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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最難消解是情仇(上)

  劉魚在潛龍湖的上空停了下來。


  她能感受到水月的氣息已經在附近了,但是她還聞到了一絲極其不祥的氣息——她有種很不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想要抓緊時間趕去巫國,去給師弟支援。


  但是有些凡人的瑣事,卻在不該纏人的時候纏繞了上來。


  劉魚現在有些厭煩那些人了,儘管有著荊小魚的記憶讓她對那些人很討厭,但是終究不是自己的經歷,那感受不是那般地切膚。


  而此時此刻,在她趕路的時候,那些人卻來給她添麻煩,這讓她就終於有了一些惱火。


  她有些不想管這些人,但是荊小魚卻接管了她的身體,使得她停留了下來,讓本來可以甩掉的煩人的兩個跟屁蟲追了上來。


  「小魚師妹,一別經年,別來無恙啊……」


  春山君的身影出現在了天邊,幾個邁步便到了荊小魚的身前,深深一揖道。


  與春山君并行的星野君也長嘆了一口氣,深深一揖,道:「見過師妹了。」


  「你們都來了么?」荊小魚嘴角勾起了一絲弧線,目光落在了春山君與星野君的身上,細細地打量著二人,神色中有幾分譏誚,「這一次四周可埋伏的有人么?」


  荊小魚話語方落,星野君一張滿是皺褶的老臉便漲成了一片豬肝色。


  他過了許久,才顫聲道:「小魚……當年之事是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荊小魚冷笑幾聲,才慢慢說道,「司馬師兄言重了。司馬師兄一生光明磊落,以君子自詡,怎麼會做錯事情,又怎麼會對不起我呢?司馬師兄如此說,真是讓小魚折壽了。」


  「我知道你不肯原諒我們,也從未曾奢求過能夠得到你的原諒。」星野君苦笑著搖了搖頭,「如此的罪行,我們又哪裡有被原諒的資格?便是我們自己,這些年來,心裡也頗覺痛苦,日夜承受煎熬,痛不欲生。」


  「哈。」荊小魚笑了兩聲,道,「是嗎?那我還有必要代我劍宗滿門上下,對諸位師兄這些年的痛苦表示歉意了?」


  星野君聞言,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難耐的痛苦,荊小魚的每一句譏諷,每一聲冷笑,都彷彿是一把尖刀刺入了他的心中,越來越讓他為自己當年的罪行感到痛苦與悔恨。


  當年他們勝利了,但是他們也在自己的心中種下了一片片荊棘,他們每日每夜都行走在這片荊棘之上,鮮血淋漓。


  只有死去,才能得到解脫。


  「當年之戰,我們不求能被寬恕,我們也知道你此行是尋仇而來。我與師弟,別無他求,只求我們二人的性命,能讓你就此收手。」春山君終於緩緩開口,目光咄咄直視著荊小魚,連荊小魚都不由得微微側過頭,無法直視那雙有些渾濁的眼。


  「哈哈——」荊小魚大笑出聲,笑了許久,笑出了淚花來才猛地停住,冷冷地看著春山君,「兩個離死也不遠了的老東西,不要把自己的命看得太值錢了。」


  「小魚師妹,我們不是將自己的命看得值錢,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走上跟我們一樣的道路。」春山君微微瞑目,言語很平和。


  「當年的事,起因的確在我氣宗。而門內弟子……卻多不過是奉命而行罷了,就連我們門內當年為劍宗仗義執言的弟子師長……也都被清理乾淨,門內弟子人人自危,我們幾人又被分派出去,無人告知此事,所有弟子只能在師長的血腥壓迫之下犯下大罪。」


  「此事之後,因為受不了壓力,意志消沉而自盡或者離開傲劍洞天的弟子近百人之眾,活著的人也都永遠種下了一塊心病。你還記得那位常師弟么,很老實的那位常師弟,在此事後常常半夜驚醒痛哭不止,三個月後……便也瘋了。」


  「當年的事情,劍宗的弟子是受害者,氣宗的弟子也同樣是受害者。」春山君說著,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滿是感慨,滿是悲愴。


  「真正能算得上罪魁禍首的那些人,都早已去世,而同輩之中,真正參與過當年之事的人,也不過只剩下了寥寥十幾人。傲劍洞天現在更多的是與當年之事毫無瓜葛的無辜弟子,難道你真要為了仇恨,將這些無辜之人也都斬盡殺絕么?」


  「那又如何?」荊小魚嘴角一挑,柳眉一揚,戲謔而嘲諷地看著春山君,「氣宗做得,劍宗便做不得了?無辜,誰不無辜?」


  「當年你們在外是不曾知情,但是知曉了真相之後,可又念過劍宗弟子無辜?追殺我和兩位師祖最賣力的,不便是你們兩人么?不是我不相信你們,而是……你們現在讓我拿什麼來相信你們?」


  「想要讓我不報仇?」荊小魚挑了挑眉,「那你們殺了我就好了,反正你們也不在乎不是么?」


  星野君早已開始微微顫抖的身軀陡然劇烈顫抖起來,眼中竟然緩緩淌出了淚水,哽咽道:「師妹,當年欺騙你……是我定下的主意,我欠你一條命,我一直在等著今天。」


  星野君說著,反手便是一掌向自己的靈台狠狠拍了下去。


  荊小魚冷笑著,看著星野君的惺惺作態,一語不發。


  春山君只是負著手在一旁站立著,直視著荊小魚,毫無要動手阻攔的意思。


  「啪——!」一陣清脆的響聲,星野君的**轟然爆裂,一片血霧陡然四散而開,濺滿了春山君的衣衫。


  荊小魚微微愣了片刻,他沒有想到星野君說自盡,便真的自盡了。


  「那一戰之後,我們都以為你終究還是死了。而師弟不久之後,便活在了自責與悔恨之中,無盡的痛苦反覆地折磨著他。這三百年來,他一直生活在黑暗之中,早已心力交瘁,所想的,從始至終都只是死罷了。」


  說著,春山君也慢慢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蒼老的面龐流淌了下來。


  荊小魚沉默著,一語不發。


  「那你又知道顏天君現在在哪裡嗎?」春山君見荊小魚久久不答,又開口道。


  荊小魚冷哼一聲,道:「當年我便與他恩斷義絕,他的事,與我無關。」


  春山君苦笑了幾聲,才道:「可是當年將你從包圍圈裡拚死救出去的,便是顏天君。你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素來儒雅的顏天君血紅著眼睛的樣子有多恐怖,更無法想象顏天君那時以命搏命的打法有多瘋狂。他救走了你,還順道殺了老九和老十。」


  荊小魚一愣,訥訥地道:「怎麼會是他?」


  她一直以為,救了她的人是劉十二,從來沒有想到會是顏天君。


  「那之後,他一直在追殺當年之事的參與者。甚至對於任何阻攔他復仇的人,顏天君也沒有手軟過,天工府宮一義幾個師兄弟被顏天君殺得乾乾淨淨,宮一義自己的手也永遠掉了一條;星辰島陸茹和易蘇蘇都被他打得道基受損,再也沒有登上九階的資格。」


  「整個人間,顏天君與幾乎與整個人間為敵,將我們這一代的天才殺得七零八落。我和他上次一戰,他也毀了我的道基,我也就此永駐八階巔峰,再無可能覬覦未來。」春山君娓娓道來,倒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再述說彼此的故事。


  「大哥他……」荊小魚咬了咬唇,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受到了各大門派的追殺,走投無路之下,卻剛好遭遇了陰山鬼國的開啟,從而叛逃鬼國。這三百餘年間,鬼國與人間界裂縫曾四次開啟,前三次,他也每次冒著被誅殺的危險,徑直殺上了劍冢。」


  「劍冢?」荊小魚皺起了眉頭。


  春山君慢慢點了點頭道:「對,劍冢。那裡……埋葬著所有那一戰中死去的傲劍洞天弟子的劍。」


  春山君頓了頓,才道:「如果你想的話……隨時都可以回去看看。」


  給讀者的話:

  好險好險,差點忘了~~~晚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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