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4章 紫氣聚,閱書急
地葬沒有說話,只是將生死薄微微一卷,一個個古奧神秘的字元開始繚繞在他的身周,那是他的生死薄中那些神秘莫測的文字,那是來自於上古時代的傳承,伴隨著一縷縷幽邃深遠的光芒,萬千道磅礴的氤氳之氣在地葬的身周鋪開,伴隨著陣陣低沉的梵唱,顯化得無比神聖。
奕虛裕沒有說話,只是冷哼了一聲,受制於人的他也根本沒有別的選擇,身後屍山血海浮現,一股股鮮血的狂潮向著天空翻卷怒吼,一縷縷邪煞的氣息緊貼著他鮮血凝聚而成的軀體沁出,一口殺盡眾生意已經被緊握在手。
楚風並沒有動手,只是鋪開了渾身翻滾的血氣,然後慢慢地走到場地中央,將衛敏君、李長川和趙充一一用血氣卷了起來,而後看了看邊琳與周其夫,輕聲道:「跟著我來吧。」
邊琳有些惶恐不知所措地點了點頭,在周其夫的牽引之下跟著楚風走到了場地的邊緣。宮天保冷哼一聲,卻也不請自來地跟了上去,畢竟他也沒有自信能夠在這樣的戰鬥中保證自己的安全。
楚風將所有人遮蔽在自己的身後,而後滔天血氣化為一股狂潮噴薄而出,將他的雙眸與髮絲都染得一片血紅。
他得到了最為完整的血魔經,血氣現在已經如同尋常的真氣一般,不用再擔心神智會受到血氣的侵蝕,因此也再沒有了顧忌,將自身所吸收的血氣催發到了極致,化為了一片血海將所有人圍在了中央。
凌冽的風吹得楚風的衣衫獵獵作響,所有人都在等他動手,但是楚風並沒有絲毫要動手的意思,只是平靜地說道:「在確信他們安全離開了之前,我不會捲入你們的戰鬥,我相信你們也不需要我的助力。」
地葬溫和地一笑,沒有去計較楚風的這些小心思,這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也自然不會真的去在意這些細節。
大明尊握緊了手裡的鎮鱗,鎮鱗之上如雲海一般翻騰的紫氣也頓時沸騰起來,身後一縷縷璀璨的金光宛如才從雲海之中緩慢升起的太陽一般綻放出萬道光芒,刺得人的眼睛有些疼痛。
而在楚風的身後,幾位天才卻依然毫無緊張地閑聊著。
「喲,好久不見。」蘇錯看著宮天保,微嘲到。
宮天保眯起了眼,並沒有理會蘇錯的嘲諷,而是看了看安璐雲,冷笑道:「你能活著……似乎給了我一個機會。」
安璐雲溫和地一笑,明知故問道:「什麼機會?」
宮天保的嘴角微微抽搐,蘇錯卻已經淡淡地道:「當然是找死的機會。」
人間的三大天才彼此之間互相帶刺地說著閑話,而陸琪卻有些擔憂地看著楚風。
陸琪眼眸之中透露出了深深的憂慮和痛楚,她是師姐,本來應當是她來保護自己的師弟的,最終卻需要被師弟所保護,甚至要師弟做出犧牲才能換取她的一條生路,這讓她有些難以接受,有些煎熬。
珊瑚握了握陸琪的手,沒有說話。
從她接手這盤棋局的時候開始,她就沒有能夠佔據過主動,處處落在被動。
收拾這樣的爛攤子應該是她的責任,但是現在這份責任卻也被楚風全部擔起,又讓她如何不愧疚?
如果自己能夠更早地意識到這一切,如果自己能夠更早一些來到冥土……
現在想這麼多的如果已經晚了,也已經沒有糾正的機會了。
珊瑚咬了咬嘴唇,咬得鮮血流淌而出。
陸琪反觀珊瑚的神情,頓時知曉珊瑚的自責遠遠比自己更嚴重。
她從珊瑚的口中得知了她來到冥土的目的就是為了處理冥土之中可能出現的意外,所以她知道珊瑚在自責什麼,只是她不知道應當說什麼才能安慰珊瑚,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反過來握了握珊瑚的手。
現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也許一切都還有挽回的可能吧。
楚風沉默著看向了身前,看著大明尊,奕虛裕和地葬,等待著三個人最後的出招。
三個人從異象顯現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為止,都一直沒有動靜。
那是因為他們都在蓄勢。
他們誰都不想把這一戰拖延得太長久,拖延得久了,對誰都不利。
對於大明尊來說,戰鬥不能在兩三招之內解決的話,那封印破碎,地葬的肉體將會破封。
就算這片大地承受不起大帝的威能,但是切取部分肉體,使得元神與肉身更契合,自然能發揮出更強的實力。
而對於地葬來說,戰鬥不能儘快解決的話,將會導致冥界的震蕩甚至加速崩塌,留給他收拾冥界殘局的時間自然也就所剩無幾。
所以幾人在蓄勢,要將自己的一招蓄勢到極其飽滿,就像是蓄滿了水的堤防,使得洪水都溢出了堤壩,那一刻陡然開閘放水,所有的威能將會傾瀉在一招之中。
下一刻,勝負將在一招之間揭曉。
血海與古文,金光與紫氣。
四色的光芒,相互輝照著,相互映襯著。
空氣之中有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在緩慢地傳播,滲透入了每一寸空間之中。
哪怕是在楚風的庇佑之下,在血氣包圍繚繞之中的眾人依然隱隱感受到了一股讓人胸悶得喘不過氣來的壓力。
這股壓力讓人很難受,胸間有一股氣無論如何也無法運轉平順,就彷彿是吃魚的時候有一根魚刺卡在了喉嚨之上,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這樣無形的壓力壓得眾人有些冷汗涔涔,將衣衫都濡濕,甚至身軀也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忍不住戰慄起來。
木秋雨看著眼前的一切,眸光里有些擔憂。
那一刻她好像是想起了什麼,腦海中瞬間閃過了無數凌亂的碎片,無數的畫卷。
但是她看不清,也捕捉不到,她只是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傷感。
這樣的傷感不是因為楚風做出了犧牲,而似乎是因為眼前的這些人在將手裡的武器指向彼此,是因為眼前的這片大地竟然變得如此荒蕪。
兩行清淚莫名其妙地順著她的面龐流淌了下來,充滿了痛苦,充滿了哀傷。
木葉站在木秋雨的身邊,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與木秋雨一同靜默地看著,他不知道她是否想起了什麼,他只是在忠誠地完成自己的職責,守護著她,完成冥冥之中那一股力量的指引。
一條條輕微的裂紋開始在空間之中蔓延交錯,被那力量所滲透的空間也被徹底壓得變形,一聲聲輕微的「嗤嗤」的聲響在空氣中輕微地爆鳴著,那是無形的力量所對撞所產生的聲音。
隨著力量不斷地蓄積與傳播,附近的整片空間都徹底地扭曲變形,原本平順的大地變得起伏不定,只有那越來越沉重的氣息依然如故。
真氣之間激烈的對撞早已展開,一股股風暴已經在場中開始了最為瘋狂的呼嘯。
勁風捲起了每個人的髮絲與衣衫,將其揚起,宛如招展的旌旗。
大明尊緊握鎮鱗的右手手指一根根相繼鬆開又合攏,將手裡的鎮鱗握得更緊,那一道道紫色的光芒與他自身金色的光芒完全交融在了一起,他已經與他手裡的鎮鱗徹底地融合成為了一體,化為了一口劍。
一口下一刻,就會刺穿一切虛空的劍。
地葬手裡的生死薄在風中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書頁之間相互摩擦相互碰撞著,比起大明尊的銳利來,他顯得沉穩了許多,也內斂了許多,所有鋒芒都藏在了一片片柔軟的書頁之間。
那是一本描繪了世上萬事萬物的書籍,記載了萬事萬物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大明尊與地葬相互凝視著彼此,都在從彼此的眼眸里尋找著自己可以動手的契機。
他們都在等待一個最合適的時機,然而作為最頂尖的大帝,哪怕現今修為不再,但是終究有著無比深厚的經驗與高遠的眼光。
因此他們的破綻幾乎可以說並不存在,這樣的等待,幾乎是沒有盡頭的等待。
只有一個人沒有等待。
這個人是奕虛裕。
奕虛裕的殺盡眾生意之上纏裹著一道道血氣,就像是一掛掛瀑布一般的傾瀉而下。
殺盡眾生意之上的血氣已經滿溢,所有的鮮血都凝結成為了最璀璨的結晶,閃爍著異樣的光澤。
奕虛裕完成了他所需要的蓄勢,這並不是他所滿意的勢,但是這卻是他目前的狀態下,所能完成的最完美的姿態了。
奕虛裕與燕十三齊齊深吸了一口氣。
而後,殺盡眾生意劍鋒之上一點流淌的血光陡然爆發出無數道耀眼的血色的光輝,血色的長河怒吼著化為不可阻擋的波瀾便向著大明尊洶湧而去。
大明尊很不想接這一招。
因為一旦他接這一招,一切就開始按照地葬所預演的劇本進行。
但是大明尊卻不得不接這一招。
哪怕奕虛裕並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卻不意味著他有著可以忽視這一招的資本。
他與奕虛裕和楚風一戰已經損耗了元氣,穆少恩的穿心一劍也使得他本體受傷嚴重,如果他為了不給地葬露出破綻就生生吃這一劍的話,他將會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
血色長河傾瀉而至,帶著一瀉千里的氣勢,帶著不入大海不回頭的氣勢,便徑直地奔了過來。
大明尊瞳眸,驟然緊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