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寒光照鐵衣
「你瘋了?」沈瑕思瞪大了眼睛,看著楚風,她以為自己夠瘋的了,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楚風比她還要瘋一些,「你忘了傲師古說過的話了?我們僥倖逃過一劫,你還要上門找死?」
楚風吞了一口唾沫道:「不管怎麼樣,我覺得很有必要嘗試一番——這樣的血氣,實在是太不尋常了。」
沈瑕思微微抿唇,沉吟道:「風險未免太大了一些……無論如何都不能冒這樣的風險。」
這的確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楚風也無法迴避這個問題,所以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風險的確很大……但是現在,我不知道我們到底還能再做些什麼來改變這個局勢了——這樣走下去,根本不是個辦法。」
沈瑕思聞言也保持了緘默,她知道楚風說得有道理,他們再這樣走下去根本就是無頭蒼蠅,他們必須做點什麼來打破目前這個僵局,她深吸了一口氣道:「那我們最好要有個準備。」
楚風點了點頭。
沈瑕思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將銀槍一拄,纖細修長的右手緊緊地攥住銀槍,從沈瑕思束腰的腰帶之間一縷縷黑氣的氣息緊貼著沈瑕思的身軀開始向各個方向蔓延,瞬間便將沈瑕思整個人都包裹在了其間,只露出了一個隱隱約約的輪廓。
楚風靜默地等待著,黑氣之中猛地探出了一片黑面紅底的布帛,而後黑氣在瞬間向中央聚攏,露出在風中颯颯作響的披風與英姿颯爽的沈瑕思。
沈瑕思周身已經覆蓋上了一層極其精緻而細密的玄色戰甲,光亮的戰甲表面流淌著淡淡的光澤,彷彿是純凈的鏡面一般將四周所有的景象都到映入各個棱面之中。
這層戰甲看起來很有質感,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就彷彿有著千軍萬馬佇立在跟前一般,壓迫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層戰甲卻也很輕薄,緊貼著沈瑕思的身軀,非但不顯得冗餘厚重,反而將沈瑕思的身形勾勒得極其精緻,美麗曼妙的曲線更是得到了完美的襯托。
這些曲線雖然柔和,但是卻並不會給人一種陰柔的感覺,反而是柔中帶剛,區區都透露著難以遮掩的鋒芒,就像是在烈日之下的一口劍所映照出的耀眼光芒一般。
沈瑕思扭了扭脖子,得意地向楚風一挑眉,道:「就問你,這身行頭夠不夠去勾搭小姑娘!」
楚風笑著應了一聲是,才道:「那就交給你了。」
沈瑕思左手將自己的披風一抖,發出一陣「嘩啦」的聲音,道:「放心吧,本將軍在。」
楚風看著沈瑕思那副模樣實在不好再說什麼,扭轉過頭,深吸一口氣,雙手握緊了那懸在古井旁的繩索。
沈瑕思也不由得攥緊了銀槍,渾身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真氣也在一瞬間開始向手臂、腰身與足部匯聚,一旦發生意外,她就會以最快的速度,用出自己的絕學,來確保自己和楚風的安全。
「開動了。」楚風說道,而後猛地一拽繩索,從繩索的末端傳來了一陣力道,並不沉重,但是卻證明了在繩索的末端一定捆著什麼東西。
楚風猛地發力,力道很大,大到整根繩索在一瞬間便直接被拽出了數十丈,而古井之中也傳來了一陣陣碰撞的聲響,似乎是繩索的擺盪將那捆在繩索最末端的東西撞擊在了古井的井壁之上。
楚風沒有繼續用力地拽動繩索,而是迅速地將繩索抓住,停住了它上升的趨勢,而後看向了沈瑕思。
沈瑕思步伐一錯,雙腿緩緩張開呈現出一個虎步,身軀微躬,被素白色的手套所裹住的雙手緊緊握住銀槍,將銀槍斜舉,流淌著寒光的槍尖直對古井井口。
聽剛才的聲音,那被捆在繩索最下層的東西距離井口只剩下了四五丈的距離,不遠,如果有變化,那麼一定會在這一瞬間。
這一瞬間,無論是楚風,還是沈瑕思的神經,都已經緊繃到了極點。楚風也換用左手握住了繩索,右手握緊了龍鬃劍。
沈瑕思朝楚風微微點頭,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然而胸脯卻還是在微微起伏著,雙手的手指也在不自禁地不斷鬆動,而後攥緊銀槍。
楚風收到了沈瑕思的訊號,也沒有再猶豫,只是儘力壓制著自己的情緒,而後開始緩慢地將繩索向上拖拉而出。
這一次楚風拖得並不快,是為了給他們留下足夠多應變的時間。
沈瑕思的喉頭不斷地隆起,而後下咽下一口唾沫緩解著自己緊張的情緒,她的神情異常專註,如刀鋒般犀利的眼眸里,只映照著清晰的古井井口,其他所有的景物都徹底從她的眼眸中淡去。
沈瑕思看著那繩索一寸寸地向外移動著,手裡銀槍的光芒隨之一寸寸地亮起。
沈瑕思已經做好了應對所有突發措施的準備,一旦出現意外,她不會有任何的遲疑。
四五丈的距離,不遠,但是對於沈瑕思和楚風來說,卻彷彿是過了足足有一萬年那麼長久,才終於走到了盡頭。
最開始出現在井口的,是一雙赤裸著的腳——那雙腳上的皮膚已經變成了一片死灰色,顯然這個人已經死去了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卻沒有任何腐爛的痕迹,似乎被保存得很是完整。
沈瑕思的呼吸徹底凝滯,她的精神在這一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緊繃的姿態,在這一刻,她容不得絲毫的閃失,她的一槍,必須要快而准地刺出去。
赤足之後緊跟著的是纏繞著繩索的腳踝,繩索附近一片青紫,緊隨著出現的一對小腿,有些修長,線條也很漂亮,只是可惜配合上那一片死寂的灰色,不會讓人有任何的喜愛。
然後是大腿,上肢……
整具屍體都是赤裸的,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衣物的殘留。
沈瑕思看著面前被逐漸拉起來的赤裸著的男子的屍體,臉色沒有任何的變化,既不會有所謂的嬌羞,也沒有任何的亢奮,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具男子的屍體。
這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男子的頭顱終於被從古井裡拖曳而出,在後方拖拽著繩索的楚風沒有能夠第一時間看到,沈瑕思卻看到了。
沈瑕思的神色終於微微有了一些變化。
楚風將男子完整地拖了出來,男子一頭凌亂而長發散落遍地,遮蓋住了他半邊面龐。
楚風鬆開了繩索,然後握緊了龍鬃劍,劃出一道圓弧向沈瑕思靠近。
那具屍骸就那樣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就好像……真的死去了一樣。
沈瑕思緊繃著的神經緩緩地放鬆了下來,她朝楚風搖了搖頭,長出了一口氣,道:「沒事。」
楚風點了點頭,緊繃的神經也開始放鬆,他看向了那男子的面龐。
那張面龐上滿是鮮血,如果仔細辨認的話,可以發現傷口在臉頰上,左右各一道平整的划痕,鮮血從這兩道劃下的傷口裡向額頭流淌而出,使得他的整張面龐都被鮮血所覆蓋。
而後楚風露出了極其震驚的神色。
「俞藍河!」楚風有些驚訝地叫出了聲來。
這個人怎麼會是俞藍河?
他怎麼會被懸吊在古井裡?
楚風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沈瑕思。
俞藍河死了,最大的嫌疑者當然是地府的人,雖然這個人肯定不會是沈瑕思,但是楚風覺得沈瑕思應該能夠知道些什麼。
沈瑕思卻緩緩地搖了搖頭,道:「啊喂,這個情況怎麼看都應該是傲師古說的那種情況,是這個古井殺的人吧!」
楚風皺了皺眉,重新蹲下身,開始檢驗俞藍河的屍體。
俞藍河的屍體很完整,幾乎沒有任何的外傷,有些摩擦留下的痕迹,但是都是新傷,顯然是剛才楚風將俞藍河拖曳上來時候與井壁摩擦所造成的擦傷。
俞藍河的致命傷是內傷,所有的臟腑全部攪混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團漿糊一樣,讓楚風的胃裡泛起一陣酸來。
這個傷勢對凡人來說是必死無疑,但是一個九階巔峰的修士,沒有可能因為這點傷勢而死亡,所以楚風猜想,俞藍河大概是被數次打爆了身軀,在某次重生之後終於真氣耗竭,所以才因為臟腑被打爆而死亡。
楚風想要找到這樣做的證據,但是時間過去得太久了,所有的氣息都早已消散,他可以檢查到的也只有俞藍河屍身上留下的痕迹。
楚風沉默了許久,然後站起身,轉向了沈瑕思,搖了搖頭道:「什麼都沒有。」
「能看出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嗎?」沈瑕思也皺眉問道,雖然她認為俞藍河應該是被古井殺死的,但是誰也無法排除地府的可能。
楚風搖了搖頭道:「單純的力道震碎了他的臟腑,任何一個九階修士都有控制這種力道的能力,沒有任何具有特色的痕迹。」
沈瑕思也低頭沉思了片刻,而後她微微抬起頭,旋即眼眸中爆發出一縷精光,手中銀槍已經化為一道奔雷,帶著無盡的殺意,向著楚風的面門攻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