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涼薄殺意
彼時凌笤坐在一張用上好的鴻鵠絨羽織成的毛毯子上,燭影寥落鋪在置於案沿的文書上,這些個大臣愈來愈讓他不省心了,落下的寥寥數語,卻是真情實意,「魔帝紇奚夜泠殺害我仙族眾多,不啻狼虎。即此一端,已知陳跡之不可狃,兵勢之變化無常矣。然安營支帳、埋鍋造飯一則,不擾閶閻一則,自固壁壘,斯乃古來之常法,並非勇營之新章,終未可棄而不講也。臣愚以為必不可饒……」
後頭,「弒之以為然」又增了幾個字,「此乃良機,若猶泄視之,是使數十年後,我堂堂仙族必血流成河……」
他不禁蹙起了柳眉,等到靜靜思完,喝了一盅,對一旁的江尋道,「你對這事怎麼看?」江尋知他心中早有計量,想了會道,「當今之計唯有早作打算,先延了魔帝破關的時間,此乃下下之計,臣以為當是趁著這時剿滅殘餘魔族,才是事半功倍。」
還有一件事,江尋思量了一下到底沒有說出來,他前些日子去菩提無相境時,發現魔帝氣息已然不弱,為何魔帝從來都沒有嘗試過破印,這不似魔帝的性子,就像,就像,他在等待著什麼。
凌笤聽完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他隨後大筆一揮,在奏摺上批了幾個字,筆走龍蛇,頗有氣勢,他頜頜首,示意小廝送去。
凌笤正要拿了另一份上來,卻聽腳步聲雜亂,兩人都是眉頭一皺,他二人談軍事時,一向不允有雜事相擾,是誰有這麼大膽子?
「太子,妖族三皇子葉雨軒求見。」仙娥氣喘吁吁跑了上來,看見太子一副不喜的模樣,心下頓時嚇得頓了頓。
「你們是吃乾飯的?不見。」凌笤帶有點薄怒。
「可是……我們攔不住他。」仙娥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妖族的三皇子因為在妖族最小,一向身份高貴,這件事說不好了就是阻礙天族和妖族的感情,她們一介仙娥哪裡處理的好?
江尋柳眉微舒,勸道,「太子不如出去看看?興許有什麼要緊的事。」
「罷。」凌笤長眉一攏,大跨步出去看了個究竟。
行至客廳,葉雨軒微微一笑,抱拳鞠躬,「如殿下所想,雨軒此次是為有事所求。還望殿下應允。」
「三皇子不必多禮。不知所謂何事?」一切都如蕣香所想的一樣,人前的太子果然風度翩翩,有禮得很,也虛偽的很。
「是向殿下求個小花精的。」步笙爽朗笑道。
周圍氣壓猛的低了下來。
江尋默默垂眸,心道就為了這點小事跑來找太子,這三皇子果然如圖傳聞的一樣不過是個凡凡少年的心智。
「不知這位讓三皇子傾心的小花精芳名是?」凌笤依舊笑道。
「不是傾心啦……是一位從蓮花燈里鑽出來的小花精。雨軒想著這樣的小花精太子也看不上眼,便先討來算了。」
「三皇子恐怕弄錯了。我這府邸雖不才,但守衛警戒還是不錯的。府邸從來不會隨意出現花精。」凌笤默默思緒,莫不是刺客?
「可是,她身上還有花神凌苓的信物。」雨軒辯道。
凌笤潛意思不肯主動想起蕣香,他對蕣香充滿了厭惡,「那怕是花界哪位司神了。這我無權做主。」
說到這時,又一串腳步聲響起。
雨軒正充滿遺憾,轉眼卻一亮,「小花精?」
凌笤聞言看去,剛才還溫潤的臉瞬間黑雲密布。
「我要出去。」百里蕣香匆匆趕到,發現在花園裡認識的那個少年居然也在,朝著自己欣喜地笑,她來不及多想,便急急沖凌笤吼道。
「呵呵。」明明只是一聲笑,分明無風,袍帶卻起伏晃動了一下,風輕雲淡的樣子,「想來三皇子還未來得及欣賞我天界的風景。江尋,你帶著三皇子出去走走吧。」
「三皇子請。」
葉雨軒正要拒絕,江尋看似親熱的摟住了他,手上卻暗暗用勁,不由分說將雨軒託了出去。他目瞪口呆,大抵是想不到仙界那些大義鼎然的仙人還有這麼陰損的一面。還來不及反抗人便出了去。
遠遠的只傳來他的話,「小花精我到時再來找你……」
很快,偌大的地方只剩下百里蕣香和凌笤兩人。
「讓我回去。我有急事。」百里蕣香迫切的看著凌笤。
「百里蕣香,想不到你居然有本事讓妖族皇子為你傾慕。」涼薄的聲音隱含著殺意,凌笤一步一步逼近。
「什麼?」百里蕣香疑惑,她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凌笤的手一使勁,下顎一股劇烈的疼痛傳來,「水性楊花的女人。」
百里蕣香睖睜著,突然大力反抗起來,「你放手,你憑什麼這麼說我?自戀狂。」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犯了什麼罪,讓他如此憤恨不已,也不知道他將自己軟禁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裝模作樣。你自己知道,如果你膽敢勾引任何人,我必會替天行道。」
「我就是勾引別人跟你有什麼關係?」百里蕣香看著他厭惡的眼神,心中已然口不擇言。
眼神徒然閃過一道鋒芒,他微微仰著下顎,揚起一道嘲諷的笑,手猛的一揚。
百里蕣香猛的一個踉蹌,只聽到自己胸口衣物被撕開的聲音。
半夢半醒間,意識漸漸模糊。連自己被撕開的衣服,凌笤厭惡的眼神,想著自己衣衫不整時心中的彷徨都不再清楚。
只是這個感覺莫名熟悉。
彷彿在一座山上,木槿花海絢爛迤邐,只有那人一襲霜衣,戾氣衝天,只是神色間略含點稚嫩。語氣間的凌厲倒真是堪比天山玄冰,「百里蕣香,你仗著自己是鳳凰族公主的勢,將我的尊嚴踩於底下。我在此立誓,用不了多久,鳳凰族破,賤如塵埃。」
「凌笤你聽我解釋,我是那麼的喜歡你啊。」
「呵呵,真實虛偽。」
那麼喜歡……凌笤?
可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那個冷麵太子凌笤。
自己是不是頭太暈了,產生了幻覺?
「居然哭成了這樣。」耳邊遽起的聲音帶著一點不敢置信,一瞬間壓倒了所有聲響,連帶著幻覺中那聲聲顫抖的「凌笤」也漸漸消弭。
百里蕣香覺得自己突然清醒了,一抹清香入鼻。凌笤已直立而站,蹙眉看著自己,這身形居然與她幻覺中的那人重合了。
百里蕣香渾身一驚,這才發現自己已被凌笤嚇的哭的滿臉淚水,頗有絲不好意思,連忙抽抽鼻子,擦乾了眼淚。
「這倒是一點也不像了。」凌笤蹙眉,不過瞬間便恢復了淡然神情。在印象中當年百里蕣香可是囂張的很,何時這麼哭的跟小孩子似的毫無形象。看著百里蕣香如臨大敵的模樣,倒也興趣了了。
「你走吧。以後有事和凌苓說便可。不必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