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薛府壽宴
偷得浮生半日閑，林緋葉重活一世，自然不再如上一世般少女心性。諸如撲蝶追花這一類女兒家最愛的事，她卻是做不出來了。
此刻卻正倚在屋內，手中一卷書，任綠衣替她一番梳妝。
今日乃是薛太師的六十壽辰，她身為外孫女兒，自然理應前去替外祖賀壽。而今兒也是自她摘得牡丹宴的魁首之後，第一次正式外出去，綠衣卯足了勁要將她打扮得艷光四射，奪去所有人的心神。
林緋葉推了她手中那條艷麗多姿的牡丹裙子，似是有些無奈地輕嘆出聲，「外祖他老人家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既不喜歡小輩穿著太過艷麗多姿，這難免顯得太過輕浮，又不喜歡見小輩一身素服，不夠喜慶。」
聽見這一串近乎矛盾的要求，綠衣登時灰心喪氣，哀怨地問道，「那豈不是什麼衣裳也不能穿了？」
既不能過艷，又不能太素，這可要怎麼挑吶。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果然很難伺候。
林緋葉思量片刻，隨即淺淺一笑，「素艷適中，才能得他心意。」
說罷便由她自己選了一套衣裳換上，綠衣在一旁連連驚嘆，既是驚艷她家小姐的無雙容貌，又為小姐的這份機敏而讚歎。
上著一件水綠綉金藍緞領褙子，衣角處有著一圈綉金的紋路，顏色清新素雅，同時也彰顯出幾分貴氣。下搭一條淺粉色的撒花百褶裙，清淺的粉色令人眼前一亮。
最妙的是這兩件上都綉著荷花紋樣，遠觀渾然天成，粉青融合，果真將素與艷融為一體，而近觀便能望見褙子與下裙上都有朵朵荷花盛開，遙相呼應，讓人不禁感嘆這一身穿搭內的藝術。
「妙極了！」綠衣嘖嘖讚歎，笑彎了眉眼，「讓我來為小姐描個妝，定然不會辱沒這一番精心搭配的衣裳。」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一身粉青衣裙的林緋葉，由綠衣扶著款款而出。
三千青絲並未過多墜飾，而是綰作了最常見的飛雲髻，發間一根古樸大方的烏木簪，簪頭的一點碧玉格外惹人注目。
林緋葉剛欲邁出院子，眸光閃了一閃，不動聲色地道，「將紅袖也喚來吧，她也該是隨我出去見一見世面了。」
綠衣圓瞪著眼兒，最後壓下了心底的疑雲，轉而前去喊了紅袖出來。
既是主子傳喚，紅袖連忙出來，對著林緋葉稍稍一福，「近來奴婢身體抱恙，這才沒能及時服侍主子，還望主子不要怪罪。」
林緋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果然見那張本屬清秀的小臉，逐漸消瘦了許多，露出尖尖的下頜，整個人倒是愈發靈氣逼人了起來。
與圓臉福相的綠衣相比，紅袖的確是多出了幾分清麗可人，難怪她動了做攝政王姬妾的心思，而她也的確有這份本錢。
只是這張清婉的臉蛋上，竟有淺淺的紅腫痕迹浮現而出，儘管已經隔了數日，但細看依舊能夠看出痕迹。
林緋葉故作不察地出聲問道，「你這面上是如何弄傷的？」
紅袖心中一驚，只覺得此刻小姐淡掃一眼的眸光，竟也是那般犀利，輕而易舉地便瞧出了她想要遮掩的事實。
她怔忡半晌，訥訥道，「都是奴婢不好，那一日與二小姐的婢子起了衝突，奴婢委實看不慣那明珠的做派，不料卻她打了一巴掌……」
她低垂著眼兒，眸中有一閃而過的怨毒之色。
紅袖臉上的傷痕，的確如林緋葉所料，完完全全是拜林雪兒所賜！她心中也並非沒有怨恨，只是選了一個巧妙的時機，將這份怨恨展露於林緋葉眼前。
更何況，飛泉琴完好無損，也的確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但這也決不能成為二小姐打她的理由！這隻能說明，二小姐一貫都沒有將她當成心腹來看待！
一場小小的算計，便使紅袖心中生出幾分對林雪兒的隔閡，她自然也不可能再像前世一般，處處替林雪兒賣命了。
得到自己滿意的結果，林緋葉唇角一翹，自懷中拿出一小盒珍珠粉，半是憐惜半是清淡地道，「你畢竟是我的婢子，這明珠也的確是太過分了，改日我必要說說她。如今你先擦些這珍珠粉吧，遮一遮面上的傷勢。女兒家，最重的便是容顏，我可不忍心見你這樣出現在眾人面前。」
紅袖定定地望著面前的珍珠粉，眸中有一絲名為感動的情緒稍縱即逝，隨即畢恭畢敬地應下，「奴婢，謝過主子恩賜。」
重重掌摑她的林雪兒，與主動給予她上好珍珠粉的林緋葉，孰是孰非，孰好孰壞，她心中已有定論。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綠衣，忍不住咂了咂嘴，果然還是主子高明，這收買人心的手段，果真是高！
林緋葉淡笑，梨渦淺淺。她如今出手，絕不僅僅只是為了收買人心，即便她與林雪兒俱是心知肚明，紅袖不過是個卧底，但在旁人眼中，紅袖依舊是她的貼身婢女。
若是她的貼身婢女面上帶傷，難免會讓別人產生誤會，若是將她視作那任性嬌狂、肆意打罵侍女的紈絝大小姐了，那便實是不美。
更何況，林緋葉細密的睫羽遮去了眼底的陰雲，今日她還有用得著紅袖的地方呢。
她移步來到林府門前，卻見了兩輛馬車，而前來的人群之中，柳如煙與林雪兒母女赫然在列！
綠衣扶著她，輕聲嘀咕了一句，「薛太師大壽，和她們有何關係？為什麼她們要巴巴地跑過來，難不成是為了攀龍附鳳不成？」
聞言，林緋葉眸中異色一閃。
綠衣此刻所說的話，曾幾何時也是她心中的疑惑，直到上一世母親臨終前，迴光返照之時，將她喚去床邊，絮絮叨叨地說了許多事情，其中便有柳如煙的身世之謎！
柳如煙，曾經也不過是母親的一介侍女罷了。
她曾被賣去在青樓之中待過數月，最後因為不堪忍受而打暈了客人逃出青樓，路上遇見了薛氏，便跪在地上聳哭，懇求薛氏為她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