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 公交車
「轟轟……咯吱!」
濱海市雖然是個二線城市,但交通方面還是有一定壓力的,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這不,蘇七坐的這趟公交車,起步沒走多少米就得停下來,前面不是堵車、有車佔道就是紅綠燈,而車內的人則隨著司機大哥的油門和剎車,化身成一群人形的鐘排,忽前忽後的搖晃著。
蘇七單手抓住拉環,臉上滿是震驚和愕然,他不是沒坐過公交車,只是沒坐過這麼擁擠的,任他有百樣手段,在這小小的車廂內也發揮不出來,只能跟著人群一起搖擺。
如果僅僅只有這個問題,蘇七也就忍了,更嚴重的是,也不知道誰晚飯吃了韭菜包子,一股「清爽提醒」的口氣縈繞在蘇七身邊,除此之外,還有煙酒味、腳氣、響聲不一頻率不同的花樣屁,薰的蘇七差點口吐白沫。
蘇七連忙在心裡默念起《般若心經》,進入坐禪狀態,才勉強忍受住那些異味,再看公交車這個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蘇七乾脆打算到下一站就下車,走路回去得了。
「嘭……」
就在這時候,車廂後方忽然傳來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掉在地上,隨即聽見人們驚呼:「有人暈倒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原本擁擠的車廂,頓時變得更加躁動,蘇七扭頭向後面看去,發現一個須鬢斑白的老者姿態扭曲的倒在地上,他的身體伴隨著輕微的顫抖,雙眼微閉,像是失去了意識一樣。
出家人慈悲為懷,再加上蘇七懂醫術,救人當然是義不容辭了,他暗暗用勁,擠開旁邊的人,到達老者跟前,仔細觀察起來。
只見老者穿著一套中山裝,剪裁和版型極為合身,應該是定製的,另外他左邊手腕戴著一個做工精緻的手錶,蘇七雖然不懂行,但也能看出這玩意兒估計值不少錢,再看老者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即便人倒在了地上,頭髮也沒有多少散亂,顯然是經過細心打理。
再看病症方面,老者呼吸短促、面色潮紅,並且不斷冒冷汗,由於呼吸不順,老者張開了嘴巴呼吸,蘇七能看見他的舌頭紅而干,並且有一些暗紅色的舌苔。
「這是肺陰虧虛……」蘇七很快得出了結論,陰虛是中醫名詞術語,指由於陰液不足,不能滋潤,無法制陽引起的一系列病理變化及證候,用西醫的說法就是肺癆,這個癥狀頗為嚴重,會有性命之憂。
看見蘇七主動上前扶老者,周圍的群眾都有些驚詫,他們都躲的遠遠的,生怕惹事上身,誰知道這個老人是不是碰瓷的?
經歷過陸曉雪一事,蘇七也大概知道了這些人的心理,卻又無可奈何,如今的世道就是這樣,他勢單力薄,就算有心感化大家,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成功的。
搖搖頭,蘇七摒棄多餘的想法,當務之急還是救人要緊。
蘇七先將老人扶起,靠著一個座位旁半坐著,然後兩指搭在老者的手腕上,認真號起脈來,老者的脈搏窄而細,而且速率加快,顯然是陰虛內熱,蘇七更加確信了自己的判斷。
肺陰虧虛是一種日積月累的病症,無法一次性解決,只能通過多次調理,才能讓病人恢復正常,不過現在周遭環境不允許,蘇七隻能先將老者救醒,其他的日後再說了。
蘇七知道肺陰虧虛有盜汗、口燥咽乾的表現,他從布包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這是他吃飯的時候買的,還沒有喝完,蘇七也不介意,輕輕托著老者的下巴,餵了些水進去。
接著,蘇七一手扶著老者的後背,另一手的拇指鼻唇溝上,掐起人中來,感覺到老者呼吸順暢些了,蘇七將手掌轉移到老者的胸腔前,用一種怪異的手勢按捏著。
「哎,如果有清風露在手,就不用這麼麻煩了……」蘇七在心裡嘆了口氣,可惜清風露全部賣給陸曉雪了,說起陸曉雪,蘇七忍不住想起那迷人的身段,高聳的山峰……
「咳咳,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雜念一生,蘇七猛然驚醒,連忙掐斷了這個畫面。
再看那名老人,經過蘇七的一番救治,面色紅潤了不少,並且不再冒汗了,睫毛輕輕顫動著,沒過多久就睜開了眼睛。
「這是……」老者醒來后的眼神有點茫然,但是很快,他就想起了是怎麼回事,這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謝謝你,小夥子。」老者雖然年邁,但是腦袋瓜子轉的不慢,他一看周圍的情況,就隱約猜到了事情的發展,想來是眼前這年輕人救了自己。
「老人家不必客氣,但是您得注意一點,不能太勞累了,以及少抽些煙。」蘇七微笑說道。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老者這病症,是長年累月過度勞累,導致臟組織器官超負荷運轉,再加上老者身上有股淡淡的煙草味,蘇七便猜測老者是個煙民,並且已經傷到肺了,再這樣下去,神仙都救不活。
老者抬頭看了蘇七一眼,眼神中有些驚奇的色彩,這小子,能聞到他身上的煙草味?
不過轉瞬間,老者的神態就恢復如常,他點點頭,道:「多謝叮囑。」
老者還想問點什麼,但這時候公交車進站停下了,蘇七連忙站起身,跟老者道了句「保重」,然後一個閃身竄下車,他可不想再遭受那種非人的折磨了。
如果老和尚在這裡,十有八九會被蘇七這種做法氣的吐血,人家學佛的,哪一個不以渡過苦難為榮,蘇七倒好,每次都是想方設法避開各種苦難。
而蘇七自己則不以為意,在他的理解里,佛法的根本就是度化自己,而度化的方式五花八門,並沒有說渡過苦難就是進入佛法大乘的境界。
《西遊記》里,唐僧師徒四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最終到達西天取經,終成佛門大家,但是如果唐僧避開了那些劫難,最後能不能到西天呢?
關於這個問題,蘇七沒有答案,而在他逐漸成型的價值觀里,蘇七認為沒有必要的劫難,就盡量避開,實在避不開的劫難,那就坦然承受,何苦要受那些原本不必要的罪呢?
苦難固然能磨練人的心性,卻不見得多經苦難的人,要比一帆風順的人成功。
「佛法真是奧妙啊……」蘇七一邊走路一邊感嘆著,他入門二十年了,但是越長大,懂的越多,越覺得佛法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