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如果我能活到那一天......
小乞丐，半年來從未吃過一頓飽飯，甚至經常一整天吃不上一口飯。
長期以來，她的身體早已虧空，元氣已經快要耗盡，到了垂死的邊緣。
如今，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現在的她，是以最後的生命力與強大的求生慾望在堅持，想要為自己求得一線生存的機會。
可是，剛剛那大力的一推，卻像是壓倒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那股大力之下，小乞丐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飛出去，在飛出去的同時，小乞丐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倒在地上，小乞丐掙扎了一下，卻覺全身力量開始流失，她努力了一下，卻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倒在地上，小乞丐感受著自己身體的力量快速的開始流失，她知道，自己可能堅持不住了。
像半年前的母親一樣，像三個月前那位小哥哥一樣，她，也要睡著了。
對了，好心的叔叔阿姨們說，那叫死了！
死了，就是閉上眼睛，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什麼也不會想。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飢餓，沒有苦難。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啊！
彌留之際，她的腦海中開始出現過往的回憶。
乞討，飢餓，受凍。
乞討，飢餓，受凍。
在長達半年如同回放一般的回憶之後，她的記憶終於回到了她淪為小乞丐之前。
恍惚中，她彷彿看到了躺在床上睡著了的母親。
那時，任她如何去叫都叫不醒的母親，在此彌留之際，竟然睜開了眼睛。
母親的面色還是那麼的蒼白，只是，她溫柔的看著自己，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的樣子，真的很好看哩。
眼前，彷彿響起了母親聞聲的呼喚，她在招呼，招呼她跟她一起離開。
一起去一個沒有飢餓，沒有苦難的世界。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母親的大手。
抓了抓，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她急了，奮力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母親的大手。
掙扎間，眼前的場景突然變幻，一切，又回到了那條熟悉的街道上。
她發現，自己小小的身子倒在街道上，周圍是指指點點的行人。
遠處，那個好看的大哥哥，彷彿被吸引了注意力，正在向她的位置轉頭。
大哥哥的側臉，真的很好看哩。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感覺之前消失的力氣有回來了。
她感覺不到腹中的飢餓，感覺不到那種力氣被抽乾的無力感。
她的一切，彷彿回到了半年前，她在母親的懷抱中的時候。
力氣終於回來了，小乞丐，她看著那轉頭看向自己的好看的大哥哥，對著她甜甜的一笑。
然後，在那個好看的大哥哥錯愕的眼神中，用力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那個大哥哥的目光中，她看到了疼惜與憐愛，看到了一絲絲惋惜。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哥會對著自己露出惋惜的神情，但是，她知道。
很可能，自己有生以來，將第一次成功討道一口飯吃了。
「大哥哥，」從地上爬起來，小乞丐對著那個白衣青年甜甜的一笑，她的笑容是如此的純凈，眼神是那麼的清亮。
「這位好看的大哥哥，你人那麼好，可以給囡囡一口飯吃嗎？囡囡好久沒有吃到一口飽飯了呢！」
說完，她似乎覺得自己這個要求有些過分，轉而快速的改口，連連擺著一雙乾瘦的小手說道，「不，不是，是囡囡要求的太過分了。大哥哥，你能給囡囡一……兩口飯吃嗎？只要兩口，囡囡今天就不用挨餓了呢！」
她有名字，她也記得她的名字。
但是，在記憶中，無論是母親，還是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們，包括睡著之後再沒有醒來的大哥哥，都叫她囡囡。
所以，在小女孩天真的思維中，就將這種溺愛的稱呼，當做了自己的名字。
而她本身的名字，已經被她忽略。
也或許，她是下意識的不想提及那個名字吧！
聽著耳邊清脆的童音，看著眼前這個似乎突然變得精神了的小乞丐，牧風怔怔的有些出神。
這個不到四歲的小傢伙，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會讓她能夠說出這樣的話語。
尤其，當小乞丐用純真的眼神看著他，說出那句「能不能給囡囡一……兩口飯吃」時，他感覺他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
經歷了幾個世界，弟子收了不少，見到了很多的悲歡離合。
如今已經證得大羅道果的他，自認為自己的道心應該是穩定的。
但是，當對上那雙目光之時，他的一顆心，竟然不自覺的生出了同情，憐愛等多種情緒。
以至於，在聽到小女孩的話之後，他竟然出現了短暫的獃滯。
「大哥哥……」小乞丐看著眼前很好看的大哥哥沒有回應自己，心裡不禁一陣黯然。
她以為，這個大哥哥也和其他人一樣，不會給她一口飯吃。
只是，她不怪他，不知道為什麼，她能夠感覺到，眼前的大哥哥和別人不一樣。
或許，是因為，他看她時的眼神，與別人不同吧！
她很懂事的想要開口告訴眼前的大哥哥，沒關係，如果大哥哥沒有多餘的一口飯給囡囡的話，那就等到有機會的時候，如果囡囡還活著，就給我一口飯吃吧！
只是，她的話語還未說完，「大哥哥」三個字才剛剛出口，身後再次響起一個冰冷的呵斥聲。
「死丫頭，說完了沒有，一個臭乞丐，還敢在大街上擋著大爺的路，剛那一下怎麼沒摔死你！」
聲音很殘暴，話語很惡毒。
聽著身後的謾罵，不知怎的，小乞丐心裡竟然生出了一股畏懼。
回頭看了眼身後那滿臉橫肉，臉上留著一道貫穿整張臉的疤痕的大漢，小乞丐覺得萬分的委屈。
她沒有向這大漢乞討，卻還是無端被罵了。
只是，她心裡雖然委屈，卻不敢說出口，她怕，她怕惹怒了眼前的大漢，大漢會出手將她打死。
像她這樣的小乞丐，即便是被人打死，也不會有人為她伸冤的吧。
心裡滿是委屈，看了一眼怒瞪著自己的大漢，小乞丐委屈的抹了抹淚，低著頭想要挪向一邊，給那看上去很兇狠的大漢讓開去路。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明明她剛才還感覺不到飢餓，感到一身力氣都已經回到身體中了呢。
就在她想要挪開的那一瞬間，卻突然感覺到，那本來回到身體內的力量，卻在下一瞬間全部流失。
身子一軟，她向著地上倒去。
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心裡閃過兩個念頭，一個是，如果囡囡能活到那一天，眼前的大哥哥，到底會不會在有能力的時候，給囡囡兩口飯吃呢？
另一個，是為什麼，明明感覺身體已經恢復了，可是，她卻又在下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迴光返照.……」牧風的聲音輕輕的在街道上響起，只是，那向著地上倒去的小乞丐，卻再也聽不到了。
她最後的力氣，用來產生了那最後的兩個念頭，如今的她，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
如果有人將手放在她那嬌小的瓊鼻前探一下的話，同樣會發現，眼前的小姑娘，已經沒有了呼吸。
原來，在剛剛那短暫的時刻，她感到全身的力氣都回來了，也不覺得餓了，不是因為她的身體恢復好了。
而是，迴光返照，全身最後的生機，支撐她以一個常人的狀態，度過了人生中最後的時刻。
迴光返照之後，一生生機散盡，哪怕是華佗再世，即便是孔聖親臨，也不可能再將這具已經沒有生機的小小身體再次喚醒。
街道上，看著小女孩閉上眼睛向著地上倒去。
眾人都是冷眼旁觀，甚至遠處幾個混混還在對著這裡指指點點，似乎覺得自己又多了一個和兄弟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只是，即便眾人在冷眼旁觀，小乞丐的身體，也沒有倒在地上。
因為，就在她的身體向後倒去的那一刻，一道白色的身影一閃而過，接住了那小小的身體。
「會！」抱著這不到二十斤重的小小的身體，牧風嘴唇抽動間，緩緩吐出這樣一個字眼。
聽到他的話，所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唯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回答小女孩心裡最後的問題。
讀心術之下，一切無所遁形，小女孩生命的最後階段，所思所想，都為牧風所知。
以牧風的能力，自然看得出小女孩之前那是迴光返照，甚至，他也有能力將他救治好。
只是，他在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去救。
直到，聽到小女孩最後的心聲，牧風才做出了這個決定。
如果大哥哥沒有多餘的一口飯給囡囡的話，那就等到有機會的時候，如果囡囡還活著，就給我一口飯吃吧！
如果我能夠活到那一天，大哥哥，會給囡囡兩口飯吃嗎？
小女孩最後的疑惑，牧風給出了明確的回答。
當牧風一個「會」字出口之後，已經閉目失去生機的小女孩，似乎同樣聽到了牧風的耳語。
那被苦難與飢餓折磨的飽經摧殘的小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安詳。
彷彿，在另一個世界，她已經吃到了大哥哥給她準備的美味食物。
「只是呀……想要大哥哥請你吃飯，哪裡，還需用等到以後呢？」
牧風的聲音輕輕的，輕輕的在耳邊響起。
下一刻，他的手中，綻放出道金光。
這道金光，離開牧風的手，徑直飛往小女孩的眉心，在小女孩的眉心，一閃而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