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義不容辭(下)
平川新野快步走出宿舍樓,迎面碰見剛加班回來的倪新,說道:「倪處長,碰到你太好了,借你的車用用,我要去趟軍醫院。」
倪新一口答應:「沒問題,鑰匙在辦公室,我這就給你取去。對了,這麼晚了,你匆匆忙忙去軍醫院?綿貫義一出事了?」
「何其莘打電話說綿貫義一病危。倪處長,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看看?」
「好啊。」二人一邊說著一邊走到了辦公室,倪新突然想起來了:「我剛才去醫務室取點胃藥,今天孟霄傑值班,我記得他是心腦血管方面的專家,叫他一起過去看看吧。」
平川新野點頭答應:「還是你想的周到,你去取鑰匙,看能不能再叫上一到兩個下屬,我去找孟霄傑,一會在停車場見。」
何其莘打完電話,來到一樓左側的手術區,雖然是午夜,有兩間手術室里有急救手術,燈火通明。門口的女護士擋住了他:「先生,您去哪裡?」
何其莘答道:「我是九號手術室里病人的家屬,醫生讓我來的。」
護士很奇怪:「九號手術室?您沒記錯?目前只有一號和六號手術室有病人在做手術。」
何其莘大吃一驚,已經感覺到了事情不妙:「不可能!你肯定搞錯了,就是剛才送過來的,不到十分鐘,一個男人,心臟方面的毛病。」
何其莘的語氣和言語都很不禮貌,那名女護士白了他一眼,冷冷的答道:「我怎麼可能搞錯?心臟手術?沒有!六號手術室是車禍,腿被撞斷了,一個小時之前來的。一號手術室是難產,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猶如一碰冷水當頭澆下,何其莘愣在了當地,老錢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過來:「何組長,急診室說呼吸機不外借,還說……還說,手術室有呼吸機,每間都有。」
何其莘不死心,推門闖進了手術區,護士趕緊說道:「哎,你這個人怎麼回事,你不能進去!」
老錢攔住了要去追何其莘的護士:「我們是市警署的,在執行公務,這是我們的證件。」
護士將信將疑的接了過來,看了看,遞了回來,發著牢騷:「那也應該說一聲啊,不管不顧,就往裡闖……什麼素質,像個地痞,哼!」
老錢只好厚著臉皮裝作沒有聽見,幾分鐘后,滿臉沮喪的何其莘走了出來,老錢迎上去說道:「何組長,到這邊來說,怎麼回事?是不是出事了?」
何其莘垂頭喪氣的答道:「人犯不見了。」
啊?老錢大吃一驚:「你確定沒有看錯?怎麼回事?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何其莘強打精神,說道:「我剛才和平川君聯繫上了,他說馬上趕過來,你去大門口接一下,我去醫院總機房,查一下那個內線號碼。」
軍醫院大門口,看到張望等候的老錢,平川新野心裡咯噔一下,他說道:「倪處長,老錢在等我們。」
倪新命令隨來的一名下屬:「停車,平川君、老孟,我們下車。你把車開到停車場,然後去住院部三樓左手最裡面的那間病房等著。」
平川新野走到老錢面前,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是不是綿貫義一的情況不太好?」
老錢一臉焦慮,吞吞吐吐的答道:「不是,先是情況不太好,叫來醫生,醫生說要送進手術室急救,然後……然後,人不見了……」
什麼?人不見了?平川新野等人都吃了一驚,平川新野臉一沉,訓道:「你們是幹什麼吃的?」
倪新擺擺手,說道:「平川君,稍安勿躁,老錢,到底是怎麼回事?邊走邊說吧。」
幾人趕到住院部門口,老錢簡單敘述完了情況,倪新止步,沉吟片刻,說道:「看樣子對手事先做了周密的安排,沒想到對綿貫義一這個日本人,特別是在黃金下落不明的關鍵時候……唉,我應該想到的,我們的對手是周成斌……」
平川新野急道:「倪桑,你在說什麼哪?我看首先要馬上向李主任彙報,老錢,發現人犯失蹤后,為什麼沒有封鎖醫院?」
老錢囁喏道:「平川君,我們只有兩個人,怎麼封鎖……何組長來了。」
倪新說道:「也不能全怪他們,人手的確不夠。走吧,借用住院部的值班室,向李主任彙報后,命令值班的行動人員立即趕過來增援。」
值班的護士一聽是76號的,忙不迭的讓出了位於住院部一樓進門處的值班室,平川新野打電話向李士群彙報,何其莘向倪新彙報道:「那個醫生應該是假冒的,他給我的那個內線號碼,我通過醫院總機房查清楚了:是從太平間看守室的那部內線電話私接出去的一部分機,通到醫院地下室一間空房子里,我去看過了,人去屋空……」
倪新問道:「意料中事,大門口有沒有人看見綿貫義一等人出去?聽老錢說那個醫生之前來查過房?那個時候你們沒有懷疑嗎?他給綿貫義一吃的葯,還有嗎?」
何其莘愣了一下,答道:「還沒有調查。」
倪新沉下臉來,命令道:「那還不去查?」何其莘和老錢趕緊應了一句,匆匆出去調查。
平川新野放下電話,說道:「已經向李主任彙報了,也通知值班的行動人員趕過來了。倪處長,我覺得應該是軍統上海站乾的好事!」
「除了他們,還能是誰?周成斌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讓他在我手裡跑了!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再把他抓回來!」
二十分鐘后,何其莘回來了,彙報道:「大門口的警衛說今天晚上人來人往的很多,進來的人需要查驗證件,按照規章,醫生護士也在其列,實際上對穿著白大褂的人,很少檢查。出去的人就沒有這道手續了,他們也沒留心是否有我形容的三個人出入。對了,在住院部長期鎖著不開的後門,發現了丟棄的急救車。」
老錢前後腳趕回來了,說道:「醫院值班的醫生說查房是不定期的,一般是上下午各一次,具體的由各自的主治醫生決定。那個假冒的醫生給綿貫義一的葯,當時我們看著綿貫義一吃下去了。幾個小時后,綿貫義一呼吸急促,臉色灰白……我們這才打了那個內線號碼。」
一直沒有說話的孟霄傑插話道:「如果我所料不差,應該是氯化鉀,這種葯可以誘發心臟病。」
倪新問道:「老孟,你覺得服用了這種藥物之後的綿貫義一,能自主行走嗎?需要住院治療嗎?」
孟霄傑很老實的答道:「這要看個人的體質,還有藥量的大小。」
這話等於沒說,可也是實話,倪新默然。平川新野說道:「倪桑,一會增援的人來了,需不需要封鎖醫院?下一步該去哪裡搜查?」
倪新苦笑道:「還封鎖什麼?如果是我,甩掉何組長他們兩個之後,會以最快的速度逃離醫院。搜查?去哪裡找?對手早有準備,肯定是找個地方藏起來,等綿貫義一的身體恢復后,再作打算。」
「那怎麼辦?總不能什麼也不做吧?李主任那裡還好交代,別忘了,小野將軍那裡怎麼辦?這個綿貫義一,協助軍統盜走了黃金,小野將軍對他恨之入骨。」
倪新答道:「將軍那裡,我去說吧。將軍一向通情達理,體恤下屬,我想不會無故遷怒的。」
眾人鬆了一口氣,倪新和小野平一郎的關係,很多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那麼一點,他肯出面承擔責任,太好了。
倪新又道:「這兩個冒充醫生護士的人,對軍醫院的情況似乎很熟悉,我懷疑他們有可能就是醫院的人,最起碼應該有醫院的人指點……綿貫義一是十三日上午七點被捕的,現在是十五日凌晨兩點,不到四十八個小時,臨時安排,來得及嗎?難道這家醫院裡早就有軍統的人?何組長,你和老錢一會描述一下這兩個人的長相,看看能不能從這裡入手追查。」
孟霄傑暗暗吃了一驚:這個倪新,心細如髮,理路清晰,很難對付。他不知道的是因為他在場,倪新還有一個懷疑沒有說出口:綿貫義一十三日下午兩點被送進軍醫院,軍統這麼快就得到了準確消息,並策劃了行動,難道76號里還有軍統的人?不過綿貫義一入院的保密程度並不是很高,知情的人太多,查起來很困難。
半個小時后,權菅祜帶人來到醫院,倪新命令道:「盡人事聽天命,老權,你帶人四處搜查一遍,何組長,你和老錢去做嫌疑人畫像吧,凌晨五點回來集合,匯總後做份《情況簡報》。等醫院的院長上班后,平川君,你去要一份醫院員工花名冊,還有檔案,拿回去我抽空好好看看。」
孟霄傑心道應該設法通知周成斌倪新的懷疑,保護醫院裡這和軍統的行動組,可是目前自己處在靜默期,怎樣才能把消息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