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燭影寥落
……
狼狽的丫鬟緊咬著唇，在那所緊閉的大門前跪著，不停的磕著頭，白暫的額頭上青紫一片，隱隱有血絲滲出，「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公主……求求太子殿下……」
在這句話念了不知道多少次時，那所大門終於施恩似的打開了，一道修長身影緩緩顯現，凌笤不滿道，「又怎麼了？」
他的衣角略有凌亂，後面跟著蘼蕪細細打理他的衣裳，二人神情親密。
很明顯他們二人是故意不理百里蕣香死活的，丫鬟卻不敢有絲毫怨言，弱弱道「公主不小心落水……現在在發高燒……」
凌笤挑眉，重重一哼。他又將她當做以前的百里公主，她一向是有點小病小痛，甚至完好無損也要憑空造出些病症，仗著權勢將他逼去后，又一臉笑面如花彷彿在嘲笑他似的，「難道你不會找太醫么？」
凌笤一向以冷酷太子之名流傳於外。丫鬟怕極了他，卻又顧著百里蕣香的傷勢，不得不小心翼翼道，「奴婢去找過……可他們一聽是百里公主，沒一個肯搭理奴婢……」
她見凌笤面色陰沉，想起凌笤太子一向是討厭公主的，又一個響頭下去，「求求太子殿下救救我家公主，公主是真的得了重病……」
那些個太醫一聽百里蕣香，自是不會再搭理一個奴婢。凌笤這才面色好看了些，安慰似的摟住蘼蕪，「蘼蕪，你在這裡好好等我，我去去就回。」
蘼蕪回抱，羞澀一笑，「阿笤，我等你就是了。你一定要好好將公主治好。」
……
凌笤拉開床幃時，瞧見少女安靜的面容。一頭黑如鴉羽的烏髮披散著，直拖到地上，像一匹無暇的黑綢子，未曾綰髻，看起來帶著些傾城的稚氣。額間那一點猩紅的硃砂痣，將雪白的臉龐點綴的艷麗。
只是臉上那一抹不正常的暈紅，顯示她此時重病中。他探探她的額，滾燙著，突然心底一沉。
那濕漉漉的衣裳，丫鬟好歹會些仙法，一個清潔術施下，便能當做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只是這人類的高燒，她無能為力。丫鬟盼望望向凌笤，太子殿下是當今仙界仙法數一數二的人物，若他想救，什麼事可以難過他。
漸微的燭光中，幽光似明似暗，房中一時靜謐，只剩下凌笤施法的聲音。
那雙修長如玉的手指不住翻轉，一絲絲白色的光芒鑽入百里蕣香體內。
靜靜地，靜靜地。
百里蕣香不知曉她在一片黑暗中沉浮了多久。
雖然靈台昏昏然，思想寂滅。卻也感到鼻尖隱隱飄入一絲凌霄花香。好熟悉的香，但這種熟悉卻似在雲霧中，細細回顧又完全沒有絲毫印象。
腦間疼痛難忍，好難受。猶如潮水般慢慢的褪去了些，她不舒服的喃喃，終於能勉勉強強睜開眼睛。
凌笤看著那長長的睫毛輕輕扇動，終於睜開時，露出的一雙靈動困憊的眸子，不耐煩的停下了施法。
百里蕣香目瞪口呆，這不就是那位帶自己上仙界的仙人么，難道又是他救了自己？
她撫著額頭，感覺依然頭暈不已，「我這是怎麼了？」
腦海開始入如雲煙般倒放。最後，定格在暈倒前的最後一幕。是了，這丫鬟跑過來，自己驚慌過度，失足落了水。可怎麼會落了個這麼嚴重的高燒？
凌笤精通醫術，自是明白緣故。她乃一介人身，上了仙界之土，感到水土不適，借著這次落水都發揮出來罷了。他不想與她多言，便只靜靜立在一旁。
百里蕣香想了一會，任然想不出個名堂。
凌笤突的往外一喝，「進來。」
原來門邊早有人靜靜等候，聽得這聲命令，一道黑影身法迅捷如閃電，掠到他身旁，低聲道：「太子。」
她根本沒發現門口還立了個人，對凌笤佩服至極。見他們久久不說話，估摸著是什麼重要情報，有礙自己這個外人不能說罷了。她釋然一笑，盈盈一禮，「我先退了。」
凌笤靜靜看向她。她明明這生只是個乞丐罷了，那骨子裡的尊貴典禮是怎樣隨著時光消逝而磨不去的，「無妨。江尋，你只說吧。」
他一向沉著的很，從不會將家事與國事混作一談，江尋也不多想，單膝跪下，沉聲道，「太子，菩提無相境處有急報傳來，封印力量大減，只怕魔帝即將破印而出了。」
「那處本就困不了他。」凌笤沉著，早有預料。
「可上次我們是廢了好大的力。如果魔帝重新禍害世界，只怕再也擒他不住。」上次說的不中用也是用了見不得人的詭計。魔帝不防這才失策。
這倒無關緊要，不過是魔帝野心太大，要開啟東皇鍾，妄想毀滅天地，將三界都化為他魔族的領域。如果當真讓他得逞，三界真是永無寧日了。
凌笤低低一笑，「不是還有她么……」
江尋好奇，朝他看的方向迅速望了一眼，看清少女的容顏后，不由得渾身一震，急急問道，「是她？是公主？」
百里蕣香愕然。
江尋緊抿著唇，眼血紅。他的手緊緊的握住鞘中的劍柄，不住的顫抖著，彷彿下一秒忍不住就要拔出來指著少女，「妖女，你還敢回來！你那般對太子……」
凌笤輕笑著擺擺手，「江尋，你莫不成以為憑她自己還能回來么。是我帶的她上來。」
「太子--」江尋又想到了方才凌笤說的，疑惑。
「她身為鳳凰皇族直屬，靈魂可有大用處。你現在把她殺了，她可就再也重生不了，豈不無趣。」
鳳凰皇族直屬……百里蕣香的確是。江尋想到那傳說，以往從未有人敢把鳳凰皇族用在此處。不過，百里蕣香乃待罪之身，應是不打緊。
百里蕣香見他笑的詭異，啞聲道，「我對你有什麼用處。」
凌笤卻不願再多說，嘴角的笑意漸漸的淡去了，只剩下一抹冷酷之色，他一擺手，跨出門檻，江尋在他身後恭恭敬敬。
百里蕣香呆愣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只覺渾身上下徹骨寒冷。
一個個謎團恍若雲霧，將渺小的自己淹沒。我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何一生受苦?好不容易從死里脫生，這是又要陷入何種困境？這位仙人救自己究竟帶了何種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