會,讓自己起了情思,便再也無法忘卻?
想到此處,嘯月渙又是心酸又是惱恨,有百般的委屈到了心間,漸漸化為幾點清淚,模糊了眼眶。
「爹爹……這些年一個人困守在一個地方,一個人呆了很多年。」楚玲瓏伸手擦了擦嘯月渙的眼角,忽然說道,聲音有些顫抖,有些難過,「他才回來不久……」
嘯月渙微微一驚,心中的惱恨便盡數煙消雲散。
她這個時候才猛地發現,原來自己其實從來沒有怨恨過他,她只是擔心他,擔心全無音訊的他是不是在為了別人而戰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就死去了,連個知曉的人都沒有,連個祭奠的人都沒有。
原來他沒有悄無聲息地死去,原來他沒有消息是因為他受了那麼多的苦。
只要他還活著,那就好了,那比什麼都好,哪怕他早已忘卻了她,那也無所謂,哪怕陪伴在他身邊的是另外一個女人,那也無所謂。
嘯月渙深呼吸了一口氣,才輕輕撫摸著楚玲瓏那絲緞般的長發,輕聲道:「你爹爹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爹爹……爹爹又在戰鬥。」楚玲瓏說著臉上露出了幾分憤恨的神色,「他被盟友出賣了……我很擔心他,姑姑你一起去好不好?」
嘯月渙神色驟變,心裡猛地一陣刺痛,就好像被人狠狠剜了一刀一般地,痛得難以忍受,痛得嬌軀都忍不住一顫,修長的手指狠狠地握了握拳,無聲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才又緩緩地鬆開。
「那個蠢貨……」嘯月渙咬了咬牙,有些惱恨地說道。
楚玲瓏抿了抿唇,看著嘯月渙,靜靜地等著嘯月渙的回答。
嘯月渙也瞑目了片刻,才說道:「你等我半日吧,我要將族內的事務安排妥當,哪怕我回不來,也不能讓我族就此衰亡。」
楚玲瓏乖巧地點了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道:「嘯月姑姑,謝謝你。」
嘯月渙看著楚玲瓏,嘴角浮起一絲溫柔的笑容,輕輕摸了摸楚玲瓏的頭,道:「沒有什麼好客氣的,當年你爹說我若是有了危險他一定會來救我,你爹有了危險,難道我又能坐視不管嗎?」
楚玲瓏眯著眼一笑,繼而神色略略一黯道:「不過姑姑,敵人都很強大,你有準備嗎?」
嘯月渙沉思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目光之中有幾分凄婉,笑道:「我自然有所準備,只是怕……」
怕就算自己死了,卻還是沒有能夠幫上他的忙。
嘯月渙搖了搖頭,沒有再繼續說下去,因為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的意義。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將族內事務吩咐下去。」嘯月渙說道。
楚玲瓏點了點頭,目送著嘯月渙遠去,自己揀了一張椅子坐下,將雙腿也收在椅子之上緊緊抱住雙膝,神色之中滿是惆悵之意。
楚風的動向她一直是知曉的,前些日子聽說楚風回來她也很高興,但是迫於手裡還有事情無法回去。
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後,她從鳳的口中得知,楚風已經成為了他們那些人的一粒棋子,將他交給了乙辛長舒。
楚玲瓏是凰的今世,但是她不是凰,她對於那些已有的勢力劃分陣營選擇她沒有絲毫的興趣,她唯一在意的是那些陪伴在她身邊的人。
六十多年前,為了保護他們她和鳳一道離開,六十年後,和鳳再戰鬥下去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她必須儘快趕回那個人的身邊。
就像多年之前他用盡一切來保護自己一樣,現在該是自己保護他的時候了。
絕對不能讓他有任何的事情。
楚玲瓏狠狠地握緊了拳,眼眸里有無限堅定的光芒。
嘯月渙看著眼前的眾人,神色微微有些詫異。
族中最年長的一名老者用粗糙的手指緩慢地摩挲著嘯月渙的面龐,沙啞著聲音道:「你為我們付出了太多了孩子,你該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了,不要讓我們成為你的枷鎖,那隻會讓我們也深陷無盡的痛苦與自責之中。」
「長老……」嘯月渙眼帘低垂,眼眸之中也有幾分傷感。
眼前的十幾個青年都是她一個個看著長大,一個個親自教導,都像是她的孩子一般,要與這些孩子離別,她也有些傷感。
「阿姆,去吧。」嘯月凌微微一笑,他聽長老說起了往日的事情。
他也終於知道,原來阿姆心裡還住著一個人,一個可以為阿姆,孤身一人與世間為敵的人。
哪怕那個人早已與其他人有了約定,但是如果是阿姆的話,那一定會把那個人搶到手的。
「雪霧峰有我們呢,阿姆您只要有自己的生活就比什麼都好了。」
嘯月渙笑了笑,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角,才退後一步,深深施禮道:「那雪霧峰就託付給你們了。」
眾人也深深還禮道:「阿姆放心。」
嘯月渙起身,眼中也同樣不再有遲疑。
出發,現在就出發,到那個人身邊去,哪怕死在他的身邊,也再沒有什麼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