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兵不厭詐
幾名打手撲上來把張弛牢牢地綁在電椅上,李士群冷笑道:「沒有人扛得住電椅的酷刑,周成斌也不行!我倒要看看你張弛能否例外,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願不願意合作?」
張弛閉上雙目。
李士群等了一會,張弛還是一言不發,怒道:「淺野君,開始吧。」
淺野一鍵命令打手接通了低檔的電源,張弛四肢痙攣,臉上的肌肉顫動著,卻還是不發一聲!
三分鐘后,李士群擺手命令打手關上電源,冷笑道:「感覺怎麼樣?老張,你別以為就這樣過關了,這是最低一檔的電源,想不想試試更高一檔的電源通過你身體的滋味?」
張弛還是不說話,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好像眼前沒有李士群這個人似得。
這個山一樣沉默的男人讓李士群感到了無助和羞辱,也激起了他的征服欲!他厲聲喝道:「我就不信他不是血肉之軀!提高電流的強度,繼續用刑!」
打手把電流調到中檔,接通了電源!
張弛的四肢痙攣的更厲害了,身體不由自主的想縮成一團,無奈卻被牛皮繩緊緊地捆著,拉的電椅咔嚓嚓做響。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一件半舊的灰色襯衣被汗水浸透,塌在身上。他咬緊牙關,用全部的意志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落入李士群的手中,他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日偽漢奸因自己的痛苦而興奮,品嘗到勝利者的滋味。
李士群很是無趣,示意打手關閉電源,耐著性子勸道:「老張,你別怪我心狠手辣,各為其主嗎,我們聊聊,好不好?你是不是很不以我的行為為然?唉,我也有我的難處,你是毛人鳳的親信,自然覺得他做什麼都是對的,可是他是怎麼排擠我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淺野一鍵心下納悶:李士群這是怎麼了?對一個階下囚,何必如此?再說這番話里全是漏洞,不怕被這個叫張弛的人罵個體無完膚嗎?劉澤之卻明白張弛自進了刑訊室,就一言不發,李士群這番話的用意是先設法讓他開口,再圖他計。
張弛睜開眼睛,望著電椅對面牆壁上斑斑點點的痕迹,充耳不聞。
李士群惱羞成怒,命令道:「調高電源!用最高檔,我倒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多硬!」
打手趕緊照辦,張弛的四肢痙攣的更厲害了,結實的牛皮繩幾乎要被扯斷,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張弛昏了過去!
李士群命令打手關上電源,一擺手,早在門外待命的彭軍醫快步跑了就來,趕緊急救。一番手忙腳亂之後,張弛悠悠醒轉,李士群正要再審,平川新野輕輕開門而入,俯在李士群耳邊低聲說了些什麼。李士群命令淺野一鍵:「先把人犯押回牢房。」起身離去。
淺野一鍵親自帶人押著張弛去了牢房,回到審訊室見劉澤之點著一根煙,卻不抽,愣愣的發獃,他走過來看了看桌上一字沒有的筆錄,不由得苦笑道:「劉桑,今天你是這間刑訊室里最清閑的人。」
劉澤之搖了搖頭,答道:「真是個硬漢子,和周成斌有一拼,淺野君有所不知:這兩個人時有齟齬。」
淺野一鍵奇道:「為什麼?」
「這還不明白?中國有句古話:既生瑜何生亮?」
淺野一鍵還是沒搞明白,正欲再問,在另外一間審訊室里給影佐禎昭當助手的倪新走了進來,說道:「影佐將軍和李主任在隔壁的刑訊室里商議,我到這裡坐會。」
劉澤之遞給他一根煙,趁機問道:「那個叫……就是你們審的那個,招了嗎?」
「叫楊文舉,瞧你這記性。還沒有,唉,沒準也要用電刑,一會要換到這間房子里,沒想到一個搞技術的書獃子,骨頭還挺硬。你們也還沒收穫吧?」
劉澤之稍稍放下了一點心。淺野一鍵奇道:「我們是沒收穫,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
倪新失笑道:「我瞧見李主任黑著一張臉,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再說這個張弛既然和周成斌齊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拿下?唉,我估計一味用刑……應該想點別的辦法。」
劉澤之冷笑道:「拉倒吧,別的辦法?什麼辦法?這個張弛到現在為止,一個字都沒說,連抬杠的面子都不給。」
淺野一鍵也嘆道:「唉,審過這麼多的人,一言不發的,這還是第一個,整個人就像是一塊岩石,軍統……確實不容小覷。對了,平川君急急忙忙的叫走李主任,什麼事?我本來還以為是楊文舉招了那。」
倪新答道:「關東軍那邊的回電到了,將軍命令平川君請李主任過去商議。」
另外一間刑訊室里,李士群不滿的說道:「關東軍這是什麼意思?派人來上海?還提出希望把張弛交給他們?」
影佐禎昭答道:「電報里不是說了嗎?張弛此人這兩年在滿洲活動的很猖獗,暗殺、爆炸、搶劫,無惡不作,很多事情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李士群冷笑道:「那又如何?人是我們抓的,周成斌等人的下落也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關東軍特高課說上個月張弛還在滿洲國活動,由此可以推測出張弛來上海的時間不長,此人的主要罪行還是在滿洲犯下的,聽說你已經使用了最高電流的電刑,還是一無所獲?」
李士群沮喪的答道:「是的,張弛已經昏過去了。」
「這麼說最起碼今天是不敢再用刑了,電報說滿洲國要員正好要來南京,關東軍板垣征四郎的特別代表趙長青搭乘此人的飛機,傍晚就可抵達南京,我看派個人去南京接他,等他來了再商議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李士群只得點頭答應,又道:「也好,那就派平川君去南京接人吧,對楊文舉的審訊必須繼續。」
「那是當然,來人,把楊文舉押到隔壁的刑訊室里,李桑,讓淺野君和倪處長審吧,我們在監聽室里等候。」
李士群和影佐禎昭來到監聽室,叫過淺野一鍵囑咐了幾句,淺野一鍵連連點頭,而後離去。
滿身是血的楊文舉被兩名打手半扶半拉的帶出了牢房,路過張弛所在的那間牢房,故意放慢了腳步,淺野一鍵在牢房裡對著不省人事的張弛說道:「張先生,你要是早同意合作,何必受這份罪?算了,我也不說了,既然你答應為大日本帝國效勞,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聞聽此言,楊文舉布滿鞭痕的臉上顏色一變,更加灰敗。
楊文舉被帶進了那間有電椅的刑訊室里,兩名打手一鬆手,楊文舉倒在了地下,劉澤之這才想起來:原來此人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福田英夫的隨員,福田英夫被周成斌暗殺后,他和另外一名隨員被軟禁在76號的禁閉室里。這個人怎麼會是軍統的人?事情過去這麼長時間了,為什麼從來沒有聽周成斌說起過?張弛被捕和這個人又有什麼關係?
倪新冷笑著詐他:「你怎麼樣?76號的刑法還入得了楊先生的法眼嗎?」
楊文舉不答,倪新嘆道:「這是何必?非要逼著我動粗,張弛的骨頭不比你硬?上了電椅還不是乖乖的招了?你和他不一樣,他招出了很多有價值的情報,而你,對上海站並不了解吧?聽張弛說除了和你接頭的那個人,其他的人以及聯絡點,你都不清楚,對嗎?」
倪新的話不過是經驗之談,詐唬住楊文舉卻綽綽有餘,他神色不定,顯然相信了張弛已經屈服招供。
淺野一鍵走進來對倪新說道:「倪處長,和楊先生一起駕車去指定位置的那名軍統行動人員,就是把楊先生扔在路邊,自己跑了,卻又被你親手抓回來的那個,說是想見見你。」倪新等人不知道孫棟盛的名字和身份,只能含糊其辭,希望可以唬住楊文舉這個書獃子。
倪新淡然一笑,答道:「這麼說他也想招了?那我過去看看,這裡交給你了。」
淺野一鍵坐在主審人的位置上,問道:「他們可都招供了,你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楊文舉咬牙答道:「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不會出賣朋友的!」
淺野一鍵冷笑道:「朋友?誰把你當朋友啊?楊文舉,你是個搞技術的,趟這趟渾水幹什麼?大日本帝國對你不薄,你留學,是日本教育廳給你的獎學金,福田英夫教授更是你的恩師,他死於軍統之手,你卻做出這樣忘恩負義、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你有何臉面去見福田教授?」
楊文舉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搖了搖頭:「我沒有什麼可說的。,福田教授對我再好那也是個人恩怨,日本強盜在我們的國土上燒殺搶掠……」
淺野一鍵啪的一拍桌子,怒斥道:「給臉不要臉!我懶得和你再廢話!來人,把他綁上電椅,用刑!」
幾名打手趕緊動手,從地上拖起楊文舉綁上電椅,接通了電源,楊文舉慘叫一聲,喊道:「畜生!你們……全都是畜生!殺了我吧,殺了我……有本事就殺了我……」
幾分鐘后,打手關閉電源,淺野一鍵走到電椅前面,舀起一瓢冷水當頭澆下,問道:「你招不招?」
「……」
淺野一鍵厲聲喝道:「繼續用刑!」
楊文舉突然聲嘶力竭的喊叫著:「住手!!我說……你們讓我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