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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174我沒那麼乾淨,是我騙了你

  從他進來,她沒有動,依舊保持著一個姿勢。


  可她如今鮮活的樣子,比起昨晚那奄奄一息的模樣,真是好太多了。


  沈宴之上前幾步,生怕驚到她似的,輕喊:「老婆……攖」


  魚果的睫毛眨了眨,漆黑的眼珠這才動了動,好像發現了他的到來償。


  慢慢的,她轉過頭,眸里的焦距才對上他的臉。


  沒有吵鬧,沒有驚訝,就那樣十分的平靜。


  沈宴之的眉皺了起來,內心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總覺得這樣不吵不鬧的魚果太過安靜。


  「老婆,昨天……」面對這樣的魚果,他準備了一肚子的歉意好像有些多餘,嗓子啞了啞,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黑眸閃過一絲懊惱,頓了頓,全然在自己找話:「醫生說沒什麼大問題,今天再讓醫生給你檢查檢查。」


  他俯下身,下意識想伸手撩開她臉龐上的髮絲。


  魚果扭過頭,他的手落空了。


  看著自己僵在空中的手,沈宴之才意識到,魚果並沒有原諒他,她比任何一次都生氣。


  「老婆,別這樣對我……你想打我,罵我,都行。」哪怕是對著他,大哭也好。就這麼靜靜的,什麼都不說,把話全憋在肚子里,沈宴之反而更擔心。


  「你沒錯。」就在沈宴之以為等不到她說話時,她又突然開了口,淡淡的聲線,沒有溫度。


  不,他錯的太多,魚果這麼雲淡風輕的說,反倒像把利刃,狠狠的刺進了他的胸口。


  胸口隱隱作痛,黑眸凝望著她,全是愧疚和歉意:「老婆,別這麼講,別故意這樣跟我說話……」


  「沈宴之!」魚果忽然就打斷了他,直直的望著他,重複到:「你沒錯。」


  沈宴之被她的視線看的一震。


  「錯的是我,是我不該瞞著你……照片的事情我該提早告訴你。」魚果淡淡的說著,眼底卻流露出痛苦。


  「照片我已經處理了,你別擔心。」她眼底的破裂,讓沈宴之心疼。


  魚果輕輕的笑了,笑的比哭還難看。


  「照片你處理了,可照片上的事情是真的,我那些骯髒的過去是真的,沈宴之,我沒有那麼好,性格不好,家室也不好,就連……」魚果頓住,有些說不下去,眼角默默劃出一滴眼淚:「我沒那麼乾淨,是我騙了你,我不該貪心的為了留在你身邊,就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宴之心臟像是被利爪狠狠的揪住,他猛地一把上前,把魚果緊緊的抱進自己的懷裡,他氣極:「你不臟,誰說你臟!我不介意!我一點都不介意!我不許你再這麼說自己!你聽到了嗎?」


  他的體溫很燙,抱得她很緊,幾乎要把她勒進自己的身體里。


  魚果靠在他的肩頭,呼吸有些不暢,可她還是說了:「沈宴之,我們離婚吧!」


  這句話,從她昨晚醒來的時候,她就在思考了,她想了一夜。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一件件與他相遇,相處的事情全都湧現在腦海里,那些過程無論是笑還是鬧,都是那麼美好。


  可,她卻越發清晰的覺得,那些美好的事物,根本就不屬於她。


  在她溺水的最後一個記憶里,是沈宴之抱著宋雨桐轉身的畫面。


  當時的感覺,比被遺棄,被拋棄,被欺負,被擠兌,更要讓人痛上一百倍。


  森冷的可怕。


  她的聲音很輕,沈宴之幾乎用了一分鐘時間,才把這個信息消化了。


  腦袋嗡的一下,手腳冰涼,他的身子輕微的顫抖,連嗓音都顫抖的厲害:「不,魚果,把這話收回去!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魚果被抱的那麼緊,也感覺到了他身體的抖動。


  她心裡也擰了起來,開始作痛。


  眼角有淚,她眨了下眼睛,把眼底的淚意逼了回去:「沈宴之,你還記得當初為了把我留在花都,為了讓我參加高考,我們簽訂的契約嗎?我們的婚姻本來就是一句戲言,不能當真的。我會好好努力的上學,甚至努力出國……」


  沈宴之當即就鬆開了懷抱,半彎著身子,惡狠狠的抓住了她的肩,一雙帶著血絲的雙目瞪著她:「當初的契約只是玩笑,你想都別想!魚果,我告訴你,你只能留在我身邊!別再給我胡思亂想,養好身體我們就回家!」


  肩膀被抓的生疼,魚果眉頭鎖起,可她卻倔強的咬著唇,什麼話也沒說,漆黑的眸承受著沈宴之投來的惱怒。


  兩個人,這樣冷靜的對峙,卻比聲嘶力竭更折磨人。


  半響,魚果終於敵不住他手上的力度。


  「沈宴之,你別這樣。」她聳了聳肩膀,想甩下他的手。


  本以為,會需要她耗費很大的力氣,畢竟他把她捏的是那麼疼,那麼緊。


  可魚果才微微一動,肩膀上的力氣陡然就鬆了。


  接著,沈宴之那整個高大威猛的身子,就在一瞬間,直接往地下倒去。


  像是被抽去筋骨一樣,他在地上不動了。


  魚果被嚇了一跳,心臟狠狠的跳動了一下,她連忙,爬下床。


  無視自己身體的眩暈,她紅著眼,驚恐的跪在他身邊,喊道:「沈宴之!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沈宴之!」


  可他的雙目緊閉,毫無反應。


  她的手才碰觸到他的臉,就被那滾燙的熱度嚇到了。


  小手慌忙的在他臉上,額頭,脖子上試探,全是如烙鐵似的高溫。


  魚果一下子慌了,大喊:「救命!來人,救命啊……」


  她抬不動他的胳膊,拉不動他的手,無助的大哭。


  門外的人,聽到裡面的哭喊,面面相覷,不知道到底怎麼了。


  他們剛才也聽到了老闆的怒吼,好像是和在夫人吵架。


  可現在,夫人這哭天喊地的喊救命,到底是真出事了,還是夫妻間的……那點事兒?

  大力和兄弟們猶豫了那麼片刻,在聽到裡面更加嘶聲裂肺的聲音后,臉色一變,立即沖了進去。


  ……


  徐謙急匆匆的趕到醫院,就見醫生們在對沈宴之緊急降溫。


  沈宴之接連二十四小時沒休息,又穿著濕衣服風裡來雨里去的處理事情,後來雖然換了外套,可裡面的衣服仍是濕的,在這大冷天里,被他用體溫都暖幹了。


  他又跟商憶傅大打出手,打了一架,也不知道他們出手有多狠,醫生說,再用力點,差不多幾根肋骨就斷了。


  他帶著傷,一聲不吭的一整夜就坐在走廊上,沒有及時處理傷口,也沒有採取保暖措施,導致了高燒。


  最後,心理壓力過大,又受了刺激,才會抵抗不住,暈倒。


  再高大,再強壯的大男人,依舊也有生病脆弱的時候。


  魚果煞白著臉,一雙眼睛紅的像兔子,就那麼站著,在一旁盯著醫生給沈宴之量體溫,降溫,抽血,扎針。


  醫生的每一句話,她都聽在了耳里,說的嚴重了,她的指甲狠狠的扣進了掌心裡。


  大力也在旁不停的替換著毛巾,放在沈宴之的額頭,做著最基本的降溫。


  徐謙詢問了醫生沈宴之的情況后,一看到魚果還光著腳,直接眉心就跳了跳,急急忙忙的走到魚果身邊,焦急說道:「夫人,你自己還是個病人呢,快先回去休息吧!別這麼亂走,你先把我鞋穿上!」


  這麼冷的天,夫人又是昨晚從水裡撈出來的,這要是讓老闆知道了,還不得心疼死?大力這幫人,也不知道顧著夫人點!雖然說病房裡有暖氣,不是那麼冷,可到底是冬天啊!夫人還只穿著單薄的病服!

  天吶,從樓梯那頭的病房跟著跑過來,這一路上光著腳,得凍死人啊!徐謙光是想想,就渾身打了個冷顫。他邊說,就邊脫自己的鞋子:「我的鞋可能有點不適合,不過夫人,你先湊合點。」


  魚果木木獃獃的望著沈宴之,完全沒聽到徐謙說什麼。


  就在徐謙已經脫了一隻鞋,正在解另一隻鞋帶的時候,猛然有一股力量,從背後陡然出現。


  徐謙還來不及反應時,魚果已經整個人被攔腰抱起,落入了來人的懷中。


  魚果驚叫的同時,徐謙也才兢兢的看到一臉陰冷深沉的商憶傅。


  「商少!」徐謙單腳立著,有些尷尬的動了動腳,作為一個整天穿慣西裝,打慣領帶的男人,他直接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此刻極為不雅的舉動。


  魚果對上商憶傅那冷硬的面容,許多不好的記憶頓時而來,夾帶著那些照片,她血液都凝固了。


  被他橫抱在懷裡,魚果腦子裡一片空白。


  「你不要命啊!你知不知道自己是病人!」商憶傅掃了一眼她已經凍的通紅的腳趾,被氣的額頭上青筋突突直跳。


  才一晚上,他以為她身為一個病人,加上心裡難受,會安分點。


  誰知道,才十個小時都不到,她就這樣作踐自己。


  商憶傅吼完,也不管別的,直接無所掉所有人,抱著魚果的身子就往外走。


  徐謙連忙又把鞋穿了回去。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魚果這才有了知覺,她伸手拍打著商憶傅,掙扎著。


  她本就虛弱,那點力氣不痛不癢,可砸在商憶傅身上,卻讓他悶哼一聲。


  大力和徐謙也生怕他做出什麼,連忙上前,想攔。


  還沒走到商憶傅面前,就聽到他對魚果說:「我送你回病房。」


  大力和徐謙的腳步就止住了。


  「不要,我要留在這裡!」魚果想都沒想的說道,繼續掙扎。


  被她碰到了傷口,眉頭皺起,商憶傅忍著痛,抱著她的手收緊:「你都成什麼樣子了,你還顧著他?」


  魚果的心劇烈的疼痛。


  ……


  其實,從amy拿出雞湯給她喝的那刻,她就知道,那是出自濱河灣固定廚師的味道。她經常喝,所以,那種口味兒和外面飯店裡出來的味道,根本不太一樣。


  她喝了大半年,只需要一口,她就能辨別的出來。再看看其他的湯和粥,一個個裝在精美的飯盒裡,那些飯盒細看之後,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心底不由得就知道,這全是沈宴之吩咐的。


  讓amy叫沈宴之時,只隔了一分鐘,他就出現在了病房裡,說明,他就在外面。


  他對著她說話時,她不是沒有看到他嘴角和臉上的瘀傷,只是,她選擇了忽略。


  他的雙眼發紅,臉頰和耳朵也透著不正常的紅色,就連他抱著她時,她感覺到的那種熱度,都被她給無視掉了。


  一整夜,他就守在外面,難怪,他的臉看起來那麼的狼狽,憔悴。


  難怪,早晨醒來的時候,她覺得半夜時,身邊一直縈繞著他的氣息。


  原來,一切都不是錯覺。


  可他現在卻倒下了,他平時像個常勝將軍似的,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哪裡不舒服,就連白領階層普遍的胃病,他都好像沒有……


  這一次,他卻那麼嚴重,就躺在裡面。


  因為她對他說了那些話嗎?

  高燒,就這一個,就足夠讓人擔心的了。


  那種擔心像是習慣了,養在身體里的一樣,不由自主的就自己冒了出來。


  明明才要跟他劃清界限,明明知道他心底最深處的不是自己,可是她還是擔心。


  「放開我,放我下來,商憶傅,我要回去!」就算要和他劃清界限,她也要知道他沒事,脫離了危險,才行。


  商憶傅不理她,大步向前。


  「商憶傅,你都已經毀了我,你都把照片放出來,報復我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我要回去,你讓我下去!」魚果的眼眶濕了,她想大吼大叫,可身體太虛弱了,發出的聲音帶著哭腔,軟軟糯糯的,根本沒什麼力氣,沒什麼威脅性,倒像是只無助的小貓。


  「我恨你,我討厭你!我不想跟你走……」那些照片,那些曾經,那些過去被逼迫,被威脅的一件件事情,都讓魚果渾身上下,連同細胞,都在厭惡他。


  商憶傅的腳步,硬生生的,被止住了。


  他身形有些不著痕迹的搖晃,幾乎要站不穩。


  那個恨字,太過嚴重,太過傷人……


  繞了一圈,她終於恨上他了。呵呵……


  他停下,眸裡帶著痛,低頭凝望這滿臉淚痕的人兒:「就算他拋下你,沒有救你,你自己病垮了,累了,傷了,你還是放不下他?哪怕你自己的身體,從此一病不好,你也要回去?」


  商憶傅的聲音很輕很低,帶著讓人無法察覺的痛楚。


  商憶傅的問話讓魚果愣住了,昨夜的那種無邊無際的冰冷,伴著冷風再度襲來,讓她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個顫。她沉默著,眸子幽幽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久,她才抬起頭,望著商憶傅,點頭:「我要回去。」就算再也不見了,她也得確保他平安,她才能對著他說再見。


  商憶傅的呼吸重了幾分,連同身上的傷口都隨著魚果點頭的動作,越發的疼了。


  他的薄唇扯出了幾不可聞的笑:「那孩子呢?你不管自己了,那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管不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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