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接受懲罰
「林府何曾信過鬼神之說，蘇姨娘是要將鄉野那套不上檯面的習俗帶入府中，從而妖言惑眾！」字字璣珠，擲地有聲，林緋葉自屏風后旋身而出，唇邊勾畫起一抹冷艷之笑。
眸光如刃，直射床榻上的蘇姨娘。
「老爺，你看大小姐眼中根本沒有我這個庶母，我的院子她說來便來。我與老爺的談話，她說偷聽便偷聽……賤妾，賤妾……」蘇姨娘哭哭滴滴，因其流產，身子確實虛弱，臉色有些煞白，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林茂澤見狀，兩道劍眉緊鎖，一臉不悅。
他怒目而視林緋葉，斥責，「你今日就要去莊子上，不與你娘親道別，來此作甚！」
「緋葉不來，怎會得知有人想置女兒於死地。這克人的名聲若是落在緋葉頭上，此生可就做個老死在林府的老姑娘吧。」林緋葉眼神淡漠，胸脯卻氣急的起伏。
「夠了！」林茂澤沉聲喝道，「不要再說了，蘇姨娘已經如此，你還要因她失言而咄咄逼人，你娘親就是這般教導你的嗎？」
林緋葉見不得林茂澤詆毀薛氏，欲要還嘴，就見他意味深長的看過來一眼。
似是讓自己稍安勿躁！
原以為那個疼愛自己的爹爹變了。
林緋葉一顆心差些傷得支離破碎，但見林茂澤反應，事情似乎仍有轉機。
林茂澤稍稍安撫蘇姨娘的情緒，又許諾等她出了小月子便帶她去京城最好的鋪子給她挑漂亮的首飾和胭脂水粉，這才哄住了蘇姨娘。
林茂澤安撫了蘇姨娘，便讓林緋葉跟隨自己到了院內一竹林角落。
「唉——」一聲沉沉的嘆息，化解了父女間的尷尬。
「葉兒，你覺得為父會信這鬼神之說，無稽之談嗎？」林茂澤不復方才的威嚴，臉上反而顯露了更多的無奈與心痛，「為父已是將近不惑之年，可眼下膝下只有你與雪兒一雙女兒，並無男兒，但你知道的，這府中始終需要一個繼承人啊。」
林緋葉應聲望去，林茂澤的眼中波光黯淡，無盡的哀傷遺憾盡在眼中。
垂著睫羽，朱唇微動，肺腑之言由心吐露，「府中姨娘多年不育，爹爹寵蘇姨娘乃人之常情，只是蘇姨娘逾矩了。」
這些，林緋葉其實都是知道。
林茂澤也是普通男子，一直希望能夠開枝散葉，為這將軍府留下一個兒子，不僅祖上有光，這林府也才能后存永續。
林茂澤見林緋葉性子倔強，不免加重了些許語氣，言語間的責怪也開始顯現出來，「你娘只有你一個寶貝女兒，我不計較，想把希望放在其他姨娘身上，可她們卻也偏偏不爭氣，你說這好不容易你蘇姨娘懷上了，卻因為你……」
林茂澤說著將兩手一拍，后話不說自明，林緋葉也知道，他到底還是在怪自己。
林緋葉一雙水眸朝他深深望去，眼神空靈的似乎穿過了前世今生。
眼前的父親，已不再是當初那個櫻花樹下，一心只有自己，傾其所有，也要將她送到所愛之人身邊的那個大將軍。
此時的父親，娶了蘇姨娘，也有了他新的希冀，在他心中有一個林府的繼承人，遠比林緋葉更為重要。
唇角微微勾起，一切已經明了。
她忽然覺得一切辯解都沒有必要，她微微垂了垂眼瞼，終於淺淺開口。
「父親不必為難，緋葉知道父親心中的難處，緋葉自當認罰便是。」
見林緋葉不再爭鋒相對，林茂澤才覺鬆了一口氣，語氣也不再眼裡，心下也柔軟了下來。
他頗為劍眉微擰，言語無奈，「緋葉，你知道為父心中的難處便好。放心，你只是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等你蘇姨娘再次有了身孕，定當接你回府。」
林緋葉垂眉頷首，她知道，果然林茂澤最為記掛的還是為林府留一個繼承門戶的兒子，將自己放在莊子上，無非是希望自己不要惹蘇姨娘不高興罷了。
「父親說的是，」林緋葉莞爾一笑，忽又開口問道，「只是，蘇姨娘那邊，怕是沒這麼容易過吧……」
林茂澤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放心，我既不相信那鬼神之說，必然也不會再加罪於你，那裡儘管放心罷。」
想來蘇姨娘也不過是看不慣自己罷了，既已去了莊子，不在府中，想必蘇姨娘也不會再費心力了，如今又有了父親的允諾，或許去莊子上住兩日，也是個逃離林府紛擾的不錯辦法。
見她一副乖乖依從的模樣，林茂澤也不忍心的開口問道，「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是否還有什麼掛心的事情，說出來，父親一定盡心替你辦到。」
說起來，這掛心的事情除了林雪兒，也確實有一件。
「父親，蘇姨娘流產一事，女兒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只是女兒還是有一請求，只希望父親能答應。」林緋葉盡斂鋒芒，緩緩道來。
「蘇姨娘雖然深得父親寵愛，但始終不該逾矩，只希望蘇姨娘身體調養恢復之後，仍能將我娘放在心上，照樣晨昏定省，這樣女兒也就別無他求了。」林緋葉直直的盯著林茂澤，眸中精光不言而喻。
「好，我答應你便是。」林茂澤心下一沉吟，也覺林緋葉言之有理，今日林府頗為混亂，這規矩也是不得不守了，不然終有一日會落人口舌。
父女之間別無他話，林茂澤便先回了淡水居。
此時蘇姨娘已經喝下了丫鬟端上來的湯藥，情緒也鎮定了許多，他便輕輕的坐到了她床榻上。本欲閉目休息的蘇姨娘，見了林茂澤，立馬又是一副楚楚可憐，柔弱惹人憐愛的模樣。
林茂澤拉著她的手，看著她淚光點點的明眸，柔聲安慰，「我已懲罰緋葉，讓她住到莊子上了，你也放寬心，不要再慪氣了。」
聽聞此言，蘇姨娘心下著實高興不少，只是仍然一臉哀傷之色。
「琦兒，睡吧，養好身子，我們生個兒子。」林茂澤臉上帶著無限溫柔，他掖了掖蘇姨娘身上的刺繡錦被，安撫她好好休息。
蘇姨娘雖內心怨恨林緋葉，但畢竟經歷過小產，身體確實虛弱，不久便沉沉睡去，而林茂澤則徹夜守在其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