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胸中塊壘,因何而起
離水城,是位於離水中游的,處於離水蛟族實際控制之下的一座城市,分為上城和下城兩個區域。
上城位於離水之畔,是一座陸上城市,也是尋常妖族往來中轉之地。
在離水開闢了山門之後,山門也在距離上城不遠的蒼山立足,但凡山門弟子都居住於此。
而下城則位於離水之下,是一座水下城市,主要是離水蛟族的族人居住。
上下兩城通過結界相互連接成為一體,其獨特的構造與設計,使得離水城成為了妖界一座頗為奇特的城市。
楚風此刻正站在離水城的上城城門口,看著離水城城頭上所雕琢的巧奪天工的龍紋,有些慨嘆。
楚風在門口佇立了許久,直到行人看向楚風的目光也變得有些奇怪起來,楚風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向城內走去。
楚風其實還是有些畏懼的,越是靠近離水,楚風心裡就越是惶恐忐忑,因為他有些不知道應該如何地去面對離綰。
隨隨便便地來,又隨隨便便地走么?
楚風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意識有些恍惚。
在離水城裡閑逛了一整日,直到天色都漸漸暗了下來,楚風才找了一間旅舍投宿。
楚風有些心不在焉地付過了賬,又有些茫然地走向樓上的客舍,只不過還沒有走出幾步,他就被背後傳來的對話引得腳步為之一頓。
「這次外出去傳遞大小姐和大師兄的婚訊,只怕是要累得夠嗆。」一個男人的聲音道。
「你說大師兄是靠什麼打動大小姐的?」一個女子有些驚訝地道。
「大概是被大師兄的誠意所打動了吧。」男人輕輕嘆了口氣,才又道,「我什麼時候才能打動你呢?」
女子啐罵道:「呸,沒個正經。」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走遠了,楚風微微愣神,沒有回頭,也沒有前進,而是在櫃檯旁站立了許久,直到掌柜開始詢問他是不是犯了什麼病,他才有些艱難地邁步上樓,進屋,而後有些煩躁地躺在了床上。
楚風閉上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
離水城的大小姐和大師兄,自然是離綰和離若水。
離綰同意嫁給離若水,或者說離若水終於能夠入贅離家,對於離水宗門合一的進程來說,無疑是有著重要意義的。
但是問題卻是,楚風一點也不高興,甚至有些超出想象的痛苦。
楚風睜開眼睛,看向天花板。
他不想讓離綰嫁給離若水,不僅僅是因為離若水是個表裡不一的人。
更重要的一點是,就算離若水真的表裡如一,他也不願意。
楚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想,但是他就是不願意。
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疑像是在他心上剜了一刀,頓時覺得空落落的,無處可以依託。
真是奇怪的想法,楚風想到。
楚風深吸一口氣,他掏出了那枚破鑿。
破鑿里離綰所寫的信函早已被取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他想給離綰寫點消息,但是他卻又不知道可以寫些什麼,楚風沉吟了許久,終於還是又把破鑿塞回了芥子囊中。
楚風繼續看著天花板,他在想自己也許該離開了。
雖然離若水殺了離贇,險些把自己害死,但是離若水對離綰應該是真心的吧。
當初離綰帶著楚風逃跑的時候,離若水為了離綰甚至不惜捨身相救。
自己不能給離綰什麼,卻還要在這個時候跑過去拆穿離若水的面目,未免也太有些自私了。
至少,讓離綰能過得高興,就好了。
楚風閉上了眼睛,又沉思了許久,他終於下定了主意,決意離開了。
關於離若水的事情,就此揭過吧,放下之後,也便一切輕鬆了。
楚風一躍起身,不想再在離水城裡多作停留,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願意再在這裡待下去了,一刻也不願意。
楚風下樓,匆匆地出城,匆匆地走入北原平坦的山野之間,而後發力在山間一陣狂奔,就像是呼嘯過平原的狂風,發出陣陣怒吼。
夜色已極深,有些疲乏的楚風在山林之間坐了下來,背靠著一棵大樹,沒有如往日一般生起篝火,更沒有如往日一般有興緻烤烤肉。
楚風就安安靜靜地坐在夜色之中,彷彿與夜色融為了一體,就連呼吸也漸漸與樹木搖動的節奏相融合,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陰鬱得有些可怕。
遠方的天邊,倏然有一陣光芒交錯,伴隨著接連不斷的轟鳴,聲震千里。
楚風知道那又是妖界的修士在相互戰鬥,反正妖界修士戰鬥只要不波及城市村落,就算當著一般的妖族的面也無所謂,所以妖界修士決鬥的頻率遠遠高於人間。
楚風沒有去理會,反正都是與他無關的戰鬥,他不願意去涉入。
他只是閉著眼睛,體會著黑暗,漸漸把自己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
直到一道突然起來的驚雷將他驚醒。
遠方的兩個人已經戰鬥到了他的頭頂,在他的上空接連不斷地過招。
雙方都是以肉身直接對拼為主,不斷演化出絢麗萬分的奧妙功法交相對攻,震蕩而出的真氣如漣漪一般擴散而開,震得位於中心的樹林在這風暴之中相繼化為齏粉,無一倖免。
楚風睜開了眼睛,他略微抬頭一看,微微沉吟,才自言自語道:「十六招,勝負見。」
眼前這兩人戰得有聲有色,似乎勢均力敵,但是楚風卻敢斷言,十六招以內,勝負分曉。
原因很簡單,因為雙方的功法他都能看出端倪,其中一人是個女子,出手還是離水功法。而另外一人,雖然暫時看不出出身,但是其功法卻很是玄妙。
每一次對拼的過程中,那個人都會把所產生的余勁全部封入自己的體內,以奇怪的方式予以鎮壓。
那個人其實一直在積蓄余勁,將這個余勁積蓄到讓離水那名青衣弟子受不了的程度的時候,就會直接釋放而出,一擊就足以克敵制勝,不需要更多的鋪墊。
這種奇怪的功法楚風也從來沒有見過,更沒有聽說過,所以並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麼來歷,又是為何要對離水弟子動手。
不過他目前沒有興趣插手到別人的爭端之中去,也沒有這個心情,因為表面上沉靜陰鬱的他,心中真的很煩,煩得有些想要發泄。
修士動手的速度歷來很快,只不過楚風說一句話的功法,完完整整的十六招已經過完。
就在第十六招的時候,那人猛然一拳轟殺而出,拳風瞬間化為一道道凜冽的白刃,從四面八方向那名離水弟子斬落下去。
離水弟子以為戰局還會僵持,所以有些始料不及,還用自己的氣勁如虹而上。
氣勁與那澎湃的白刃猝然相接,他立時便被這爆發而出的力道直接震得吐血不止,連身形都再也控制不穩,從天空墜落而下,風刃接連斬入其體中,鮮血四濺。
離水弟子剛剛落在了楚風的面前,發出了一陣陣有些痛苦的呻吟,氣息奄奄,鮮血不斷從嘴角湧出,看起來,似乎已經活不長久了。
楚風知道是那個人故意將這名離水弟子打落在自己的跟前,但是楚風沒有理他,只是閉著眼睛,依靠著那棵已經被衝擊波震碎了的大樹。
「你是什麼人?」那個男子厲聲喝問道。
楚風沒有回答他,因為他不想開口。
「問你話呢,你是不是沒有聽到?」男子有些煩躁地問道,「你聾了嗎?」
楚風終於又睜開了眼睛,看向那男子。
那男子神色有些狠戾,目光之中滿是楚風所不喜的好勇鬥狠之色,所以楚風不由得皺了皺眉,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男子的厭惡。
男子看見楚風投向自己的目光,宛如天邊的陰雲壓了下來,頓時覺得心陡然一沉,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他咬了咬牙,覺得自己這樣似乎很可恥,因為自己被一個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真氣波動的人給嚇唬住了。
男子有些惱怒,因為惱怒,所以他決定動手。
男子舉起了拳頭,但是他猶豫了片刻,終於又放下了拳頭。
因為他想到了剛才眼前這個青年,那樣輕描淡寫地就描述出了他與離水弟子之間的戰鬥結果,這隻能證明他不是一個平凡人——哪怕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真氣波動,那也不是平凡人,他很可能已經氣息內斂,不是自己能夠招惹的對手。
這樣的人,自己最好還是不要輕易招惹,因為惹不起。
男子沒有向楚風動手,他只是上前,將那名離水弟子拖走,拖到了一旁的角落裡,伴隨著一聲轟鳴,那名離水弟子最後的喘息聲也歸於了一片死寂。
楚風繼續保持著沉默,沒有說話,沒有出手。
「前輩,你不是離水的人,對吧?」男子低聲問道。
楚風覺得男子有些煩,所以他終於開口,只說了一個字:「滾。」
男子微微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但是還是覺得眼前人深不可測,只能咬了咬牙,向天邊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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