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希望
楚風怒吼著,在三妙宮的遺址中快速挪移著身形。
所有人都在向楚風匯聚而來,星光,箭羽,劍氣,殺念,寶塔,銅鏡,各色的攻擊手段,淬鍊法寶紛紛向楚風轟擊而來,鋪天蓋地,聲勢頗為浩蕩。
一名星辰島的弟子想要攔截住他,手中星辰剛剛打出,那顆彗星拖曳著焰尾撞擊上了楚風高速移動的身影,還沒來得及歡呼,那星辰便直接穿過了楚風的身體,轟然一聲巨響撞擊進入了一座倒塌的小樓里,頓時引燃了熊熊的烈火。
這名弟子倏然一驚,好快的速度,留下的殘影竟然足以以假亂真!
修士的感官自然和凡人有所區別,單純是依靠高速移動產生的殘影的確足以欺騙眼睛,但是修士還可以感知天地元氣的波動從而判斷出殘影或是幻象的真假。
畢竟要高速移動就一定不得不將大量的真氣外放操縱天地元氣作為推動的助力,不然根本沒有足夠的推動力抵消高速移動時空氣摩擦產生的巨大阻力。
所以多數人從來不認為高速移動的殘影能夠欺騙過誰。
但是楚風做到了。
他並沒有施展什麼花樣,他只是把速度發揮到了極致,使得他真正前行的速度還在靈氣波動傳遞的速度之上,便和衝擊波一般,物體的速度大於音速,使人根本無法通過聲音判斷飛來的物體的所在。
這也就使得根據靈氣波動判斷出的楚風的位置從頭到尾都只不過是一個錯誤的殘影。
所以幾乎所有的攻擊都打空了,反而在擊中楚風殘影的那一刻,來不及收手的諸多法寶架勢之間發生了混亂的碰撞與衝擊。
寶塔壓碎了銅鏡,長劍斬斷了箭羽,殺念消解了流星。
一層層碰撞的餘波化為重重疊疊的波濤,相互推攘著,擁擠著,怒吼著擴散開去。原本搖搖欲墜的樓宇盡皆垮塌,火焰被掀起的狂風吹得火舌向被濃煙暈染的天空捲起,發出「呼呼」的呼嘯聲。
「噗——」十餘人承受不住真氣互相碰撞產生的反噬之力,紛紛口吐鮮血,向後倒飛而去,有的直接被這力道轟擊得埋進了廢墟之中,有的則被同門接住,不至於那般狼狽。
那名擋在楚風前進方向上的星辰島弟子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便發生了這許多事,她急忙地想要再次尋找楚風的身影,卻只覺胸腹之間一陣劇痛,但是只是這輕微的一瞬,痛楚便迅速消失,反而是一股寒意從胸間產生,迅速地向身體四處擴散。
她猛地低下頭顱,便看到楚風的一拳已經打進了自己胸間,自己的胸骨凹陷,一條手臂貫穿了他的胸膛,她就彷彿是被串起來的糖葫蘆一般,被拖曳著前進。
前進時所產生的呼嘯的風刮過他細嫩雪白的肌膚,撕裂開一條條傷痕,鮮血,被風捲動著,沾滿了她身前青年的面龐。
她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所以她已經放棄了生的希望,她開始逆行真氣,要引爆自己渾身真氣,將楚風一併炸死,與自己一併落入無間地獄。
她冷笑著看著眼前那臉上沾滿了鮮血卻沒有任何動搖的青年,感到了一陣悲涼。
那就是一個惡魔。
但是那個惡魔的眼眸里卻充滿了痛苦與悲愴,那眼淚中倒映出的,是一個可怕的世界。
那神情就像是她小時候,父母在一場瘟疫之中長眠的時候,她在河邊的倒影里看到的自己的眼神。
他們都一樣,都想要努力地留下什麼,抓住什麼,但是卻註定徒勞無功。
但是師傅收留了自己,星辰島給了自己安身之所,自己也決心為報答星辰島付出自己的所有。
但是這麼做,真的對嗎?
她不知道,她也不用知道了——那些悲傷的,痛苦的東西,都可以徹底忘記了,她可以安眠了。
她嘴角的冷笑在那瞬間變得柔軟,她聚集起來的真氣盡數散去,她只是抬起了無力的右手,擦拭著楚風眼角的淚痕,輕聲囁嚅道:「抱歉……」
下一刻,她的身軀被徹底地撕裂,化為了無盡的血肉碎片,在楚風的身邊灑落。
楚風的身軀顫抖著,他的意識變得有些模糊起來,在痛苦與傷悲摧殘著他的內心的時候,一股強烈到極點的殺念也在不斷地吞噬著他的理智——在人最為脆弱的時候,理智也變得薄弱起來。
尤其是他現在充滿了憤怒,這樣的憤怒與痛苦本來就讓他的理智也想殺人!
那殺念甚至都不用侵蝕他的理智,就開始與他的理智融合在了一起。
楚風扭頭,看著那數以百計的光芒,手中的劍上凝聚出一道血暈,他猛地仰天嘶吼,發出一陣陣如野獸般的悲鳴。
紫瓊山上,那些如小溪一般潺潺流淌著的鮮血彷彿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力量的感召一般,突然都沸騰了起來,一滴滴鮮血離開它應該等待著乾涸的血泊,如同一滴滴雨水一般向著楚風匯聚了過去!
一滴滴血雨匯聚成為一條條血線,纏繞在楚風的身周,不斷地匯聚入他的身體之中,將他的眼眸染得一片血紅,讓他的黑髮也逐漸出現了一絲血暈。
「轟!」
他手裡那口尋常的鐵劍終於承受不住那強大的力量,在瞬間崩碎為無盡的碎片,漫天飛舞。
然而一口鮮血凝聚而成的長刀,卻被楚風握在了手中。
那口鮮血的長刀萬分的瑰麗,在太陽的照射下折射出一輪輪七彩的光暈,就好像是紅寶石所鑄造的一般。
楚風手裡的刀起,一輪血月浮現。
楚風手裡的刀落,一道血光,斬破虛空!
一聲雷鳴,漫天鮮血如雨。
一個來不及避讓的傲劍洞天的弟子頓時被直接斬得爆裂而開,甚至連一聲哀嚎都沒有來得及發出。
「好濃的血腥氣。」陸茹皺了皺眉,她知道山頂上出麻煩了,但是她此時根本不敢離開。
因為祝允同身上那紫色的火焰,與那振翅長鳴的鳳凰。
這個世上,只有一種功法才可能出現這樣的場景——凰焱燎日。
凰焱燎日,這不是正宗的鳳鳴山莊的功法,而是四百多年前鳳鳴山莊一名驚才絕艷的弟子李三三在鳳鳴山莊心法之上,參考了修羅界的火系內功紅蓮劫世與魔界的火系內功噬魂魔鳴改進而成的功法。
不過正是因為李三三為了創造凰焱燎日搶奪紅蓮劫世與噬魂魔鳴,引來了修羅界和魔界強者的追殺,就連人間界執法者也無力保他,最終被兩界強者與迫於壓力不得不出面的鳳鳴山莊聯手絞殺。
但是這一戰,凰焱燎日初成的李三三也功績煊赫,修為不過九階初段的李三三,斬殺九階下段一人,初段一人,八階修士十二人,就此讓凰焱燎日凶名遠播。
就連當年參戰的鳳鳴山莊弟子也在之後的回憶中說道,凰焱燎日是為殺戮而生的功法。
那一戰後,凰焱燎日被確定已經完全毀去。
沒有人知曉祝允同到底是在何時,以何種手段學到本該消失的凰焱燎日,但是至少百年前祝允同絕對還沒有修得此功法。
也許是在這百年之間——那也許就意味著鳳鳴山莊,還偷偷地保留著一分凰焱燎日的功法記錄。
陸茹皺眉,露出了萬分的謹慎。
祝允同挑了挑眉,道:「開戰吧。」
「帥啊。」鳳棲梧嘖嘖嘆道,「他都這把年紀來這麼帥幹嘛,不是搶我們風頭么。」
鳳棲梧的玩笑開了幾句,見穆少恩和路駑都不回應,自覺無趣,看了看四周的星辰島與天工府弟子,道:「我們這麼打沒意義,最後的勝負手還是這些老傢伙對不對!所以暫時休戰吧,給彼此都留一條退路——畢竟逼急了,我也是會自爆的。」
雖然鳳棲梧是笑著說這樣的話的,但是沒有人會懷疑他到底會不會這樣做。
他連浴血涅槃都用了,又還有什麼不敢的?
也許僵持才是最該做的,給彼此留一條後路——他們可都是有著光明前途的天才,他們才不想在這裡就這樣死去。
「阿錯,保護我……」陸琪喘息著,「我要……我要推演出一條生路……絕對,絕對不能死在這裡,大家都……不能死在這裡。」
陸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對於身邊這個在近幾個月一直為她付出的男子,她從來沒有半分的懷疑。
她虧欠他的太多了,但是她現在還來不及補償他——如果能活著離開這裡的話,她願意用自己的所有來補償他,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才從陸茹的壓力之下緩過一口氣來的祖恭知道陸琪在要幹什麼。
陸琪要用天卜一脈的一門禁術——天地演大推術。
比起尋常對戰鬥的推演來,這種推演對自身的傷害極大,不到死地是不會有人願意用的。
這種推演術演算極其複雜,已經不可能在片刻之間完成多次的推演,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將每一小步的推演結果強行刻入命軌之上,借用命軌自然演變的力量,完成下一步推演。
傳說中,這門功法修鍊到極致,甚至可以讓修行者去盜竊他人的命軌,將自己化身為他人,不僅僅能夠瞞騙過世間眾生的眼睛,甚至能瞞騙過命運。
但是命軌是不應當也不可能被更改的,所以隨著推演的進行,刻入命軌之中的推演結果越多,他們就要承受更多的反噬——這些反噬所造成的創傷都是來自於命軌的創傷,比道傷更為嚴重——因為命軌是不可被更改的,所以這些創傷終生難愈。
「我來吧。」
祖恭悠悠一聲,打斷了陸琪的準備,他伸出了雙手,觸及了自己身周那一環又一環旋轉這的命軌。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來推動命軌的旋轉,他要成為那天地,那決定命運走向的力量。
他只希望,能夠盡自己的最後一份力量,為這裡還活著的孩子們,換取一線希望。
哪怕是渺茫的一線希望。
給讀者的話:
足下又在路上賓士著,這個時候大概在陝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