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奇怪的無名書
走近房中,公儀音見秦默仍舊站在那窗旁的軟榻前,清風徐來,掀起他寬大的衣袂獵獵作響。他的面容肅然,清冷的目光落在太子屍體之上,露出沉思之色。
公儀音走上前,在他的身旁站定,看秦默一眼,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太子的屍體。
太子離奇死亡,她的心中,與其說是悲痛,不如說是震驚更多一些。許是因為她和太子素日並不親密吧,所以聽到太子的死,心中第一個想到的是高瓊和皇后的陰謀詭計,而非因為失去太子而感到悲痛。
公儀音微微嘆一口氣,雖然太子生前與自己並不親厚,但到底有著血脈親情,此時見到前些日子還生龍活虎的太子如今卻了無生機地躺在了自己面前,不由心有戚戚。
她攥了攥衣襟,將飄遠的心思收回,定了心神重新向太子看去。映入眼帘的依舊是蒼白的臉色,緊閉的眼睛,微皺的眉頭,公儀音又上上下下細緻地打量了一番,希望能找出一些方才匆匆一瞥沒看出的端倪來。
可仔細端詳了一會,卻發現仍舊只是徒勞,不由泄了氣,眼波一閃看向秦默道,「阿默,我們現在怎麼辦?」
太子離奇死在府中的書房內,身上沒有任何外傷,這讓他們如何下手?
秦默看向公儀音,抿了抿唇淡淡吐出二字,語聲卻輕,卻是一字一頓擲地有聲,「查案。」
「查案」兩字飄入公儀音的耳中,讓她不由一怔,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般言簡意賅,更沒想到他說出這般顯而易見的兩個字來。
見公儀音面露不解之色,秦默微微挑了挑眉解釋道,「阿音,你不需要有所顧慮,我們就把太子當做普通的受害者來看便可。我們以前是怎麼查案的,現在就怎麼查,不要因為他的身份而有所掣肘和顧忌。」
聽到秦默這一番解釋,公儀音這才恍然他方才那平平淡淡的「查案」二字是何意。
原本她總想著太子的身份尊崇,身後又牽扯到各方的利益,頗有些發愁,不知該從何下手。現在被秦默這麼輕輕一點撥,心中頓時有了霍然開朗的感覺,恍惚間又回到當初化名宮無憂陪在秦默身邊破案的日子。
想了想,側了頭看向秦默,眼中方才的迷霧已經散去,剩下澄澈的清明,清脆開口道,「我去叫荊彥將府里的僕從聚集起來問話。」
方才荊彥被秦默派出去安排帶來的衙役了,這會已經不在房中。
召集僕從女婢這種事,自然要借他的手才行。
秦默淡淡點頭應一聲,看向軟榻上太子的屍首,微微沉了語氣道,「我先讓人將太子的屍首送去義莊保存起來,再留在這裡看看這房間里有沒有什麼蛛絲馬跡。」
公儀音應了,「那我那邊準備好可以問話了之後便派人來叫你。」
見秦默頷首應了,公儀音抿了抿唇,目光中一絲堅毅之色,轉身出門找荊彥安排去了。
目送著公儀音出了門,秦默這才淡淡收回目光,身形未動站在房間正中,面上神情端肅,如無波的清潭沒有盪起一絲漣漪,清冷的目光卻是不放過一個角落,四下掃去,仔仔細細地打量著。
乍一看上去,太子的書房並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靠牆的書架上壘著滿滿一牆的書籍,一眼掃去,發現太子的藏書十分繁雜,有消磨時光的遊記雜談等,也有治國安邦的經緯韜略之術。
秦默腳下一動,走到了書架前目光一排排掃去,發現書籍的排列並沒有什麼順序,雜亂地陳列著,離手邊最近的地方立著幾本前朝大儒所著的治國之策,有一兩本的書籍封皮還有捲起了邊,想來經常被人翻閱。
他伸出手指在書架上摸了摸,然後手指一捻,發現書架上光滑如新,沒有發現灰塵。
要麼,就是太子府上的僕從十分勤快,要麼,就是這幾冊書籍太子近日看得很多。
秦默涼淡如水的目光從書架上緩緩收回,又落到了別處。
書架前方擺著紫檀木的長條几案,案上放著文房四寶等物,皆是上品。正中方才太子趴著的地方放著一冊攤開的書籍,想來太子遇害的時候正坐在几案前看書。
秦默眼神微動,走上前將那冊書拿在了手中,先翻到了封皮處。
令人驚奇的是,這本書的封皮上並沒有任何標題或著書者的名字,空落落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奇怪,秦默將書側翻過來,發現書脊上也是一片空白。
秦默素來清冷無波的面容上也不由地出現了絲絲裂縫,眼中滿是沉思之色。
他修長的手指一動,將書的大意略略翻了翻。
這一看,心中的驚奇之感更甚。
這本書不知由何人手抄而成,字跡娟秀中卻帶了沉穩大氣,辨不出抄寫這書的人究竟是男是女。而更讓人驚奇的是,這本書雖然沒有寫任何書名或者作者名,但書的內容卻是十分精彩。書中寫的是一些治國安邦的謀略,引經據典,深入淺出,所敘述的道理卻十分精闢,讓人讀了頓覺茅塞頓開。
秦默只是粗粗一番,就覺得心境霍然開朗,恍如醍醐灌頂般清明。
他握著手中不算厚的這本書,十指緊緊攥住書脊,眼中籠了深濃迷霧,一個個謎團在腦海中不斷浮上來。
這書到底是何人所著?又是什麼人送給太子的?
看這書,書頁頗新,有的地方的字跡卻已有了幾分磨損,似乎是不斷揣摩研讀所致,再加上太子死的時候還在看這本書,想來定然對這書寶貝得很。
難道是因為太子知道上次安帝對他在御花園撒酒瘋的事生了幾分不滿,為了重新挽回在安帝心目中的印象,所以收斂了玩心,這幾日變得勤奮上進起來?
可是這也只能說明太子這幾日發奮看書的原因,但這無名書是誰送給太子的,還是不得而知。而這本書,跟太子的遇害又有什麼關係呢?
秦默又翻了翻,見那書似乎沒有其他異常了,便重新放回了几案上。
檢查完書架和書幾,秦默在房中緩緩踱步走了一圈,將所有的犄角旮旯都檢查了一遍,思考了一切的可能性,包括坐榻上有沒有暗器,香爐中的香有沒有問題,凡是他想到的能對太子的性命造成威脅的地方,他都沒有放過。
可是一番仔仔細細的檢查下來,還是沒有在房中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跡。
秦默的眉頭皺作一團,心中十分不解。
此時的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處在一團深濃的迷霧當中,以往雖然也有霧氣障目,但不管如何他都能找到一絲指引前行的管線,可這一次,他只看得到面前那無邊的黑暗。
秦默立在原地,靜默片刻,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朝房頂看去。
頭上是他方才唯一沒有檢查過的地方了。
今日陽光正好,溫暖和煦的日光正從屋頂排成排的瓦片縫隙中如瀑布般傾瀉下來,房中有細小的塵埃在明亮的陽光中起舞,恍如流動的水波。
其中有一處,那光線似乎格外明亮。
秦默愣愣地盯著那屋頂片刻,神情有幾分怔忡,眸光閃爍了幾分,唇角抿成一條直線,終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
秦默這般剛將書房檢查完畢,正好公儀音就派了人過來請他,說是今日府中當值的人都已經在前廳聚集,就等著他過去問話了。
秦默應了,再度抬眼環視一圈整個書房,走出了房門。
吩咐門外的衙役好生在這裡走著,秦默腳下未有遲疑,跟著那來請的衙役匆匆前廳去了,清冷如雪的眸中落一片幽深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