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上門推銷
先前趙四娘說要出錢買通衙門,趙三娘堅決表示反對。可是這會兒聽說了李家的所作所為後,小姑娘感到了來自這個世界上的滿滿惡意,加上趙二郎看上去並不是那麼清白無辜,她便開始動搖了,無法再將自己的信念堅持到底。於是,這會兒趙四娘再提疏通關係時,她沒有再次出聲阻攔。
就在趙四娘以為消除了所有障礙,可以開始她的砸錢之路時,梁研又跳出來從中阻撓道:「縣衙里的那潭水可深得很,如非萬不得已,還是不要走那條路子為妙。」
「不走那條路,又能怎麼辦呢?」趙三娘看了一眼梁研,垂頭喪氣道。
「辦法自然是有的。」梁研寬慰道:「其實要救出趙二郎,對你們來說並非什麼難事,完全不用去送禮求人才是。我就奇怪了,明明眼前就有那麼好的一條捷徑,你們放著不走,卻偏偏要選皮茂聲那條彎路,這是何苦呢?」
「梁公子,你所說的捷徑是指蘇記嗎?」姜荷蓮子問道。
梁研頗為不自在,輕咳一聲后,點了點頭。
說實話,梁研並不願意在別人面前提起蘇記,那樣會顯得蘇記是多麼地無所不能,從而襯托出自個兒是多麼地弱小無能,想想就覺得郁悴。可眼下不提不行呀,某個笨蛋說什麼都不肯先回幽都避避風頭,堅持要留下來想辦法救人。這要是不儘快把這破事兒解決了,拖到肖永業找上門來,到時候那笨蛋能得個好?怕是一個不好就成傻子的媳婦兒了。所以說,蘇記雖然討人嫌,但為了快刀斬亂麻。把它支使過來用用也是可以的。
趙四娘沉吟道:「蘇記呀……」
趙四娘當然知道蘇記是捷徑中的捷徑,如果他家肯出手相助,不說能夠立刻把趙二郎無罪開釋,至少保住小命是不成問題的。
只是以前倒還罷了,她可以豁出臉面去求求人家。可自從她和蘇記的少東家成為筆友后,反倒不好意思在這位新朋友面前自曝其短了。要知道,謀殺親父那可是十惡不赦的大罪。最為世人所不齒。不光是罪犯本人。就連罪犯的家屬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素來好面子的她最受不了這個了。
趙四娘思索再三,猶疑道:「蘇記的能耐我是知道的。它肯出手那自然是千好萬好。只是我家和蘇記也沒多厚的交情,大多時候不過是生意上的往來。如今為了人命官司求上門去,這……」有交情是不錯,可這麼大的事兒誰能保證人家就一定會答應呢?要是人家給拒絕了。那該多丟臉啊!所以,讓她選的話。她寧願割捨出大把大把的銀子去撈人,都不願意把自家的醜事展露在新朋友面前求助一二。
梁研見趙四娘推脫,便挑明道:「咱們這位縣尊大人可不講究什麼一諾千金,常常聽說他收了錢卻不給辦事。不光如此。他還經常敲骨吸髓,把好些有求於他的人家都給榨乾了。光我所知道的,就有三四家因此而傾家蕩產。所求之事卻都沒有下文。所以說,與其寄希望於辦事不牢的縣尊大人。倒不如直接去請蘇記幫忙,可以免去許多煩惱。至於蘇記答不答應,那得試過才能知道。」說到這兒,他唇邊沁出一絲微笑道:「我的直覺告訴我,蘇記一定會痛快地應下此事。」
直覺?你那是哪門子的直覺呀?我和蘇瑾相交肯定比你深吧,我都不敢保證他一定會應下,你憑啥這麼覺著啊?敢情到時候人家不肯答應,丟臉的又不是你對吧?
趙四娘剛想反駁,卻被趙三娘打斷道:「四娘,梁公子說的在理。那狗官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誰能保證他收了錢就一定會放過二郎?依我看,那就是條喂不飽的狼,說不定啥時候還會反咬咱一口呢!所以說,咱還不如從一開始就去求蘇記呢!你不是和蘇記的少東家關係很好嗎?前幾天他還給你送了一車年貨過來,吃的用的都有,聽說值老錢了!他出手那麼大方,稱得上慷慨豪俠,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的!你就去和他說說唄!」
二姐,你怎麼說話呢?雖說小妹我年紀小,你也不能這麼埋汰我呀!這話說的,好像我在和蘇瑾私相授受似的。那車年貨明明就是咱家備了八樣年貨給蘇家送去後人家拿來還禮的,根本就不是指名道姓專給我一個人的,全家人都有份兒的好不好!
趙四娘偏頭白了趙三娘一眼,面色沉鬱,一副你惹到我我很不高興的表情,半晌都沒做聲。
姜荷蓮子掃了一眼四周,知道大伙兒普遍認為應該求助於蘇記。說實話,經過梁研那麼一分析,她也覺得該這麼做。不過,趙三娘這話說得實在是不中聽,尤其是在江泠面前,趙四娘肯定聽得越發刺耳,這小祖宗能答應才怪。
「前些天為表這些日子蘇家對咱家的照應,咱家給衛夫人送去了兩身衣裳,不想蘇家竟然回贈了六匹上好的綾羅,可見他家極為講究禮尚往來。想來是為了答謝四娘家時常送些吃食上門,蘇家才會送來那麼豐厚的年貨,倒不一定是和咱們中的誰交情深厚。」姜荷蓮子道。
這話說的,趙四娘板著的小臉一下子舒展了許多,再悄悄瞄了一眼江泠,發現他似乎在神遊天外,越發放心了下來。
姜荷蓮子又道:「不過,即便交情一般,咱還是去找他家說說看吧。畢竟多一條路子,就多一分希望,總沒有壞處不是?」
趙四娘雖有些不大樂意,不過她也知道梁研和姜荷蓮子說的在理,最終還是緩緩地點了點頭。隨後,她便寫了封信,讓阿弦即刻啟程送往蘇家。
誰也無法保證蘇記一定會出手相助,趙四娘認為最重要的還是要靠自己。再次思量一番后,她請梁研再次安排探監。在她看來,不管趙二郎清不清白。有些事情都必須問清楚了,唯有這樣,才能做好應對。
不過,梁研表示今日不方便再次探監,得等到第二天才行。眼見天色漸晚,他開始張羅起幾個人的食宿來。
梁記的總號不算小,可要一下子住進四五個人。還是有些困難的。於是。梁研便熱情地邀請趙四娘一行去他家做客。不過,趙永忠覺得他們一行中女眷太多,投宿梁家多少有些不便。便婉拒了梁研的邀請,決定住進客棧。
「石掌柜,你看我這兔子又大又肥,剝了皮能紅燒出一鍋來。可有多美!您就收下唄!」
趙四娘一行剛在雙喜客棧要了三個房間,正要上樓休息。就聽見客棧門口傳來了少女清脆的嗓音。
幽州民風開放,女子外出謀生的並不少見,趙四娘家就有不少女夥計,但有勇氣上門來兜售野味的就不多見了。走在最後的趙四娘也不急著上樓了。轉過身來打量起那少女來。
只見那少女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鵝蛋臉,白麵皮。長相還算周正,就是眉毛稍有些粗。襯得整張臉不那麼秀氣。再加上,她左手拎著只微帶血污的兔子,右手咯吱窩裡夾著三包藥材,不免顯得有些粗鄙。
雙喜客棧的掌柜石田青從那少女手中接過那兔子,掂量了幾下,又用力捏了兩把。然後將兔子重新遞給了那少女,挑剔道:「太柴!」說罷,豎起一隻巴掌,伸出四個手指來。
「石掌柜,四十文實在是太少了!大過年的,一斤豬肉都要賣到五十文,我這兔子少說有四斤重,怎麼也能抵上兩斤豬肉吧?今兒我是急著回去煎藥,沒空去集市,就便宜些賣你,一百文!」
石田青擺了兩下手,說道:「一百文太多!說實話,我也是看你們家可憐,才肯買這麼柴的兔子,不然哪裡會買呀?可有多虧!」
那少女眼中的悲哀一閃而過,隨即笑道:「哪裡就會虧呢?這麼肥的兔子起碼能做個三盤五盤的,要是往裡頭放些大蒜煸炒,整上個七八盤也不在話下,包您財源廣進。」
石田青又掃了那兔子一眼,五指張開道:「這樣吧,五十文!」
「五十文那是半隻兔子的價錢!」那是少女噘嘴道:「好吧,算您九十文好了。」
石田青大搖其頭,說道:「六十文,可不能再加了。」
那少女低頭看了看腋下的葯,沉吟良久,搖頭道:「低於九十文我是不會賣的。」
石田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皺眉道:「那你就趕緊帶著這破兔子走,少在這兒妨礙我做生意!」
一副葯要三十文錢,那少女想著用賣兔子的錢再給夫人抓三副回來,才會緊咬著價錢不放。誰承想惹惱了掌柜,快談妥的生意愣是給弄黃了,不禁沮喪萬分,只得垂頭喪氣地提著兔子走人。
「姑娘,你這兔子賣給我吧!給你九十文!」那少女才轉身出門,就被趙四娘叫住了。
那少女如聽了綸音佛語一般,連忙迴轉身,三步兩步躍至趙四娘身前,飛快地把兔子塞到了趙四娘手上,好像是在怕慢了一步趙四娘就會反悔似的。
趙四娘從懷裡掏出一串錢來,數出九十文來交給那少女。錢到手后,那少女喜不自勝,連聲道謝。
趙四娘注意到那少女握錢的手竟然微微顫抖著,心下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說道:「這幾天,若是你家還有什麼野味要賣,不妨拿過來找我,我都收的。」
「誒,誒!」那少女連忙應下,問明了趙四娘的姓名和所住房間后,再次道謝后歡歡喜喜地走了。
趙四娘拎著那隻兔子,轉身就甩給了石田青,吩咐他把這兔子做成爆炒兔肉,也算是給家人加道菜。
石田青見趙四娘花九十文買下了那兔子,不知為何,心裡總覺得有些訕訕的。趁著趙四娘交代晚飯如何準備時,和她八卦起那少女的來歷起來。
「按理說,這詹家和你家也是老街坊了,人家遭了難,你也不接濟一把,還拚命壓價,這也太不地道了!」趙三娘皺眉道。
趙三娘就奇了,明明大伙兒走在一起的,怎麼上了個樓自家小妹就消失不見了?哪怕是去上茅房,這麼長的工夫也該回來了,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放心不下的她就拉著姜荷蓮子一道下樓來找,這才發現自家小妹正和客棧的掌柜扯著閑篇呢。湊過去聽了一耳朵,直來直去的她忍不住數落起石田青來。
如果說,剛剛石田青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這會兒他就是很不好意思,心裡有種下不來台的感覺。這小丫頭,說話也太直白了!
趙四娘也和石田青深有同感,自家二姐這說話方式,實在是讓人家情何以堪呀!這樣很容易得罪人的好不好!而且,得罪別人也就罷了,居然去得罪提供宿食的客棧老闆,這要是把人家惹惱了,打擊報復一下可咋辦?她可不想吃加料的飯食呀!
「二姐,人家石掌柜開門做生意,肯定要精打細算才成,這買回來的材料要是成本太高生意就不好做了呀!再怎麼是老街坊,也得先顧好自個兒,才能有精力去顧別人不是?」趙四娘忙打圓場道。
趙三娘只是心直口快,有時候不怎麼管得住自個兒的嘴,並非是不通人情世故。方才那話脫口而出后,她就已經意識到不妥,於是忙接著趙四娘的話茬虛應了兩聲。當然嘴上應了,不代表心裡也服氣,至少這會兒趙三娘的眼神完全不是那回事兒。
在那眼神下,石田青越發覺得不安,低聲道:「唉,說實話,我也有我的難處呀!誰讓詹家得罪的不是別人,是知縣大人的小舅子,也就是咱縣的主簿大人呀!我要是出價太高,流露出一點兒想要幫襯詹家的意思,怕是我這客棧往後就別想再在靜海開了。」
姐妹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生詫異道:「詹家得罪了主簿大人?」怎麼沒聽梁研說起過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