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卧龍
鎖龍潭。
鎖龍潭裡的湖水一片渾濁的血紅。
楚風站在潭邊,神念卻已經進入了鎖龍潭下。
血氣現在已經不再是楚風的阻礙,而是楚風最得力的助手,在血氣的幫助下,他的神念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延伸,一直延伸到了鎖龍潭的底部。
鎖龍潭底已經空了,原本應該在鎖龍潭底的孟章君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鎖龍潭,只留下了一地斷裂的鐵索,布滿了鎖龍潭的潭底。
看起來,似乎是血池的事情得到了圓滿的解決,而孟章君也沒有能力再對付多餘的血氣,所以便離開了吧。
楚風的神念繼續延伸,而後神情倏然一變。
在鎖龍潭潭底的深處,蜷縮著一條巨大的白蛇,它的腹部之下有四條與身軀相比有些小得出奇的爪子,在它的額頭上,鑲嵌著一枚極其明亮的珠子,在那珠子之中,一半是流動的血氣,一半是耀目的光輝。
在楚風察覺到那白蛇的那一瞬間,那白蛇也猛地睜開了眼睛。
察覺對方,與對方察覺被察覺,都是極其短暫的一瞬間的事情。
就是這一瞬間,腳下的大地傳來了劇烈的顫抖,繼而鎖龍潭中血色的池水發出一陣沉悶的轟隆聲響,一條條水龍衝破了大地,衝上了雲霄,從天空之中傾覆而下,化為了一場極其兇猛的暴雨。
暴雨不斷地轟擊著大地,將岩石轟擊得碎裂而開,將大地轟擊出一條條細小的裂紋,一絲絲血氣隨著霧氣的朦朧而在空氣之中迅速地蔓延升起,一陣陣痛苦的哭嚎與那朦朧氤氳的氣息相互輝映,無數痛苦的亡魂在血海之中掙扎沉浮,一片痛苦的地獄頓時在楚風的身周鋪排而開。
楚風倒負著雙手,站在這片血海的地獄之中,眼眸中微微有些冷意。
「自尋死路!」一聲怒吼,那巨大的白蛇倏然從鎖龍潭下衝出,無盡血氣從它的體內蔓延而出,迅速將它那一片片潔白的鱗片染得一片赤紅,就宛如它本來就應當是一條赤色的巨蛇一般。
白蛇在空中盤旋著,體表的血氣形成了一陣陣煙霧,將那白蛇映襯得無比可怖,血紅色的蛇信緩緩吞吐著,看著楚風的眼神里充滿了殺意。
楚風抬起頭,看著白蛇,過了很久,才道:「過去你救過我的性命,這一點我該謝謝你。」
白蛇半眯著眼,血色的眼眸里露出森然的冷意。
「只是……那畢竟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是敵人。」楚風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
「上一次那個女人捨身自爆害得我受傷不得不離開養傷,但是這一次,沒有人能夠幫得了你。」白岩冷笑著,蛇信緩緩一吐,眼眸里流露出無限貪婪的色彩,「妖帝元典,那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楚風看著白岩,沉默了很久才道:「原來五千年前,你去挑戰白帝,原來是為了妖帝元典。」
白岩冷笑了幾聲,道:「那是自然,溫瑞那個快要老死的人,還有什麼資格掌握妖帝元典,與其讓他死後妖帝元典銷聲匿跡,還不如讓他死在我手裡讓妖帝元典通過血祭來傳承。」
「但是殺死持有者的人,未必就會是妖帝元典的主人。」楚風說道。
白岩舔了舔嘴唇,道:「但是,我至少還有機會。」
楚風想了想,點了點頭道:「的確如此,只是可惜的是,你遇上了那場你根本無力參與的戰鬥。」
白岩冷哼了一聲,眼眸里流露出了無盡的恨意,冷冷地道:「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楚風沉默了一會,才說道:「雖然早就知道當年從偶遇開始便是你的布局,但是還是很感謝你給我的幫助……不過,這不代表我會手下留情的。」
白岩眼眸中嘲諷之意更甚,冷笑道:「你?手下留情?不過才過了區區六十年,你以為你能取得怎樣長足的進步?難道還能與我大帝抗衡嗎?」
楚風看著白岩那一副自信滿滿的神色,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你的真血與真身都被妖主乙辛長舒所剝奪,到現在也沒能恢復,你所謂的大帝,又能有幾分能耐?」
白岩神色驟變,眼眸中流露出明顯的痛苦的神色,顯然楚風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
他到現在都還不能忘記,當年那個突然出現的神秘人,將他一寸寸撕開,將他的骨骼抽取了出來,將他的真氣廢掉,使得他永遠保持此軀,無法再化為人形不說,修為也永遠停駐。
這樣的恥辱,他勢必要洗雪,那個神秘的高手,遲早有一天也會跪在他的腳下求饒。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樣的創傷會被眼前這個無名的小輩所提起,就像是一把尖刀直接刺入了他的軟肋。
他感到了出奇的憤怒,於是他發出了憤怒的咆哮,風暴在咆哮之中產生,血色從他的眼眸中流淌而出,就像是燃燒著的火焰一般,瘋狂地躍動著。
風暴在剎那之間席捲了狹小的空間,白蛇與楚風之間這不足百丈的空間之中,數十股風暴互相糾纏著,重疊著,使得空間也有些扭曲變形了,甚至出現了一條條細微的裂紋。
那只是白岩的怒吼所產生的風暴而已。
白岩很有自信,因為他這麼多年都潛心在鎖龍潭的潭底修鍊著。
通過他額頭上的那顆明珠不斷地淬鍊著血氣而後吸收進入自己的體內,將那血氣化為自己的力量。
除此之外,鎖龍潭的潭水中還有孟章君所留下的龍息和龍血,那對於蛇蛟這些種族來說是天材地寶,吸收之後使得他在本質上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現在的修為與六十年前比早已是天壤之別,他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只要將這裡的血氣能夠慢慢地吸收乾淨,他相信自己就能夠重新為自己鑄造真血,能夠重新幻化會人形,也能夠將那個被白帝封印在無盡海下的神秘高手重創,洗雪自己的恥辱。
白岩很自信,他相信自己的謀算不會有任何的錯誤。
楚風看著白岩的神色有些傷感。
他想起了在白岩暴露自己真實目的之前的所有的事情,如果沒有以後的這麼多事情,那麼白岩會是他很感激很敬重的一個人。
但是可惜的是,白岩其實並不值得他感激他尊敬,哪怕他依然對白岩曾經給他的幫助表示謝意,那也只不過是禮數上該盡的義務而已,受到了幫助,自然就該表示謝意。
不過,也就如此而已了。
白岩的陰謀,害了太多的人。
不是白岩取走了用於凈化血氣的那枚明珠的話,血池的事情也就不會爆發,不會讓那麼多人流離失所,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死於非命,更不會有那麼多的人在痛苦中掙扎著生存。
血池不爆發的話,南宮雲不會死,蘇夢葵也不會死。
至少,不會在那個時候死去。
楚風看著白岩,神色有些傷感。
那樣的神色讓白岩有些輕蔑。
他以為楚風是在為他將要面臨的死亡而傷感,這麼畏懼死亡的人,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白岩眼眸中殺意堅決。
去死吧。
白岩默默地說道。
一股股血氣化為一條條赤練,呼嘯著,吐著鮮紅的蛇信,如閃電一般從四面八方,穿破層層的風暴,向著楚風落了下去。
這一條條赤練悄無聲息地穿破了風暴,而後與楚風的肉體相碰撞,沒有任何聲息地,便侵入了楚風的體內,與楚風的血肉融為了一體。
那是極其短暫的一瞬間,短暫得連一次眨眼都無法完成,三千多條血氣所化成的赤練,便這樣消融在了楚風的血脈之中。
白岩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容,他冷冷地看著楚風,而後冷冷地說道:「你的時間不多了。」
楚風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站立著,看著白岩,神情平和而安靜。
白岩的心裡驀地升起了一絲很不祥的預感,因為他知道了楚風並不怕死,怕死的人不會在這個時候這麼平靜。
這麼平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早已看開的生死,生死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的區別;還有一種則是……他並沒有把發生的一切放在眼裡。
白岩驀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因為他才想起來,他似乎有些自信得過分了,以至於他忽略了一些細節。
眼前的這個人,神念從地面蔓延到了鎖龍潭的潭底。
眼前的這個人,在腥風血雨之中身上沒有落上任何的雨水。
眼前的這個人,在風暴中之中巋然不動,穩如泰山。
白岩看著楚風那平靜的眼眸,一股寒意,在瞬間襲遍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