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 意外之喜
萬沒想到倪新突然問了這麼一個問題！言語之間還頗為不敬，影佐禎昭臉色一變，答道：「當然不是！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是與不是，你最清楚！」
影佐禎昭厲聲呵斥：「倪新，你想幹什麼？」
「影佐禎昭，李士群是我的如父長兄，這筆賬，趙敬東沒有替他討還，我要為他討回來！」
「你？！」影佐禎昭不屑冷笑道：「就憑你？」
「是的，除了你欠李士群的，還有你欠中國人的！」
影佐禎昭恍然大悟：「你是不是已經……該死的溫桂勝！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把我交給了軍統，就可以換的你的苟活？」
「從你把我軟禁起來的那一刻起，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能苟活！我犯下的罪，會用自己的一條命，贖罪！而你，想逃過審判，痴心妄想！」
影佐禎昭勃然大怒，掏出一支手槍，對著倪新：「八嘎！你是不是一直在勾結軍統？我要殺了你！」
倪新冷笑道：「勾結軍統？如果我早一點明白……殺了我？毛駿等人就在外面，別忘了目前的我，還是76號的局長。你殺了我，他們怎麼敢放你走？目前還被蒙在鼓裡的毛駿等人，為了向岡村寧次交差，也會立即彙報，而知道日本馬上就會投降的岡村寧次會怎麼辦？命你去南京？還是就地待命？無論如何，你想隱姓埋名的目的，都達不到了。其實這都不重要，江川廣一，你派他乘坐今天上午的客輪迴日本，對吧？如果我死了，他也走不了！」
「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想幹什麼？」
「日本無條件投降的消息很快就會公布，以我對軍統上海分局的了解，他們很快就會派人接管76號、提籃橋監獄、市警署等要害部門，你我一起，等著他們，等著應受的懲罰的降臨。」
黔驢技窮的影佐禎昭頹然癱坐在高大的辦公椅上。
給了徐逸軒一個下馬威后，劉澤之換了一副面孔，頗為客氣，徐逸軒有所垂詢，只有符合紀律，知無不言；有所要求，儘力滿足。還把自己下榻小院的三間房都騰出來，一間作為客廳，一間供傅鐵山、齊瑞博使用，徐逸軒單獨佔了一間，劉澤之和范大可擠在狹小的廂房裡。經此一番交鋒，徐逸軒看清楚了周成斌在上海分局的威望，也收斂了一些。
十五號上午七點，劉澤之親自煮了一鍋皮蛋瘦肉粥，端到客廳，笑道：「徐處長，嘗嘗，我煮的，還有粢飯糰，上海的大眾早點——紀群，什麼事。」
「有一份需要您親譯的密電。」
「大可，你來盛粥。」
譯出電文，劉澤之不由得嘆了口氣。
徐逸軒一邊喝粥一邊問道：「怎麼回事？」
「林聰禮、詹棟等七人，還有拘押在76號的其他十三四名人犯，包括老弱婦孺，三個小時前，被提出牢房，押赴刑場了。」
「林聰禮？此人我認識，是軍統的老人了，資歷比你還深。和毛先生還沾些遠親。」
劉澤之嘆了口氣，說道：「唉，林聰禮，可惜了，還有詹棟，他的堂兄詹營長……老徐，你吃吧，我去向周局長彙報。」李薇的老母幼女也在其中，敵偽喪盡天良！李薇知情后，能諒解周成斌的不得已嗎？
徐逸軒答道：「澤之，等一等，吃完一起去。」這麼快就得知了消息，可見上海分局在76號應該有內線，這麼多人被殺，又有內線，事先卻沒有任何舉措，了解了詳情，也許可以以瀆職的罪名告一狀。
這樣的事，並不需要瞞著徐逸軒，劉澤之也不願意在細枝末節上讓徐逸軒心生芥蒂，答道：「也好。」
病房裡，周成斌聽了彙報，閉目沉思，徐逸軒問道：「成斌……周局長，我多問一句，這麼快得到消息，在76號……」
劉澤之制止道：「老徐，稍安勿躁，不要打擾周局長。」
片刻，周成斌說道：「也許光復就在這兩天了。」
徐逸軒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的？」
劉澤之插話道：「當然是從這則電報中推斷出來的，周局長，我贊同您的判斷。二十來個人，電報中說是76號關押人數的總數，林聰禮等七個人，居然沒有分別處置——老周，倪新是不是已經做不了主了？」
「他被軟禁，想來是影佐禎昭的命令。」
徐逸軒更糊塗了：「倪新被軟禁？確定嗎？就算如此，這和即將光復，有何關係？」
劉澤之懶得解釋，反而是周成斌耐心答道：「如果日本人投降，影佐禎昭一定會比我們早一點知道消息，倪新有底線，而影佐禎昭卻沒有，全數處決，只能是影佐禎昭最後的瘋狂。」
徐逸軒將信將疑。劉澤之說道：「周局長，要立即著手，開始接收。」
周成斌點頭道：「不錯，越早開始越主動，其他的事還則罷了，晚一步，就有可能有漏網之魚。澤之，你這就擬幾份電報，一份向局本部彙報；另外幾份命崔峰、馮根生、李奕、彭寍韡、杜一帆，還有盧會平旅長，進入臨戰狀態。大可——進來。」
劉澤之很快擬好電文，交給范大可，命令道：「立即命紀群拍發。」
「是。」
徐逸軒插話道：「老周，過於操切了吧？如果判斷失誤，崔峰等人有可能暴露犧牲。」
周成斌答道：「由我承擔一切責任。澤之，你去把孫棟盛叫來。」
「我昨天安排他今天一大早清點倉庫里的軍火，而後全數下發下去，應該要到中午才能結束。」
周成斌很滿意，答道：「我找他也是為了下發軍火，加強第三縱隊的實力，沒想到你走到我前頭了，那就等他忙完了，再來見我。」
三人又商議了一些事情，十點整，范大可回來了：「三位長官，幾份電報都拍發了。這是一份密電，田成發來的，請過目。」說著，習慣性的遞給了劉澤之。
田成在第四混成旅，難道出什麼事了？劉澤之接過抄報紙，連同隨身攜帶的密碼本，規行矩步的呈給周成斌。
劉澤之雖然很敬重周成斌，二人相處時卻很隨意，這當然是做給徐逸軒看的。心知肚明的周成斌笑笑，接過來親自譯出電文，喜出望外：「有個好消息：錢明奇，76號行動隊長，帶領二十名影佐禎昭命令要處決的人犯，到了第四混成旅旅部駐地。」
劉澤之喜出望外：「真的？錢明奇？不像如此深明大義啊？他是76號的老人了，自76號成立就是行動隊的，此人很敬服倪新。」
「還有一封倪新寫給你的信，田成在電報中說已派人專程送往浦江。」
徐逸軒也是一喜，隨即問道：「倪新寫給你的信？劉副局長，你和倪新是什麼關係？這麼說放過這些人，是倪新的主意？老周，你們和倪新私下接觸過？有沒有取得戴老闆或者毛先生的許可？如果沒有，私自承諾，這可是違背軍紀家法的。」
劉澤之反唇相譏：「信，我還沒有看到。徐處長一口氣問了這麼多，是要審訊我嗎？那我先給您布置一間審訊室……」
「澤之！」周成斌喝止：「不要做意氣之爭，老徐哪有這個意思？老徐，澤之潛伏在76號，和倪新表面上是好朋友，窮途末路之際，倪新想起了澤之，很正常。現在一切都還搞不清楚，不過林聰禮等二十人脫險，總是一件大好事，你說對吧？」
「那是當然，劉副局長，我不過隨口一問，你何必如此動怒？」
劉澤之冷笑道：「你權當我是做賊心虛。」
周成斌只得打著哈哈勸解：「哈哈，澤之的人緣真讓我羨慕，軍統這麼多的人，熟稔到能和徐處長這個稽查處長開玩笑的，不做第二人想。言歸正傳，大可：給田成回電，第四混成旅也許很快就會開拔，命他派人把林聰禮等人送往浦江。至於錢明奇，收繳他的配槍，無需帶誡具，也一同送來。轉告他：軍統向來恩怨分明，在周某許可權範圍內，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
劉澤之不敢違逆，徐逸軒也擔心劉澤之徹底翻臉，也只得就此下台。范大可身份不夠，見劉澤之也沒有落下風，無需出手相助，答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范大可走後，劉澤之懶得酬酢徐逸軒，也起身道：「周局長，您還在病中，我去看看孫棟盛。」
「你去忙吧。」
徐逸軒卻道：「老周，有些事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劉澤之話已出口，只得悻悻然離開。想著周成斌過於君子，別吃了暗虧，過一會再回來對付徐逸軒不遲。
十二點整，劉澤之帶著孫棟盛，端著買來的醬牛肉、兩份炒菜，一鍋米粥，再次來探視周成斌。果不其然，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徐逸軒還在病房裡。
斜靠在病床上的周成斌招呼道：「來了？棟盛，軍火下發完了？」
孫棟盛答道：「是的，請局長放心。」轉頭對徐逸軒說道：「徐處長，您好，好久不見。陳副處長還好吧？」
「孫棟盛啊，聽說你已經升任第三縱隊的隊長了？軍銜是中校吧？陳勁松？他一個負責培訓的副處長，有什麼好不好的？自從腿殘疾后，陳勁松的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了，其實我的腿，不也行走不便嗎？唉，好在大家都容讓著他。」
孫棟盛氣結，劉澤之失笑道：「脾氣古怪？是啊，局本部沒有比這個人更古怪的，更不近人情的了。」
周成斌趕緊扯開話題：「這兩天我胃口也好一點了，醫院食堂的飯，實在沒滋味，老徐，一起吃吧。」
劉澤之語帶嘲諷，徐逸軒如何聽不出來？見周成斌打圓場，只得裝作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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