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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迷局

  十一月八日上午十點,影佐禎昭、李士群等人回到上海,倪新顧不上自己的傷勢,召集情報處幾名組長開會。倪新說道:「諸位,今天凌晨藥品基地遭到軍統突襲,上海站站長周成斌親自帶隊,劫走了島上兩個月來費盡心力徵集的,用於皇軍長沙會戰的藥品,並炸毀了島上那條盤尼西林生產線。這是嚴重的瀆職,我作為島上警衛的負責人,責無旁貸。影佐將軍和李主任寬宏大量,許我戴罪立功,把從上海陸路轉運其他藥品的工作交給了我,如果再次失手,我只有自殺謝罪這一條出路了。」


  權菅祜和丁林傑、張勝宇等幾名組長,趕緊表態:「屬下等一定盡全力協助處長,請處長吩咐。」


  丁林傑又道:「光明紡織廠那家軍統外圍組織,就是供出了陳勁松藏身在海員俱樂部的那個羅翔陽,提出申請,想加入76號,請倪處長示下。」


  「很好,你去人事科給他辦手續吧。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對付軍統。自然是你們這些原來軍統的人,更有把握。諸位,我們商議一下轉運藥品的具體計劃吧。」


  十一點,辦公室里,負責調查小島被襲事件的平川新野說道:「李主任讓我負責寫《情況簡報》,咱們倆在一間辦公室,先從你開始吧。」


  頭上包紮著的劉澤之先說道:「發現有人襲擊的時候,不值班的人都熄燈休息了,倪處長讓我發警報、呼叫聯絡請求增援,自己帶人衝出去集合隊伍。我發了警報后剛叫通電台,就有人衝到了電報室外頭,我和一名憲兵和敵人隔窗槍戰,開了……兩槍吧?沒有命中,我想衝出房間,裡外夾擊,剛走到門口,大門被踹開,我被門擊中,幾乎同時也被子彈擦傷,昏了過去,踹門的好像是周成斌。醒來的時候倪新讓我帶人救治傷員,你知道我學過兩年醫,島上有一名隨軍醫務員,人還不錯,水平可不高,只上過醫務戰地救治速成班,也死了。」


  平川新野記錄后讓劉澤之簽了字,說道:「你的臉色怎麼越來越差?傷口處理的不好嗎?」


  「擦傷不嚴重,關鍵是頭部,我懷疑會不會有腦震蕩?頭疼欲裂。」


  平川新野勸道:「你還是去軍醫院看看吧,等李主任從司令部回來了我替你說一聲。你最近確實很倒霉,上次剛受傷,這次又攤上了。快去吧,好好檢查一下,別留下什麼後遺症。」


  走到大門口,碰到了開車回來的趙敬東,趙敬東搖下車窗:「去哪?我有事找你,回來到我辦公室來。」


  「有話你現在說吧,我去醫院,估計要住幾天。」


  趙敬東下車打量著劉澤之,說道:「是啊,你臉色蒼白,頭還有點腫脹變形,連車都開不了了吧?我送你去醫院吧,邊走邊聊。」


  劉澤之上了車,對司機說道:「去日軍軍醫院,咱們這次行動中受傷的都在那裡,住院了也有個伴。老趙,什麼事找我?說吧。」


  趙敬東說道:「還不是為了張小丹那個不爭氣的東西,有心不管他吧,到底跟了我這麼多年。淺野君把他關起來了,想去說個情吧,凌晨在島上無意中又得罪了淺野君,也不好意思開口。我想著你和張小丹也認識,前些日子又一起去的蕪湖,能不能……」


  劉澤之忍住頭痛勉強一笑,說道:「我聽說了,主任命令淺野君陪他去司令部,淺野君在我那裡等候李主任,發了半天牢騷。老趙,不是我說你,這件事是你不對。山木君被劫持,淺野君和他一起長大,一起從軍,關係匪淺,你當面懷疑山木君背叛投敵,帶路突襲,他能高興嗎?如果換了是我,被劫持後下落不明,別人這麼說,你心裡怎麼想?就算你說的是對的,也不該當面說。」


  趙敬東點頭認錯:「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找個時間我向淺野君解釋吧。你替我……」


  「我知道了,沒問題,等我從醫院回來,這個張小丹,早就應該給點教訓,坐幾天牢對他只有好處。」


  趙敬東陪笑道:「你說得對,是該關他幾天。謝謝你啊,澤之。」


  車子開到軍醫院,劉澤之下了車,趙敬東看了看,對司機說:「你先回去吧,我過一會雇車回去。」下車趕上劉澤之:「我陪著你吧,看你,走起路來只打晃。」


  驗血、拍片之後,已經是下午兩點了,醫生建議入院觀察四十八小時,劉澤之答應了,辦好入院手續,劉澤之說道:「老趙,我沒胃口,不陪你吃飯了,你陪我到門口的商店買點牛奶、日用品,再給我留點錢,交完住院費身上現金不多了,等我找財務處報銷后還你。」


  趙敬東掏出錢包,留下幾張零鈔,剩下的全給了劉澤之:「還什麼?你我兄弟說這個太生分了。你先用著,下班后我給你送換洗的衣服,再給你帶點錢。如果我來不了,也肯定會派人來。」


  二人買完東西,趙敬東堅持送劉澤之回病房,住院部大門口,趙敬東說道:「哎,我看見倪新的車開過去了,他來這裡幹嘛?」


  「我沒注意,是他的車嗎?他也受了傷,難道也來住院?」


  趙敬東說道:「不會把?住院部後面就是醫院的後門,住院也不應該去哪裡啊,放下東西,咱們過去看看,好不好?」


  「好吧,如果他真的也住了院,我還多個伴。」


  二人走到醫院後門口,看見倪新正在對手下的幾名組長布置著些什麼,看到他們,走了過來:「你們怎麼也來了?」


  趙敬東答道:「我陪澤之來看病,醫生讓他住院觀察兩天,送他回病房,恰好看到了你。」看這個陣勢倪新明顯是在執行任務,二人都是職業特工,識趣的沒有開口詢問。


  倪新笑笑,說道:「對了,澤之,我正想找你,我的婚禮推遲一個月,知會你這個伴郎一聲。老趙,你這些日子常在單位,替我通知一下大家。」


  劉澤之問道:「推遲?你也太不負責任了,鶴子小姐同意了嗎?本來就是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牛糞還推三阻四、欲擒故縱,當心鮮花反應過來,你後悔就遲了。」什麼樣的大事能讓倪新推遲婚期?推遲婚期這樣的事,倪新當然是徵得了小野平一郎的同意。


  倪新無可奈何,笑笑不說話,趙敬東說道:「我知道了。老倪,是不是你身體不行啊?脖子上的傷要緊嗎?不過看你的臉色比澤之的臉色好一點。哎,脖子上的傷不會影響你入洞房啊……」


  倪新打斷了趙敬東的調侃:「去你的!你這張嘴比澤之還損。脖子上的傷看起來挺嚇人的,其實沒事,就是流彈灼掉了一層皮,倒是胳膊,疼得厲害。澤之傷在頭部,當然比較麻煩。不過澤之,你應該慶幸大難不死,能在周成斌手下逃出一條命。」


  趙敬東不以為然的笑道:「慶幸?我看他夠倒霉的了。你說你一個秘書,隔三差五的受傷,反而是我這個行動隊的隊長,一直太平無事。周成斌怎麼了?難道他三頭六臂?一出手76號就得死傷一片才正常?別忘了倪新你曾親手抓捕過他。哼,周成斌?為了他從我們手裡搶走威廉史密斯,而後又越獄潛逃,我還蹲了大半年的牢房。這筆賬,還沒和他算!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抓住他!」


  劉澤之不滿的說道:「還不都是拜二位所賜?什麼事情危險,你們就偏要拉上我陪綁。以後我也學乖了,老老實實當我的秘書,一門心思伺候好李主任,再不摻合你們的事了。得,你們聊吧,我頭疼得厲害,回病房躺著去了。」


  十一月八日傍晚五點半點,得到了消息的徐建雪帶著烏雞党參湯、棗泥核桃酥和兩個小菜來醫院探視,單獨一間高檔病房的劉澤之正和76號幾名一同住院的傷員閑聊。徐建雪和眾人打了個招呼,溫柔地說道:「我知道你口味刁,吃不慣醫院的飯,給你做了幾個菜。得到消息晚了,匆匆忙忙的,你湊合吃吧。想吃什麼告訴我,明天我再給你送。」


  劉澤之客氣的邀請大家一起吃,眾人識趣的告辭:「劉秘書,你自己吃吧,我們都定了餐,六點開飯,咱們走吧。」


  病房裡只剩下劉澤之和徐建雪,二人偶偶低語,一邊吃一邊閑聊,劉澤之的胃口似乎又變好了,四十幾分鐘后,徐建雪拿著空了的保溫桶和飯盒,離開病房,劉澤之一直把她送到了住院部的大門口。


  當天晚上十點,唐吉田從死信箱里拿到了徐建雪留下的情報,周成斌看罷,陷入了沉思。突襲小島后,發現藥品比原先預計的少了很多。按照原定計劃,戴如帶隊分頭埋藏藥品,他連夜帶著唐吉田等直屬他領導的三個人回到了上海。


  倪新推遲婚期,自然是出了大事,他又在軍醫院裡出現,難道是為了轉運留在上海的藥品?推遲一個月?參與長沙會戰的日軍的補給站目前設在淪陷了的武漢,藥品運到武漢,往返一趟的時間差不多。


  周成斌叫來了唐吉田:「老唐,你和76號沒有照過面,你連夜去找軍醫院裡我們自己的行動組的王德福,這是暗號,他是軍醫院的食堂管理員,讓他安排你以後幾天給醫院送菜,你的任務是配合他監視倪新,看看倪新到底要幹什麼。對了,你認識倪新嗎?」


  「是,我這就去,突襲小島的時候,我看見過指揮作戰的倪新,不會認錯的,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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