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執行
初春時節,春風依然有些料峭,即便是位於南方,卻也由於山林之中更是霧氣蒸騰,空氣潮濕,而依然冷得有些徹骨。
新生的綠草上掛著一顆顆晶瑩圓潤的水珠,倒映出花紅柳綠的世界。
一隻兔子倏然從草叢之中疾馳而過,頓時便將這些晶瑩的露珠踩得拋灑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而後墜落於地,「啪嗒」一聲摔得粉碎。
一個青年,穿著粗布短打,肩上跳著一捆柴禾,哼著粗糙的小調,穿行在山間,步履穩健如飛,一看便是已經走慣了山路,才將旁人手足並用都走得無比艱難的路途走得彷彿是陽關大道。
青年沿著山溪一陣行走,一口氣走出了足足二十餘里,竟然絲毫不見疲態,不過濕潤的霧氣卻將青年的衣物染得有些濕。
青年繞過一處彎道,眼前終於不再是河灘或者山林,而是一間樸素的道觀,道觀的門口站著兩名灰衣道袍男子,似乎是道觀的道士,正守著道觀緊閉的院門。
青年深呼吸一口氣,緊接著便跳著柴禾,一路小跑,到了道觀門口,將柴禾一放,看著兩個道士,賠笑道:「道爺,買柴么道爺?」
高個的道士眉頭微微一皺,不耐煩地揮手道:「這漫山遍野都是樹,買什麼柴,快滾開!」
青年吞了口唾沫,才道:「道爺,濕柴和乾柴能一樣么?別的不說,就說濕柴燒起來的煙,就嗆得人受不了,還是乾柴燒起來舒服,買一捆吧道爺,一捆只要五文錢!」
說著,青年一邊用眼角的餘光掃著這間道觀門前,一邊伸手比出五個指頭,示意價錢之便宜。
矮個的道士顯然脾氣更爆一些,二話不說就直接在青年身上一推,推得青年踉蹌著後退出數步,一屁股坐倒在地,叫喚了許久才呻吟著艱難地站了起來。
青年一副委屈的模樣,揉著自己的屁股萬分酸楚地道:「道爺你不要就不要,做什麼要推人呢?」
「趕快滾,柴我都要了!」矮個子的直接摸出一把銅子扔向青年,「以後少來道爺清修的地方搗亂,擾了道爺修行,仔細你的皮!」
青年一邊笑嘻嘻地撿著銅子,一邊連連應聲是,把銅子盡數撿起,才連聲笑道:「是是,道爺,您以後用柴啊,儘管來找我,我就是前邊村子里的,問聲王二,都知道是我了。」說著,又連連鞠躬道,「謝謝道友啊,謝謝道爺!」
青年說著,快速轉身,一陣小跑,轉過了彎路,臉色才瞬間陰沉下來。
青年又順著河灘走了一陣,確保不會被感知到了,才翻上山坡,看著躺在一片花叢中喝得正高興的醉不歸,道:「陣勢都布好了,你在這裡引發吧,我去下處轉一轉。」
楚風當然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跑去賣柴,楚風去道觀門口的目的倒是有兩個,一是近距離確認這間道觀是否真的如他所了解到的一般,道觀的主事和道童都已遇害,淪為了這一撥人的臨時據點,另外一個原因,則是找機會看看能不能把陣法的發動點儘可能向前布置。
這兩個目的楚風都已經達到了,他在道觀門口的幾級台階和紅色的朱漆大門上都看到了血跡,雖然已經很黯淡了,但是這幾天楚風天天都在辨認血跡,又怎麼可能認不出來?
楚風腦海里還原了一些景象,大概是道童來開觀門,被當場斬殺,那些人下手乾淨利落,從動脈噴射而出的血液飛濺得四處都是,所以才會有很多乾涸的血跡沒有被清理掉。
而第二個目的,楚風在藉機被摔倒的時候,雙手撐地的工夫便已經將兩枚陣紋埋入了石子之中,借著撿錢的功夫又順手多埋了幾枚。
楚風這兩天真的是東奔西走,一點空都沒有。
迄今為止,他已經和醉不歸形成了默契的配合,在他差不多完成陣法布置的時候,醉不歸剛好能趕到附近,他能找到的地方等候,然後交接,他繼續奔向下一處,而醉不歸來執行殺人任務,並在完成殺人後清掃現場,進行對下一個地點的偵查。
醉不歸點了點頭,然後從芥子囊中取出三副瘦小且殘缺的遺骸,小心翼翼地轉交給楚風,然後道:「這是在上處找到的,你先收好,以後一併入殮。」
楚風點了點頭,小心地將三具遺骸收入了自己的芥子囊中,才默默地向下一處走去。
這兩天死在他和醉不歸配合之下的修士已經多達五撥,十三人之多。
雖然都是醉不歸尋找其中領袖級人物不在的時候,將四五階的修士一舉殲滅而留下有逃離線會的六階修士不去管,趁機為這些勢力製造一些裂隙,使得一直沒有正面衝突的他們產生更多有衝突的可能。
「已經被我們清掃得差不多了,其餘的幾伙小團體,被其他人給清理掉了,全部是折斷頸骨,樹枝穿心,釘在樹上。」醉不歸「嘖嘖」兩聲讚歎起來,然後瞑目長嘆一口氣,道,「真是殘忍的手段啊,連我都於心不忍了。」
楚風白了醉不歸一眼,冷笑道:「但是你很喜歡是吧?」
醉不歸有些驚奇地「咦」了一聲,旋即輕輕鼓掌,道:「年輕人越來越聰明了啊,孺子可教。」說著,醉不歸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小心翼翼地把酒葫蘆放在了地上,繼而站起身,道,「陣眼就是這吧?」
楚風點了點頭,醉不歸當即毫不猶豫,雙手匯聚真氣,猛地一俯身,直接將真氣打入地下,大地之下忽然傳來一陣劇烈顫抖,繼而一聲聲怒吼從地下傳來,而後猛地從前方山坳處衝出數十道白色靈光,衝上雲霄,而後又從雲海之中倒垂而下,如江河潰壩,滔滔不絕。
幾乎只是一瞬間,那間道觀便已經被肆虐橫行的靈龍徹底吞沒撕碎,其中幾道掙扎抵抗的光芒在閃爍了之後也迅速寂滅,歸於一片沉靜。
「搞定收工。」醉不歸拍了拍巴掌,撤了陣法,「這麼高效,看來我以後可以去學學陣法啊……」醉不歸說著,伸手一把握住酒葫蘆,喝了一口,然後才很猶豫地道,「那不是要很耽誤我喝酒?算了吧,還是不學了……」
醉不歸一邊說著,一邊把酒葫蘆塞上,掛在了腰間,輕輕拍了拍,確認掛好了,才猛地一縱身,前往已經只剩一片殘垣的道觀廢墟。
楚風無奈地開始抹除自己刻下的陣紋,要儘可能毀去他們存在的所有線索,就讓這些不同來歷各懷鬼胎的人自己斗去吧,他好和醉不歸置身事外,冷眼旁觀。
等楚風收拾完了陣紋,醉不歸也回來了,手裡抱著兩具幼小的屍骨,都還完整,沒有暴露在荒山野林被野獸吞噬啃嚙。楚風又默默地把這些屍骨收入了自己的芥子囊中,才看著醉不歸,道:「都清除完了嗎?」
醉不歸搖了搖頭,道:「還有最大的一個據點,是那個想要找特殊的孩子那個勢力的據點……那裡,現在有很多孩子被囚禁在那裡,還有兩個七階中段以上的高手坐鎮。就算有你的陣法,我也無法確保勝利——因為我目前也就那水平。」
楚風微微皺眉,沉吟片刻,然後道:「我們可以一方面尋找另外一夥進行清掃的人,一邊等待這些人與那伙人之間發生衝突。」
醉不歸對楚風進行過承諾,承諾他會成功地把清除這些人的行為嫁禍給那個最強大的勢力——這也是他們為什麼總是乘這些人中的領導者不在的時候來完成清洗的原因,讓他們活下來,讓他們去尋找那個最強大的勢力復仇,能夠很大程度上減輕他們的壓力。
但是至於醉不歸到底是如何嫁禍的,楚風卻並不知曉——因為醉不歸嫁禍的時候,總是會將楚風驅趕開。
醉不歸意味深長地看了楚風一眼,道:「你知道我不能出面的人,暴露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能。所以你要找他們,就只有你自己尋找,我可以協助進行一些偵查,但是不敢過於深入。你們如果聯手之後,我也必須完全隱於暗處,不能讓人知道我的存在。」
醉不歸會堅持這樣的觀點楚風一點也不意外,所以楚風也很乾脆地點頭同意了醉不歸堅持的不能露面。
當下二人便又迅速地分開,楚風遠離此地,混入凡人之中打探一些附近最近發生的事情,而醉不歸則嘗試著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去找到另外一夥進行清洗的人。
那些進行針對清洗的人,會是盟友嗎?
楚風現在依然不能確認,因為那一方說不定也是在尋找這些女孩的人,但是不管怎麼樣,楚風想試一試,他也相信醉不歸的情報搜集能力與判斷能力。
畢竟醉不歸是個殺手,這些對於楚風來說很麻煩的事情,已經是醉不歸的本能。
希望,他們是盟友吧。
楚風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