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艱難的決定
說這話的時候，溫書墨心裡緊張得很，雖說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他實在不知道林緋葉究竟能不能承受住這樣的噩耗。
林緋葉對這個孩子有多麼緊張多麼愛護有加，他都是看在眼裡的啊。
說完這話，他緊緊的盯著林緋葉，可林緋葉的身子好像僵住了，沒有一點兒變化。
他擔心是她疼得昏了過去，伸手想要碰她，卻被她一下躲過去，他的手頓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仔細看過去，不滿看得出來，林緋葉的肩膀在微微顫抖著——她這是在無聲的哭泣啊。
而在人們常說的那句話中，大悲，才是無聲的。
溫書墨的心疼得一抽，他聲音嘶啞，說：「娘娘…」想安慰，卻又不知能說些什麼，現在的情形，說什麼都是沒用的啊。
「我不是讓你別說嗎？你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林緋葉哽咽著，依舊沒有轉過身來。
她身上依然是痛的，可是現在心痛已經蓋過了心痛，一心期待著的孩子，現在他們卻告訴她，孩子可能已經死了。
雖然溫書墨沒有直接說出來，可是聰明如她，又怎麼會聽不懂他的意思呢？
這幾個一直呆在她的肚子里的這個小傢伙，可能早就已經死掉了呢，為了保護自己的娘親而死的。
在她這個小小的年紀，算不算是太殘忍了呢？
她的眼睛通紅，顯然是忍眼淚忍得太辛苦了。
這麼一個鮮活跳動著的小生命，怎麼可能會是死掉的孩子呢？
林緋葉摸著自己的肚子，這樣的疼痛，是那麼的真實，這是一個孩子對這個世界的渴望。
懷胎十月，林緋葉的肚子已經很大的，薄薄的一層皮膚底下，就是她不知生死的孩子，甚至稍稍用力一些，她就可摸到孩子的形狀。
林緋葉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哭了出來，身體的痛遠不及心靈上的痛來得真切和迅猛，她甚至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溫書墨讓她面向自己，只看著她捧著自己的肚子。眼淚流了滿面，頓時心裡難受得身，伸手輕輕拍拍她的背，心疼道：「對不起，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自己，你現在必須要堅強，要挺下去才行啊！」
林緋葉的手緊緊的貼在她的肚子上，她突然感受到了孩子的胎動和痙攣，她一下愣住，眼裡露出去巨大的驚喜。
孩子還可以動，是不是就說明她還活著呢？她在告訴自己，她想到這個世界來，她期待著出生。
「溫書墨！」她突然驚呼道。
溫書墨自然而然的幾步上前，問她：「怎麼了？很痛嗎？」又回過頭望望殿門口，難得的有些暴躁：「穩婆怎麼還不來呢！你等著！我親自去看看！」
溫書墨剛剛轉身，林緋葉騰出一隻手來抓住了溫書墨的臂膀，用力得讓溫書墨都暗暗吃痛，可這個時候他實在他緊張了，甚至來不及去感覺，就聽到她哽咽著喚他的名字。
溫書墨回頭看她，眼裡有些疑惑，可林緋葉只是搖頭，示意他不用去。
他一下回握住她的手，手在她的背上順著氣，道：「我在這兒，放鬆一點，告訴我，怎麼了？」
林緋葉有些急促的呼吸了幾口，看看肚子，又看看他，道：「她在動，她還活著對不對？你告訴我對不對？嗯？」
溫書墨一下愣住，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林緋葉，孩子錯過的幾率非常地小，小到可以忽略，她所感覺到的那些，極有可能是因為她太過悲傷而產生的幻覺。
按照林緋葉平時的醫術，她一定可以理解自己的話意味著什麼，可是她現在身上疼得厲害，又受了失去孩子的打擊，徹徹底底的將理智拋到了九霄雲外，她的腦子裡，剩下的只有作為一個母親的仁慈與責任，也正是這樣的仁慈與責任，驅使她做出了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可如實告訴她，那就太殘忍了，他身為一個大夫，按理說是看慣了那些生離死別可是這事事關於林緋葉的，他就沒什麼都做不到。
他沒說話，只是感覺林緋葉抓著他的手越來越用力了。
她迫切的想要得到溫書墨的同意，可看溫書墨的神情，她又懂了，他這是不相信呢。
他是個男人，又沒有做過別人的父母，所以他不懂這樣的感情，林緋葉也不怪他，她又喊了聲溫書墨，溫書墨這才抬眼看她。
林緋葉眼神堅定，望著溫書墨，好似一切都無法阻止她了一般，她說：：「我想要生下她，溫書墨，你會幫我的吧？」
這可讓溫書墨如何回答？他是站在林緋葉這邊的，可他首先想要保住的，是林緋葉的性命，林緋葉身子弱，如果真遇著什麼事，為了一個可能已經死掉的孩子放棄她的性命實在是無稽之談。
可他也沒辦法拒絕，林緋葉的眼裡充滿了信任與期待，這不是對每個人都有的，他不能辜負了這一份情感啊。
溫書墨與她對視良久，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對不對，可是看著她的神情，他無法拒絕，只得點了點頭，道：「好，我會幫你的。」
「我已經快馬加鞭的讓人將消息傳給了皇上，相信不日他們就會回來的，你一定要堅持住，皇上和皇子都十分想念你。」
林緋葉疼得咬住了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她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問道：「他們還有多久才能回來？」
「兩天。」溫書墨說出這個天數的時候，心中都覺得有些殘忍，林緋葉明明很希望段傲陽能夠在她身邊的，可現在卻誰也無能無力。
他終究是無法替代段傲陽的存在。
疼痛愈來愈劇烈了，林緋葉苦笑，卻帶著一貫的堅持：「你放心，我一定會堅持把孩子生下來，我要等著他們回來，我的安兒，好久沒有看到他了，好久了。」
她說到最後，竟是低下了頭去，一滴眼淚溢出眼眶，滑落到衣服上，迅速的沒進了衣服里，沒有留下一絲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