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8章 留言
所謂的把對方逼出來,也不過是一種極其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繼續製造陣法。
只要陣法沒還在繼續布置,那對方大概還會在夜晚重新來破壞。
這個夜晚,楚風和沈瑕思沒有再離開活死地,而是趁著夜色,儘可能地收斂了氣息,遠離了陣法四五里的距離,潛伏在了夜色之中。
楚風和沈瑕思靜默地等待著,一邊時刻關注著在深沉的夜色中的動靜,避免被死物靠近身邊而不自知。
楚風在陣法之上覆蓋了一個極其簡單的陣法,那是用材料自身所蘊含的靈力支持的陣法,一旦被觸碰,就會發出一陣轟鳴,雖然沒有任何的實際效果,但是卻足以提醒他們對方的到來。
夜色在一點一滴地流逝,然而轟鳴聲卻始終沒有響起。
夜色依然寂靜,沒有任何的動靜,就好像時間都已經凍結了一般。
楚風和沈瑕思在等待,但是直到天明,也沒有等待到任何結果。
楚風和沈瑕思都有些沮喪,卻又暗自出了一口氣,向著陣法所在地走去。
楚風默默地蹲下身檢查著陣法,陣法還是被破壞了,只是對方察覺到了那個簡單的陣法,在破壞陣法的過程之中有意地繞過了那個爆鳴陣法,所以最終也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
楚風愣了愣,然後無奈地笑道:「這個人的陣法造詣……似乎很不錯,我布置的陣法完全被看透了。」
楚風這個決定還是做得太草率了一些,就像是根本沒有把對方放在眼裡一樣。
楚風沉默了片刻,道:「我們再試一次。」
沈瑕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楚風重新埋了陣法,這一次,他將整個爆鳴陣法都嵌入了陣法自身當中,要想破陣,就必須毀滅爆鳴陣法,不然這個陣法不可能被破壞。
夜色降臨之前,楚風和沈瑕思又一次遠離了此地,而後隱入了黑暗之中,開始在黑暗中窺視。
夜色降臨之後不久,從不遠處就傳來了一陣雷鳴。
早已準備好的沈瑕思與楚風當下沒有任何的猶豫,沈瑕思身周黑氣凝聚,身形陡然抬高,急速地向著陣法所在地衝鋒了過去。
沈瑕思順勢一把拉住楚風,楚風也借著力道,順勢一躍,落在了沈瑕思的身後,穩穩地坐好。
與夜色融為了一體的大黑馬從黑色的煙霧之中一躍而出,健壯的四肢在活死地上踐踏著,身後留下了一連串的幻影,綿延出數里。
為了追趕上對方,沈瑕思是沒有絲毫保留地展開了疾如風,用盡了渾身的氣力——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對方逃掉。
在最快速的疾如風之下,四五里的距離實在是太短了,幾乎就是楚風剛坐穩的那一瞬間,這段距離便已經到了盡頭。
一個模糊的黑影出現在了楚風與沈瑕思的視野之中。
那個黑影也聽到了如雷鳴般的馬蹄聲,他的頭顱微微偏轉,然後流露出了幾分慌亂的意思,身形一躍,開始向著外圍退去。
「哪裡走!」
沈瑕思哪裡肯放,將警戒死物的責任全部交給了楚風,自己一邊駕馭戰馬賓士,左手凌空一握,便已經緊握了一張畫雀雕弓,右手捻弦,一道道光芒璀璨的光箭在沈瑕思指間凝結,而後隨著雕弓「嗡」一聲顫抖,一束束光芒向著天空衝起,而後在半空之中炸開,宛如煙花一般絢麗。
每一道光箭都炸開成為數十數百道光箭,向著四面八方飛落而下,就宛如一場場如夢似幻的流星雨,在一瞬間布滿了整片天空。
從夜空之中各個角度飛落而下的流星雨接連不斷,每一道光芒都照耀遍了方圓數丈的距離,而數以萬計的光箭落下,方圓數里之內,瞬時便被這無盡的光箭徹底照亮,那個在黑暗深處潛逃的身影,也終於完全暴露在了二人的視野之中。
早有準備的楚風根本沒有等待沈瑕思的提醒,在他看到沈瑕思張弓的那一刻,他就看出了沈瑕思要使用的招式,所以沈瑕思張弓的那一刻,他就開始積蓄起一道劍意。
出手依然是他最強的一道劍意,來源於同輩之間的切磋,來源於切身的體悟,來源於無數劍道的綜合,來源於扶桑大帝貫穿六界的一劍。
這一劍,楚風很少有機會能夠完全地施展而出,因為這一劍對於他來說,實在還不是能夠收發隨心的一劍。
這一劍,僅僅是調集全身真氣運轉的繁複路數,就使得在一劍發出之前,就需要相當長的時間蓄積,以前楚風沒有機會,所以都出得倉促,出得不完整。
這一次,楚風終於有了時間來完成這一劍,他想要看看,自己的劍道是否又有了長足的長進。
一劍穿出,一道劍意,凜然而生。
彷彿是炎炎的夏日裡,陡然來的一股寒風,將所有的生機完全凍結;又彷彿是冰天雪地之下,倏然出現的艷陽,將所有的冰冷融化;就好像是白晝的光芒明媚到極致時太陽陡然失色;又仿若是夜色深沉到最深處時明月煥發光輝……
光與暗,熾熱與嚴寒,所有不相容的東西,似乎都在這一道劍意之中可以找到。
流淌著的劍光之上,映照出一個個五彩斑斕的世界,雖然模糊,但是卻已經足以讓人意識到,那是伴隨著這道劍意而生的世界。
這一道劍,雖然依然遠遠比不上當年扶桑大帝驚艷六界的那一劍,但是這一劍……卻已經有了幾分大帝的風采。
這一劍陡然而生,陡然而至。
雖然無法貫穿六界,但是對於短短的兩三里地的間隔,卻依然在瞬間貫穿。
劍意生的時候,就是到的時候,時空都不再是阻隔。
這一劍,讓遠處的那個身影終於停了下來,他不得不迎擊,因為這一劍,他根本逃不掉。
他轉身,左手裡出現了一團光芒,包裹著什麼東西,然後用這團光芒與這一劍直接對撞。
只是接觸的一瞬間,那個身影就直接飛了出去。
這個飛,完全是被震得飛了出去,他的整條左手手臂都在瞬間爆裂而開,左手中所拿著的東西,也頓時飛了出來。
劍意不散,隨著楚風心念轉動,劍光流轉,衝上九天,而後呼嘯著急速落下,在夜空中劃出一片搖曳的軌跡,再次擊中那個身影。
被擊飛的身影顯得異常無力,幾乎只是一瞬間便被劍意貫穿了身軀,而後被劍意直接帶著俯衝而下,轟然撞擊在大地之上,將那個身影死死地釘住。
似乎有些太容易了?
楚風有些詫異,而沈瑕思也有些詫異,她手裡握著的弓已經張開了,箭也已經搭上了,她準備的第二波打擊似乎並沒有發揮威力的時候了。
沈瑕思策馬,在那個被劍意釘住的身影前停了下來,而後收起了戰馬。
這個人穿著極其寬鬆的斗篷,拉起了兜帽遮住了面龐,有些像聞道死和林蝶舞的裝束。
楚風愣了愣,伸手握住了被劍意所包裹的龍鬃劍,緩緩地將龍鬃劍拔了出來。
對方依然一動不動地躺著,胸口也沒有任何的起伏。
對方的氣息已經全然消失了,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
死了嗎?
楚風與沈瑕思面面相覷,一時也沒有拿定主意。
但是鑒於有俞藍河的前車之鑒,兩人都沒有放鬆警惕,沈瑕思用手裡的銀槍撥弄開對方的斗篷,看了看對方的面容。
對方的臉並不是二人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面龐,而且面龐雖然還不曾腐敗,但是卻透露著最深層的死灰色。
這個人死了很久了。
「……這不可能……」楚風神色變得有些怪異,「我的確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沈瑕思也微微頷首,她也感受到了對方的氣息,甚至也感受到了氣息的消失,這個人沒有道理死去這麼久。
楚風看了看沈瑕思,沈瑕思朝楚風微微點了點頭,示意楚風放心行動,自己負責安全。
楚風這才大膽地蹲下身,然後開始檢查這具屍體。
這具屍體已經死了相當漫長的一段歲月了,至少絕對不會是近幾年死去的,其肌體已經高度失水萎縮,所以看起來才會顯得有些瘦小。
其體內留下了很多道傷的痕迹,只是身死道消,那些道傷到底是什麼,也已經難以辨認了。
不過楚風依稀還是辨認出來了一些招式,這些招式留下的痕迹都太過有特色了一些,所以楚風才能沒有阻礙地認出來。
這個人曾經和很多人交過手,最後還是力竭戰死了。
不知道死後多久,他就又偷偷地跑了出來。
楚風不知道他究竟是屬於哪一方的勢力,但是無疑這應該是很久之前執法者、守護者與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之間的戰鬥所留下的屍體。
楚風所得出的結論,讓兩人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死人會有氣息嗎?
應該不會的吧……
那有氣息的死人叫什麼?
應該是死物吧……
死物為什麼會沒有魂火?
這些念頭不斷地縈繞在楚風的腦海里,使得楚風有些沮喪,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世界,還按不按常理出牌了?
楚風看著沈瑕思,沈瑕思也有些發愣,過了好久,沈瑕思才也露出了一絲無奈的笑容,看著楚風,說道:「真是難辦啊。」
楚風沒有接話,而是想起了之前應該被這具屍體拿到做手裡的東西,他依稀記得落在了哪裡。
楚風的目光微微掃動著,他終於看到了那一片飛落的物品,然後迅速地上前。
沈瑕思沒有動,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具屍體,只要它有任何復甦的徵兆,她就會毫不客氣地將它大卸八塊。
楚風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比之前凝重了不少。
沈瑕思有些詫異,她知道楚風是去撿東西了,所以楚風臉色的變化,勢必與楚風所撿到的東西有著很大的關係。
楚風沒有說話,只是把手裡握著的東西遞給了沈瑕思。
那是一面小盾,有些破舊,邊角都是缺口。
沈瑕思的目光微微移動著,然後終於在小盾的邊緣之上,發現了一些破損的文字。
很多文字都已經看不清了,但是卻還有一句話,還算完整。
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