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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蘇醒(二更)

  竇文海神情驀地一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勉力扯出一抹笑容,看向秦默道,「奸……姦細?不大可能吧。」


  秦默定定看了他一瞬,「嗯」一聲道,「的確,這期間的時間太短了。就算內奸將明隱村的情況告知了天心教,天心教也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應過來,再來將這裡剩下的村民擄走。」


  他眉頭皺了皺,看一眼身後的阿柳和阿軫,一臉無奈道,「看來,只有等他們二人醒來之後問問到底發生什麼情況了。」


  說罷,抬步朝阿柳和阿軫走去,吩咐徐陽找人把牛車駛過來,好將阿柳和阿軫抬上車去。


  看著秦默轉過去的身影,竇文海長長舒了口氣。


  別說秦默了,連他自己也在納悶天心教到底是從何得到的這個消息。據他所知,青龍使者現在並不在中丘縣,應該在深澤縣才是。而且,根據方才秦默推測,天心教的人將村民擄走是在酉時和申時之間,而自己給青龍使者寫信的時間分明是在申時之後。


  如果他們不是從自己這裡得到的消息,那又是從何處呢?難道說……他們在中丘縣埋的暗線,除了自己還有別人?


  這邊竇文海在納悶中,徐陽已經叫人將車攆趕過來了,又指揮著人將阿柳和阿軫小心抬到了車上。


  「竇縣令。」


  竇文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突然聽到秦默的聲音在耳旁響起,不由嚇了一跳,慌慌張張朝秦默看去,「秦……秦寺卿有何吩咐?」


  「你派幾個人守在這裡吧,以防有人前來破壞現場。」秦默拿眼覷著他淡淡道。


  竇文海忙應下,點了七八個人留下。


  一行人又朝村口走去。


  因為阿柳和阿軫佔了一部分馬車的空間,所以竇文海主動下了車,荊彥轉了轉眸光,也跟著一同下去了。如此一來,車內就只剩下秦默和公儀音,以及昏迷的阿軫和阿柳了。


  牛車全速朝中丘縣城駛去。


  公儀音看一眼昏迷不醒的阿軫和阿柳,眉眼間閃過一抹憂色,又伸出手探了探兩人的脈搏。


  「如何?」秦默側眼看來,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素來清冷的眼中有了絲絲波動,顯然此時的內心並不像他外表看起來的這般平靜。


  「脈相還算平穩,看來百里行的那些葯的確效果奇佳。」公儀音微微點頭,示意他不要太擔心了。頓了頓,看一眼跟在車外的竇文海,身子朝秦默處傾了傾,壓低了聲音道,「阿默,這事真的是天心教所為么?」


  秦默沉吟片刻,點頭輕聲應道,「除了天心教,沒有其他人有這個動機。」


  「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公儀音咬了咬下唇,眉眼間流露出一絲自責的神色。


  「大概是怕我們順著明隱村的線索繼續往下查吧。」秦默低聲道,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想了想,正準備抬頭寬慰公儀音幾句,卻發現她正在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


  「怎麼了?」秦默眨了眨長的眼睫。


  「我在想,天心教的人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來了的?據芸娘所說,青龍使者只有第一二次來過村裡,我猜,他應該近期都不在中丘縣才對。而且,就算天心教真的派了人監視明隱村,從發現我們來了到將村裡剩餘的婦孺擄走,這中間不過隔了一天不到的時間,如果只是幾個普通的小啰啰,怎麼能當機立斷地做出這個決定?」


  秦默原本還以為她同從前一樣,會因為明隱村婦孺的遭遇而自責,卻沒想到她這次這麼快就調整好了情緒,反而嚴肅地同他分析起了案情,不由有些慨嘆,微微勾了勾唇介面道,「那阿音的意思是?」


  公儀音用手撐住下巴,若有所思道,「我覺得,天心教一定還有什麼重要任務在中丘城裡,所以他們才能反映這麼迅速。」


  「言之有理。」秦默沒有任何異議,二話不說便贊同了公儀音的看法。


  「只是……」公儀音微有些泄氣,「人海茫茫,我們要怎麼知道誰才是我們要找的人呢?」


  「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不是找出幕後之人,而是先找到明隱村的那些失蹤村民。」秦默瞥一眼阿柳和阿軫蒼白的臉色,沉聲道。


  聽出秦默話語中的胸有成竹,公儀音不由有些訝異,壓低了聲音道,「阿默,你莫不是有什麼頭緒了?」


  秦默朝窗外淡淡瞟了一眼,沒有出聲。


  公儀音知道他是擔心車外有人偷聽,便識趣地沒有再說話,一路無話行到了中丘縣城。


  進了城,竇文海隔著車窗帘向秦默請示道,「秦寺卿,不如我們直接去縣衙,小的叫人請大夫來替您的侍衛看看吧。」


  「不用了,直接去悅來客棧便是。」秦默淡漠疏離的聲音從車廂里傳了出來。


  看一眼沒有半分晃動的車窗帘,竇文海不敢多加堅持,低聲吩咐了前頭駕車的捕快幾句。


  很快,悅來客棧到了。


  秦默下了車,朝竇文海微微頷首道,「多謝竇縣令了,後面的事情我們自己來就可以了。竇縣令公務繁忙,不如就請先回吧。等我的侍衛醒來,若能問出有用的信息,我自會去縣衙找竇縣令。」


  「那下官便先告辭了,若有用得著下官的地方,請寺卿儘管派人來找。」


  秦默淡淡一勾唇,「自然。」


  竇文海無比自然地看向身側的徐陽,「徐陽,你就在這裡候著吧,以防秦寺卿突然有消息要傳達。」


  秦默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沒有再反對,算是默認了他的安排。直接同走上前來的其他秦府侍衛交談了起來。


  竇文海鬆一口氣,朝徐陽使了個眼色。


  徐陽其實是萬分不願意接這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使的,奈何在秦默等人面前,他還不敢公然同竇文海起內訌,只得不情不願地應了下來。


  竇文海這才告辭離開。


  聽得動靜趕出來的莫子笙等人聽得荊彥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不由臉色一變,急急將車簾掀了開來。待看見裡頭躺著的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阿柳和阿軫時,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有些沉鬱。


  「快抬去房間,子笙,你去我房裡將我的醫藥箱拿來。」現在時間緊迫,公儀音忙出聲吩咐道。


  「無憂,你要親自替阿柳和阿軫看病?」荊彥一臉驚訝。


  公儀音點點頭,側了眼望去,「不行么?」自從得了百里行和萼族的珍貴醫藥筆記之後,公儀音是一有空就會拿到手中研讀,一路下來頓覺受益匪淺。阿柳和阿軫傷勢雖然重,但治療方法卻並不複雜。更何況如今中丘城中情況未明,還是自己親自經手要放心一些。因而這才鼓足了勇氣準備親自操刀。


  「不是不是……就是覺得……」荊彥撓了撓腦袋,面上閃過一絲尷尬。


  他倒不是不信任公儀音的醫術,而是覺得她貴為帝姬,居然親自替兩個侍衛看病,不由有些感嘆罷了。


  公儀音顧不上深究,跟在侍衛們身後急急進了客棧。


  阿柳和阿軫被平放在了軟榻上。阿柳的傷勢較輕,公儀音便先從阿軫看起。


  她將阿軫身上包紮的簡易繃帶拆開來,仔細觀察了一番傷口。百里行的那些藥丸和藥粉果然是療傷聖品,這才短短的功夫,豁大的傷口便已被止住了薛。


  公儀音又撒了些藥粉上去,然後給他上了些葯重新包紮了一遍,又讓荊彥幫忙餵了兩顆藥丸給他服下。


  忙活完這些,她抬頭看向一旁靜靜看著的阿軫道,「阿軫雖然傷勢重,但好在都是些皮外傷,調養些時日便好了。」她看向另一側的阿柳,微微嘆口氣,「有些棘手的是阿柳。」


  說話間,她已經喚到阿柳的床榻旁坐了下來,微微嘆口氣,伸出手替阿柳把起脈來。


  「女郎,怎麼個棘手法?」莫子笙焦急問道。


  公儀音將阿柳的手放回去,看向莫子笙道,「阿柳受的內傷比較重,五臟六腑都受到了波及,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調養才能恢復。而且在這段時間內,他的武功基本上沒法使用。」


  「那不會有性命之憂吧?」莫子笙面露擔憂之色。


  「放心吧,不會危及到性命的,只是比起阿軫康復時間要較長一些。我回頭去谷裡帶來的葯里找找,看有沒有治療內傷的。」


  說著,她起身站了起來,示意莫子笙找小二要一套筆墨紙硯過來。


  筆墨紙硯很快送到,公儀音接過,彎腰在几上刷刷刷寫了張藥方出來。她將紙上的墨跡吹了吹,遞給莫子笙道,「子笙,你派人下去照這個房子抓了葯,給阿柳和阿軫服下。」


  莫子笙應了,走到門口吩咐了幾句。


  公儀音看向秦默道,「我們先出去吧,不要打擾到他們休息。」


  秦默點點頭,卻沒立即抬步,看向莫子笙道,「安排幾個人輪流在此看著阿柳和阿軫,以防有人趁機殺人滅口,若是他們醒了,立即派人來告訴我。」


  說罷,這才同公儀音荊彥一道出了門。


  剛一踏出門外,便看到謝廷筠朝這便匆匆而來,看向幾人焦急問道,「發生什麼事了?阿柳和阿軫怎麼樣了?」


  早上去縣衙他沒有跟著一起去,便去城裡轉了轉摸了下中丘城的底細,方才在外面看到一臉鬱卒徐陽便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卻得到了阿柳和阿軫傷重的笑意,急急忙忙趕了過來。


  公儀音輕聲將房門拉上,示意謝廷筠邊走邊說。


  「明隱村那些婦孺一夜之間全不見了,阿柳和阿軫也被人打傷了在院中,好在沒有生命危險。」公儀音言簡意賅地跟他講明了情況。


  「什麼?」謝廷筠大吃一驚,擔憂地看一眼身後緊閉的房門,「阿柳和阿軫的武功都是以一敵十的,便是在熙之身邊也排得上好,居然有人能重傷他們?這天心教里居然還藏著這樣的高手?」


  「是不是高手不知道,但對方肯定來了很多人,而且看他們倆身上的傷口,並不是同一件兵器造成的。畢竟,他們武功再高,始終也雙拳難敵四手罷。」


  「嗯。」謝廷筠沉默地點了點頭,一時有些被這個消息所震撼到了。


  「無憂,阿柳和阿軫大概什麼時候能醒過來?」為了防止隔牆有耳,現在在人前秦默一律稱公儀音為無憂了。


  「吃了一帖葯,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傍晚時分就能醒來。」公儀音算了算,回道。


  謝廷筠又是詫異,「無憂,你給他們治療的?」


  公儀音點點頭,面上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


  謝廷筠朝她豎了個大拇指,「無憂,你可越來越叫我刮目相看了。」


  公儀音抿唇笑笑,看向他道,「你方才出去可探聽到什麼了?」


  「倒沒什麼大事。」謝廷筠隨口回道,「就是找人隨口打聽了一下那日碰到的那個洙妙。」


  「如何?」公儀音側了眸光朝謝廷筠看去,眉眼中滿是好奇之色。那個洙妙,她還當真有些好奇,不知道那樣一個樂坊女子,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是如何鍛造出來的。


  便是秦默,聽到這話也微微側了頭看向謝廷筠。


  謝廷筠清清嗓子道,「要說這洙妙的身世啊,還真有些撲朔迷離。她是兩年前到的冀州,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她到了深澤縣后,直接去了深澤縣最大的歌舞坊楊柳風,也不知跟楊柳風的老闆談了什麼條件,反正就在楊柳風定了下來。她彈得一手好琵琶,亦跳得一曲好扶舞,所以大家都暗地裡猜測,說不定啊,這洙妙是北魏人!」


  琵琶由北魏傳入南齊並沒有太久的時間,因而現在在南齊,能彈得一手好琵琶的人非常稀少。所以之前輕絮才那麼拚命想要將琵琶練好以脫穎而出。而扶舞,則是北魏扶風族的特有的民族舞蹈,比之南齊舞蹈的柔軟清麗,北魏扶舞以*奔放著稱。


  洙妙一人便擅長了兩樣與北魏密切相關的東西,難怪別人會如此猜測。


  「洙妙入了楊柳風之後,賣藝不賣身,面上的輕紗從未摘下過,更是給她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雖然也有人猜測她是否因為面目醜陋才羞於見人,但她那一手技藝實在令人拍案叫絕,顧盼間又是韻致款款,光一雙媚眼就足以讓眾人傾倒。一時之間,冀州所有的達官貴人都爭相捧場。聽說就連周邊的州縣也有人不遠萬里趕來豪擲千金,就是為了博洙妙一笑。」


  謝廷筠說得繪聲繪色,公儀音卻對這個洙妙愈發好奇起來。


  這個神秘的洙妙,究竟是什麼身份呢?


  用過晚飯,在阿柳和阿軫房中守著的阿星來報說阿軫已經醒了,公儀音和秦默他們忙趕了過去。


  見秦默推門而入,阿軫忙掙扎著想要坐起,面上是深深的自責神色。


  秦默快步上前,制止了他起身的動作,「你身上還帶著傷,好好躺著吧。」


  阿軫虛弱地倒了謝,看向秦默自責道,「郎君,屬下無能,請郎君責罰。」說著,眉頭深深皺在一起,羞愧得又想掙扎著起身。


  這次,是莫子笙按住了他,「你好好躺著,等傷好了再向郎君請罪也不遲。」


  阿軫這才不再堅持,躺在床上微微喘著粗氣。


  「阿軫,昨日天心教是不是來人了?」秦默聲音沉沉道。


  阿軫點了點頭。微弱的夕陽光灑在他的臉上,面色愈加顯得蒼白,只有眼中露出的那抹堅毅神色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血色。


  「你將昨晚的經過原原本本跟我說一遍。」秦默看著他吩咐道。


  「是。」阿軫點頭應了,有些疲累地闔了雙目,緩緩回憶起昨晚發生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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