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隱憂重重
趙永忠終於安下心來,可深知老趙家劣根性的趙元娘卻依然提心弔膽。
感念於趙四娘家對她的恩情,趙元娘出言提醒道:「不管他們在來之前清不清楚你們家到底有多少家底。剛剛他們張口就訛六百兩的時候,你們絲毫沒有否認,反而聚在一起商量起來,這就等於是在告訴他們——這錢你們能拿得出來。都說『財帛動人心』,老趙家又是那種貪得無厭的性子,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今兒雖然把他們趕走了,可日後他們定然還會來興風作浪。」
趙三娘一臉無謂道:「來就來,咱還怕他們不成?」
趙四娘卻滿臉憂慮道:「元娘姐說的很有道理。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咱家鋪子不過才開一個月,就一再招來老趙家的覬覦。唉,前兩回是咱們運氣好,才能僥倖逃出圈套。往後老趙家再來鬧上幾齣,咱們可就不一定能夠招架得住了。
趙三娘一聽也急了,忙道:「哎呀,這可怎麼辦好?哪怕不為別的,就為早日救出大姐,都不能再讓老趙家把咱們給算計了!」
趙永忠聽趙三娘提到趙二娘,忙收斂了心神,正色道:「四娘,你可有啥好辦法?若是有就只管說,爹都照辦!」
趙四娘沉吟半晌,終是無奈道:「說實話,我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畢竟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如果老趙家一門心思要算計咱們,咱們再怎麼防備都會有鬆懈的時候。其實,要是外人那還好辦,直接下狠手收拾,讓他徹底斷了這個念頭。可老趙家?只要有咱爺奶坐鎮,就算被咱們抓了現行,怕是也奈何不了他們!」
「四娘,你忘了?不要說咱們已經分家了,就昨兒你不是還讓咱爺立下了不得干涉咱家的字據了嗎?光憑那張字據,要是老趙家再來訛錢,咱們完全可以置之不理。」趙三郎提醒道。
趙四娘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是看老趙家總是拿親事在做文章,就生怕他們以後也會在這上面給咱們使絆子,為了以防萬一就讓咱爺立了字據。那張字據……唉,其實並沒多大的效用,能不能用它來防止老趙家拿捏咱們的親事都有些懸,更別說其他的了。畢竟咱爺奶作為長輩,就算他們做得不對,有時咱們都不得不乖乖聽命。誰讓『百善孝為先』呢?一個『孝』字壓死人呀!」
就連主意最多的趙四娘都對付不了虎視眈眈的老趙家,眾人都感到灰心喪氣,一時間大堂里靜默無語。
裝模作樣的趙四娘循循善誘了半天,都沒有知心人接上她的話茬。無奈之下,她只得繼續上陣,接著說道:「這麼多年來,咱們三房處處順著咱爺奶的意,甚至聽從他們的吩咐把大姐送去了那見不得人的地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了,咱奶還動輒罵咱們不孝。既然不管咱們怎麼做都是不孝子孫,那為啥不順從自個兒的心意,守護住自己想要守護的人和物呢?依我看,要是老趙家再來招惹咱們,咱們該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完全不必去顧忌那兩個為老不尊的所謂長輩!」
「四娘說得對,他們算是哪門子的長輩?憑啥要咱們老是敬著讓著?」趙三娘第一個大聲附和道。
趙三郎等人也紛紛表示贊同。
其實趙四娘並不是很在意趙三郎他們的看法,她最關心的是趙永忠的態度。她很擔心趙永忠還是無法逃出「愚孝」的禁錮,才會拐彎抹角地上演了這一出,藉機敲打他一番。
不過還好,看來趙永忠沒有辜負趙四娘對他的期望,只聽他鄭重地說道:「爹分得清輕重,不會再讓你爺奶他們牽著鼻子走了。」
話很簡短,但卻讓心裡沒底的趙四娘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樣安心。
看到三叔家最清醒的趙四娘過早地放下了心防,趙元娘焦急不已,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不過五貫錢,老趙家就能任由四娘自生自滅。區區五十兩銀子,他們就能葬送二娘一生。為了一百兩聘禮,他們就能置我和我娘於死地。如今他們發現你們的家財不下於六百兩,你們想想看,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趙元娘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心頭一緊。
素來膽小的姜氏臉色蒼白,顫抖著雙唇問道:「難不成……難不成……他們還能要咱們全家的命不成?」
趙四娘冷言冷語道:「娘,你的忘性也太大了!昨兒就是在這兒,趙成藍不光要咱們一家人的命,還想要弄垮外公一家呢!不過才一天工夫,你怎麼就忘了?呵呵,不但忘了,還忘得挺徹底的。你絲毫都不記得她是犯了什麼事兒才被人抓了,剛剛還想掏錢把她撈出來呢!」
姜氏登時羞愧地低下了腦袋。其實不光是她,剛剛熱心籌錢的其他人也面紅耳赤。而姜老爺子則滿面愁容,他開始相信無所不用其極的老趙家極有可能會罔顧親情,對他們下死手。
趙四娘看見外公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有些不忍,忙安慰道:「那是從前,如今咱們有了蘇記商行做後台,一般人決計不敢打咱們的主意了。就算老趙家想要倚老賣老,只要咱們不再事事順從,無權無勢的他們再怎麼也翻騰不出個浪花來!」
「四娘,你想得太過樂觀了。」為了三叔一家,也為了她們娘兒倆的安危,趙元娘毫不留情地潑冷水道:「的確從前的老趙家無權無勢,可是你別忘了,如今他們攀上了縣城裡的溫家。雖說溫家姑娘只是個低位份的良人,在嬪妃如雲的後宮里根本就排不上號,可在山高皇帝遠的靜海縣裡,這個『皇親國戚』的大旗還是很好使的。要是趙成青攛掇溫家來對付咱們,咱們根本就沒有招架之力。」
經趙元娘這麼一提醒,眾人原本只是憂慮,現在更添上了七分害怕,一時間大堂里人心惶惶。
惟有趙四娘與其他人不同,她臉上沒有流露出害怕的神情,而是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趙元娘。
良久,趙四娘眸光微閃,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緩聲問道:「元娘姐,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在眾人當中,趙元娘最關注的就是趙四娘,趙四娘那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不是沒有察覺,只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危她必須繼續說下去,哪怕會讓趙四娘懷疑自己。
趙元娘正視著趙四娘,一臉坦蕩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我知道若是老趙家和溫家勾結在一起,咱們決計不會有好下場……我,一直都知道。」
趙四娘明眸中閃過一抹深思,就這樣和趙元娘對視著。
忽然,趙四娘淡淡一笑,說道:「我相信元娘姐所說的,要是由著心黑手狠的老趙家攀上溫家,咱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既然如此,那就趁著趙成青還沒有被抬進溫府,咱們先下手為強,把這門親事給攪黃了。
「至於具體該怎麼做,我一時半會之間也想不出來。這辦法可不是憑空就能想出來的,我還得去鎮上托汪掌柜幫我打聽一下溫家的情況,方能找出個妥善的對策來。」
趙四娘話音剛落,眾人就點頭稱是,楊氏更是一疊聲地叫趙永忠趕緊套車去鎮上。
一向乖順的趙永忠卻沒有立即應聲,支支吾吾道:「四娘啊,都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說到一半,趙永忠頓了頓足,轉身就去套車了。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爹還在心疼趙成藍那個賤人吶!咱們遲早會被他那濫好心害慘!」趙三娘撅嘴道。
姜氏等人聞言,滿臉憂愁的臉上,眉頭皺得更緊了。
趙四娘忙勸慰道:「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不能因為擔心老趙家來搗亂,咱們就鎮日膽戰心驚的,那樣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其實呀,咱們也不用這麼擔心,如今趙成藍捅了天大的簍子,老趙家肯定自顧不暇,一時半會兒哪有功夫使壞水兒呀?咱們呀,還是把心放進肚子里吧!」
姜老爺子忙介面道:「四娘說的是呀,這日子該怎麼過還就怎麼過!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別這麼愁眉苦臉的啦!」
在姜老爺子的號召之下,眾人臉上的憂色稍稍褪去,只是心中的憂愁怕是未能減少幾分。
相比起家人的惴惴不安,趙四娘倒是顯得很鎮定,在心裡把亟待解決的事情過了一遍。
這次去鎮上她不但要去打聽消息,還要把鎮上的鋪面仔細規劃一番。
諸事當中尤其以打聽溫家最耗時間。雖說溫家在把他家姑娘送進宮前就已經是靜海縣裡數得上的富戶,要在鎮上打聽到他家的消息並不是很難。不過那些消息多半流於表面,深層次一點兒還需要拜託汪掌柜在縣城裡開酒樓的兒子多方打探才成。這樣一來,至少得要兩天才能得到確切消息。
於是趙四娘決定近一兩天暫不回姜家灘,就留在鎮上。
生怕自己的缺席會耽誤養鴨場的建設進程,趙四娘又同家人商討了一番,再次敲定了養鴨場的各項事宜后,方才施施然地起身離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