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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破綻

  汪偽南京政府特工總部北平站名義上歸屬76號管轄,實則受命於華北侵華日軍司令部特高課,不過倪新名義上總是總部的處長,又是日本人面前的紅人,不敢怠慢,六點,站長杜遜親臨機場迎接,七點整,在慶豐樓設宴接風。


  杜遜親自敬酒:「倪處長,我敬您一杯,要犯張弛在北平潛逃,都是我等辦事不力,倪處長您來了就好了,我們算是有了主心骨了,但有差遣,北平站一定全力以赴,我先干為敬。」


  倪新心道這個老狐狸是不想承擔責任那,笑著又把球踢了回來:「哪裡哪裡,我們幾個奉影佐將軍和李主任之命,來北平督辦此案,說實話,平津一帶人生地不熟,杜站長只管放開手去偵辦,有什麼需要我在影佐將軍和李主任面前疏通的,倪某一定儘力。我幹了這杯,借花獻佛,再敬站長和諸位一杯。」


  杜遜見倪新不肯承擔責任,只得也喝乾了杯中酒,說道:「案發後,我趕赴現場做了勘察,劫持人犯的那些人訓練有素、彼此之間配合默契,並不是烏合之眾,我懷疑是北平軍統站所為。」


  倪新說道:「這一點應該可以確定了,張弛是軍統的王派殺手,毛人鳳的親信,營救他的還能是誰?槍戰現場有沒有目擊者?趙長青處長的傷勢怎麼樣了?何時可以接受訊問?孟霄傑怎麼也住院了?」


  杜遜答道:「現場有幾個目擊者,都是些小商小販、市民主婦,都嚇壞了,整個過程又只持續了一分多鐘,夾纏不清,也提供不了有價值的線索。趙處長醒過來一次,不到半個小時又陷入了昏迷,孟先生只不過扭了腳,行動不便,沒什麼大問題,我把他和趙處長都安排在協和醫院,為的是方便警戒,再出了事,兄弟我可是擔當不起。」


  倪新又問道:「專機勘查了嗎?」


  杜遜答道:「還沒有,事情剛剛發生,南苑機場直接歸皇軍管轄……」


  倪新笑道:「我有影佐將軍的手令,有權調查平津所有的軍政機關。謝謝杜站長的盛情,我的酒有了,到此為止吧。請杜站長派人協助毛科長這就去南苑機場調查,杜站長,我想去現場看看。麻煩您領路。」


  杜遜答道:「倪處長勤勞公事,實在令我等佩服,那就分頭出發吧,王雄,你陪毛科長去機場。」


  北平站行動隊長王雄趕緊應了。


  到達現場后,倪新在那條不長的集市上來回走了好幾遍,又觀測了各個岔路口,問了很多很具體的問題,杜遜無法,只得說道:「倪處長,我當時也不在現場,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明天我讓負責現場勘查、目擊者訊問的工作人員向您彙報,您看行嗎?您一路風塵,是不是回六國飯店……」


  倪新打斷了他的話:「杜站長,辛苦你陪我去一趟協和醫院,走吧。」


  幾人來到協和醫院,已經是二十七號凌晨一點了,值班醫生接待了他們:「杜站長,你們送來的兩個病人一個還在昏迷,另外一個已經睡了,需要叫醒他嗎?」


  倪新笑道:「不必了,讓他好好休息,我就問問你吧。孟先生的腳崴的厲害嗎?他還有別的傷嗎?」


  「腳崴的很厲害,肌肉嚴重拉傷,一個月之內最好不要下地,其他的傷倒是沒有。」


  倪新笑道:「那麼趙先生哪?」


  「他的頭部被重擊,頭部嗎……最是麻煩,不太好說,看個人的體質了,你們那個孟先生好像也是個醫生?」


  倪新答道:「不錯,孟先生是個很優秀的心腦血管方面的專家,不過您是怎麼知道的?」


  值班醫生答道:「孟先生很熱心,坐著輪椅去探視同伴,還曾參與過治療方案的討論。你需要看一下病歷嗎?」


  倪新笑道:「沒這個必要,我是個外行,看不懂。您的意思是趙先生頭部的傷,根據個人的體質不同,有不同的反應?有的人可能很快蘇醒,有的人可能昏迷的時間比較長?還有的體質弱的人……」


  醫生點頭道:「是這樣。」


  倪新笑道:「給您添麻煩了。杜站長,我們走吧。」


  走到孟霄傑的病房外,倪新停住了腳步,從房門上半截的玻璃向內望去,似有所思,問道:「杜站長,那間黃色風衣是孟先生的?」


  杜遜有點拿不準,答道:「好像是吧?」


  倪新笑笑沒再說話。


  幾人走到停車場,早已疲憊不堪的杜遜答道:「倪處長,我送你回六國飯店,明天……應該說是今天了,您怎麼安排?」


  倪新命令道:「杜站長,還不能休息,麻煩您帶著權組長回你那裡,給李主任發電報:請主任派一個行動組,趕到北平,越快越好。再請您給我派個人,現在去一趟南苑機場。」


  杜遜只得答道:「好吧,讓我的司機送倪處長去機場。權組長,我們回去發報。」


  倪新來到南苑機場,命令杜遜的司機:「你在車上等我。」


  毛駿迎了上來:「我剛訊問了三名機組成員,還有趙長青借去押解張弛的那幾名警備隊的隊員,這是訊問報告。」


  倪新走進機場臨時騰出來的辦公室,對陪侍在旁的警衛隊長章隊長命令道:「通知下去:有關人員未經我的許可,不得離開。毛科長,說說你對專機的勘測結果。」


  毛駿答道:「專機的油箱被人為破壞了,兩根輸油管根部各有一個直徑不到零點三公分的小洞,被人用熔點很低的錫封住,起飛后很快就會溶解,飛機開始漏油,根本飛不到新京,只能在南苑或者大連等地臨時緊急降落。」


  「機艙裡面有什麼異常嗎?」


  「沒有。」


  倪新說道:「毛科長,給杜站長打電話:請他在辦公室里等我。」


  毛駿答道:「是。」76號的人對倪新的敬業早就習以為常了。


  倪新仔細翻看了幾分訊問報告,又叫來機組人員問了一些問題,而後叫來了參與押解張弛的五名警衛人員,問道:「劫持事件發生的時候,孟霄傑是不是穿著一件黃色風衣?」


  眾人都有些奇怪,上海來的這個處長怎麼問了這麼一個不著調的問題?其中一人答道:「是的,那件衣服挺醒目的。」


  倪新又問道:「對手開了幾槍?別急,慢慢想,想好了再說。」


  幾人低聲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答道:「好像開了不少槍,準確的……真的算不出來了,不敢胡說。」


  倪新笑笑,又道:「第一輛吉普被炸翻了,張弛在第二輛車上,是誰做的主?」


  眾人面面相覷,倪新很溫和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警備隊借出了兩輛完全相同的吉普,要犯張弛在一輛車上,另外一輛車隨後押解,也說得過去;在第二輛車上,另外一輛車開道,也說得過去。是誰做主把張弛抬到了第二輛車上?」


  其中一名警衛答道:「想起來了,當時叫什麼來著……就是穿黃色風衣的那個人說了一句你們上那輛車前面帶路。」


  倪新笑道:「給諸位添麻煩了,章隊長,先到這裡吧,我們告辭。」


  章隊長鬆了口氣,送倪新等人來到停車場,恭敬的親自拉開車門,上車后,倪新命令道:「去北平站。」


  北平站站長辦公室內,杜遜和權菅祜一邊閑聊一邊等待倪新。「權組長,這可都凌晨四點多了,倪處長還會回來?」


  「我們處長就是這樣,一有工作,就廢寢忘食的,倪處長說他會回來,就肯定會回來。」


  杜遜笑笑,問道:「沒想到倪處長如此敬業,且機敏幹練,聽說倪處長的太太認了小野平一郎將軍做乾爹?難怪都說倪處長是日本人面前的紅人……」


  權菅祜很不高興,冷笑道:「你誤會了,小野將軍膝下二子一女,倪太太是嫡出長女,小野家族最尊貴的大小姐。這些無中生有的流言蜚語,杜站長這樣的人豈可相信?」


  杜遜吃了一驚,趕緊掩飾:「晚飯時多喝了兩杯,當時倒沒什麼,現在有點上頭……權組長,我信口胡說的,你可別……倪處長,您回來了?請坐,辛苦了。」


  倪新問道:「76號的回電到了嗎?」


  「李主任的回電剛到,說是正好有一架專機中午從上海起飛,直飛北平,已經命令一些人搭乘這架飛機趕過來了,不過因為座位有限,只來了四個人。倪處長,其實您有什麼命令,兄弟我手下的人可以效力,何必千里迢迢從上海調人?唉,說句心裡話,你老兄的敬業,實在是讓兄弟望塵莫及。」


  倪新笑笑,答道:「杜站長,你要是不說我還不好開口,我確實需要一些行動人員,大概七八名就夠了。你調集齊了人員,交給權組長指揮。還有一件事,需要杜站長大力協助。」


  「請倪處長吩咐。」


  「從明天開始,北平站全體出動,在平津地區搜捕要犯張弛,懸賞三十……不,五十根金條,凡有嫌疑的,先抓起來再說。聲勢搞的大一點,就是要打草驚蛇。還有,從現在起,我和權組長、毛科長,還有明天來的76號的人,全都搬到這裡辦公、食宿,請杜站長安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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