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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深談

  穆宗明此時不好太過當面發作自己嫡女,也拉不下臉面,勸玉清爹娘息怒,只好想帶走玉清,由玉清回頭好好勸勸他的家人。


  「老師息怒!自古親疏有別,這件事本就是學生考慮不周,如今,還有一個月即將過年,爹娘想著去大哥那邊過年,學生也只好辜負老師一片厚望了。


  老師請放心,不論我在哪兒,都一定安心讀書,明年的鄉試,必定前三名,絕不敢辜負老師的一片苦心,還請老師成全!」


  柳玉清婉轉的規勸了一下穆宗明,不需要因為自己,遷怒自己兒女,自古本就親疏有別,老師你對我的看重,已經嚴重引起了你女兒的嫉妒,這才是這件事的根本原因。


  自己也是因為有所求,才會半推半就的順著老師你的邀請,住到了你家,現在看來,我還是考慮不周,因為我導致你的家庭不穩,最終還是我的過錯。


  穆宗明何許人也?

  本來極為生氣自己的女兒,但聽到玉清的這番話之後,忽然間明白了自己女兒這麼無禮的原因。


  回想自己從帶回來玉清之後,就好像對家中兒女忽視多了,尤其是每次面對兒子,總感覺處處不如玉清。


  自古就說,修身齊家平天下,以及,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可見管理好家,才能安心面對外面的一切,是自己疏忽了!


  「是老師疏忽了!委屈你了,既然你有信心明年鄉試必中前三名,老師也不會強求你住在這!這樣吧,明天早上,老師親自送你出門!」


  穆宗明這個時候,也不得不忍痛答應,讓玉清離開自家,哪怕再捨不得玉清這個學生,也得放手。


  誰讓自家女兒如此嫉妒玉清,繼而攆人?更何況玉清說的理由,如此的光明正大,不過,即便是離開,自己也會安排好人照顧玉清的。


  既不會讓玉清因為瑣事耽擱學業,也不會給玉清機會,衝動之下,跑回去找韓小滿。


  儘管這個時候,皇上故作忽略了韓小滿的造反之罪,還將造反之地,臨汾一府五縣分封給了韓小滿的爹,但以自己之見,這些絕對是皇上的權宜之計。


  相信不會太久,韓小滿跟韓國公必遭清算,玉清絕不能因此大意之下,遭到牽連。


  「學生謝老師成全!」柳玉清感動的一揖到地。


  不論穆宗明對小滿如何看待,他對自己是真心的好,用他的人生觀,全力幫助自己成長。


  而自己卻註定是要利用他的人脈關係的,但願將來老師能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為!

  談妥之後,穆宗明跟首輔夏以純返回之後,穆宗明有些尷尬的跟夏以純自嘲起來。


  「我的那個小女兒,被她娘教的有些不諳世事,讓大人見笑了!」


  「呵呵,我倒是覺得柳玉清的那句話說的好,自古親疏有別,你對待自己的孩子過於疏忽,讓他們不安了,才會覺得柳玉清搶奪了本該屬於他們的關愛!」


  首輔夏以純笑笑,用柳玉清的諫言,勸慰自己提拔出來的穆宗明。


  學生可以看重,可以栽培,但不能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他身上,不然,讓自己的兒女如何自處?


  「不瞞大人,身處慶武這個時期,我也是憂心忡忡,外人看著我們風光無限,實際上我們過得卻是膽戰心驚,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礙了貴人的眼。


  玉清這個孩子雖然小,但卻對時事極為敏銳,很多政事,我甚至覺得他看的比我透徹。


  我如此栽培他,也是存著私心的,萬一哪一天,我若是出事,以他的資質,也許將來還能有庇佑我家人的那一天!誒!」


  「別說了,身為官場之人,誰都存著這樣的心思!不過,若是你的孩子,能明白你的心思,也許就不會出現今晚這樣的情況。


  我見柳玉清能說出親疏有別的話,也能看出來,你這個學生,確實是重情義的,不然就不會在受到侮辱的時候,還能為你著想。


  其實我這一次過來,也是希望你避開京城,就在地方上觀望觀望。


  皇上年紀大了,脾氣更是大了,動輒株連九族,遠在地方上,有些事眼不見為凈,也免得禍及家人!


  從前我覺得太孫有可造之才,可惜,經過這一次事情之後,我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看走眼了!


  來之前,我是上摺子請求致仕的,但皇上仿若沒看到一樣,還不由分說,就將宣旨封地的事,讓我親自去辦。


  老夫自問自己為官多年來,沒有一點對不住慶武的地方,可最後臨致仕,還得背負如此罵名。


  誒,罷了,年紀大了,終究沒了熱血衝動,總是不舍家中孩子們!等這一次事情之後,我就回家,做個清閑的田舍翁,安享天倫了!」


  「大人!你若是死了心,慶武還有什麼出路?」穆宗明見首輔去意已決,忽然間感到失去方向一樣,滿心的不安。


  「說實話,我確實是因為沒有看到出路,才如此的心灰意冷的!慶武看似一個泱泱大國,但說實話,只要端木靖稍有反意,放眼慶武,真的沒人能抵擋端木靖的虎狼之師!

  更別說慶武現在,還有不少股的造反勢力,此起彼伏的騷擾朝廷,韓小滿這一股,能發展成這樣,真的是皇家自己作出來的。


  不論是太孫,還是太子,但凡有一個人是肯聽勸的,臨汾一府五縣,絕不可能丟失,誒,如今還是自己親自宣旨去!老夫一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首輔夏以純,對這一次的差事,簡直是深惡痛絕,可偏偏因為家人,不得不委曲求全,背負罵名。


  「其實,韓小滿的真實目的,不僅僅在臨汾一府五縣,還有澤州一府六縣。在韓小滿用太子換取了臨汾一府五縣之後,她就安排人四處搶掠澤州府士紳賈商。


  儘管打出來的是土匪的幌子,但澤州土匪早就被我們一鍋端了,這澤州府土匪窩還在我們手上,忽然間冒出來幾股人數不少的土匪,還能是從哪來的?」


  穆宗明對韓小滿的目的猜的一點沒錯,其實韓小滿也沒打算隱瞞自己的目的,在四處搶掠澤州有錢人的同時,就已經大張旗鼓的宣揚自己即將接手澤州一府六縣了。


  別說是穆宗明會知道,就是晉中的老百姓,都聽說了從澤州府逃出來的人帶出來的這樣的消息!

  「哦?那澤州知府就沒有辦法了嗎?按道理,澤州府至少也該有兩千五以上的的衛兵的?」夏以純有些詫異的問。


  「澤州府上次剿匪之後,損失了近兩千衛兵,現在澤州府衛兵人數還沒有補齊,但是知府派人過來請求支援的時候,陳守紀也安排了兩千人給他調度的。


  但是,不得不說,韓小滿安排出來的幾百個土匪,真的是各個身懷高深武功。


  最難對付的還是,這些人,時常夜襲,讓我們的人,防不勝防。真要是遇上我們追繳的大部隊了,這些人能果斷丟棄財物,轉身走人。


  令我們頭疼的還是,這些人丟棄財物的時候,全往百姓院子裡面丟棄,結果換成我們去百姓院子裡面一家家的找回財物。


  如此之下,澤州府的農戶百姓,對這些土匪歡迎的很,而我們卻因此損失不少民心。


  如今,說不準什麼時候,老百姓的家裡就住著土匪,說不準什麼老百姓,就給這些土匪打探消息,我們的衛兵再多,也是防不勝防。


  這才多長時間?澤州府的士紳賈商,都被韓小滿逼的不得不遠走他鄉,連家產都顧不上了!」


  韓小滿的這套計策,自然是根據前世的群眾方針制定出來的,只要跟百姓融合在一起,別說你澤州知府有兩千衛兵,就是有兩萬衛兵,也無可奈何?


  若不然,你有本事將澤州府的全部百姓,都抓起來哈?

  「你們就沒有抓幾個典型包庇土匪的村民?」夏以純不敢置信的繼續問下去。


  「抓?怎麼沒抓?可我們今天抓了一個村民,明天,土匪就能抓一把士紳家的人來逼你交換村民,弄的澤州百姓,更是厭恨朝廷,歡迎那些土匪了!


  誒,上次韓小滿不得不反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話,君如舟,民如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當時,我心裡還真是嗤笑的,但現在看來,那韓小滿還真是有眼力見的,竟然能搶劫來的錢財糧食,收買人心!


  如今,臨汾一府五縣,甚至於澤州一府六縣的百姓,就差天天給韓小滿燒香拜佛了!」


  確實,韓小滿在如此大肆收買民心的同時,也讓中元的人,有意引導老百姓信仰大同世界,這才有了百姓信仰韓小滿的狀態。


  兩府的百姓,都將韓小滿當成了天神轉世,是天上神仙下凡來救受苦受難的百姓來的,如此之下,誰不擁護韓小滿?


  當然了,相對之下,兩府被逼的逃出來的士紳賈商,有錢人,可是各個恨死了韓小滿。


  穆宗明這樣的官員,雖然務政的時候,能考慮最底層的百姓,但他們自身卻代表了士紳階層。


  如今兩府的士紳階層遭到了韓小滿的嚴厲打擊,穆宗明等人,自然也感同身受的理解這些士紳。


  所以,對韓小滿這樣的造反勢力,還是極為痛恨的!


  可惜因為太子臨走時候說過不能出爾反爾的話,讓陳守紀不敢安排太多衛兵前往臨汾,只能打著剿匪的幌子,削弱韓小滿的力量。


  誰知道,韓小滿竟然比泥鰍還滑,她的人沒損失多少,倒是省府的衛兵,損失近兩千。


  「這麼說,韓小滿此人,還真是有些大才!如此,老夫倒是要好好見識見識她,看看她還有多少是我們不知道的!」


  夏以純聽了穆宗明的敘述之後,沉默了一下,想象了一下,換成自己是澤州知府,能不能應對這樣的韓小滿,結果,夏以純不得不悲哀的發現,哪怕換成自己,也沒辦法破解韓小滿的這套策略。


  最根本的原因,不是官府不作為,也不是衛兵怕死,而是慶武的百姓,對朝廷失去了擁護之心。


  尤其是今年大旱,晉中省更是旱情嚴重,百姓賣兒賣女都吃不飽飯,還能如何指望朝廷?


  有奶便是娘!韓小滿正是抓住了這個時機,才俘獲了如此多的民心!


  誒,若是皇上,太子,太孫有一個人能跟韓小滿這樣懂的民心的話,如何能讓自己灰心至此?

  但凡皇家裡面,有一個龍子龍孫明白民心可貴,自己也不會如此灰心啊!


  穆宗明跟夏以純兩人這一夜,幾乎徹夜長談,更多的再也不是奮發進取,而是明哲保身,都對慶武失去了信心,想著如何才能保全家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柳玉清跪拜穆宗明,鄭重辭別。


  「老師,學生此去必定不會耽擱學業,請老師保重!」


  在跪著的柳玉清身後,柳福成,柳秦氏,玉香,玉志四人也跟著跪下來感恩穆大人。


  「快快起來!玉清,這是老師的一點心意,你帶上,別為了些許小事操心,耽擱學業。


  若是出去之後,在外遇上難事,一定要及時的來找老師,萬不可因為這些俗世,耽擱學業!


  明賢,你從此就跟著玉清,一定要照顧好玉清,若是玉清有任何差池,我維你是問!」


  穆宗明臨夜給自己的學生,準備了五十兩白銀,還有一個功夫不錯的護衛,明賢。


  如此,自己才能放心讓玉清離開!萬一真的遇上什麼事,還有明賢回來通知自己。


  「老師,這些學生都收下了!請老師放心,學生在外,絕不敢放鬆學業,老師,學生就此拜別!」


  柳玉清沒敢推辭老師的一番好意,儘管如此,一定會被老師的家人,甚至僕人看低,但若是不收,老師的心裡,必定因此耿耿於懷,甚至因此遷怒他的家人。


  本就寄人籬下,本就對老師有所圖謀,今日收到老師的饋贈跟栽培,他日,自己必當極力維護老師一家人。


  但願有一天,老師能認同小滿的大同世界!


  穆宗明滿心沉重看著玉清一家人走入街頭直到看不見,才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是時候,跟自己的的兒子,好好談談這些政事了,至於兩個女兒,還是要讓妻子,嚴加約束。


  日後沒有必要,一些宴會就不必參加了,如今時局不穩,誰也不知道誰是誰的人!

  本以為純臣都看中了太孫的,誰知道太子回來之後,皇上對太子的看重,又叫有心人動搖了!


  柳玉清離開之後,首輔夏以純才收拾好自己,不徐不疾的跟穆宗明辭別起來。


  「娘,你將錢拿著吧!」柳玉清帶著家人,走出那條街之後,才將老師塞進自己手裡的五十兩的銀票,交給了自己娘。


  其實自己手裡並不缺錢,自己跟岳父兩人在決定好了離開小滿她們之後,小滿就將自己跟岳父的內衣鞋子裡面,各縫了幾處幾百兩的銀票,以備不時之需的。


  「玉清?你叫我拿著?好,好,娘一定都給你收好,一定給你收好了!」


  柳秦氏見兒子願意將全部的錢都給自己,頓時感動不已,曾經三番五次的傷害這個兒子,如今兒子還能跟從前那樣完全信任自己?

  自己的兒子,終究是自己的兒子!


  「爹,娘,大哥那邊,還是別去了,我們去城外的鄉下,租住一間院子吧?」


  柳玉清見娘收拾好了自己給的五十兩銀子之後,才將自己的決定說了出來。


  大哥大嫂那邊,自己絕不想過去,出族了便是出族了,藕斷絲連的,將來有的被他拖累的,尤其是自己還要為小滿幫忙,萬一被他察覺什麼,就害死人了。


  自己的大哥大嫂,對小滿是半點感恩之心都沒有,至今還恨著小滿,害的他們丟了上溪村的那個大瓦房。


  他們也不想想,那個大瓦房,是他們自己花錢建造的么?便是爹娘住的那個瓦房也是小滿花錢建造的,既然大哥大嫂他們如此的沒有親情,自己何必湊上去,到他家寄人籬下?


  「什麼?不去你大哥家?你大哥那能住得下,幹嘛還浪費錢租住院子?再說我們一家人都在一個城裡,卻不住在一起不是叫人笑話?」


  柳秦氏當即沒辦法理解玉清的決定,尤其是之前在穆大人家裡,玉清說的還是住在他大哥家裡的,怎麼出來就變卦了呢?

  「爹,娘,你們都忘記了么?出族就是出族,沒有可能再回到從前,明賢,你記住,從現在起,你既然是我的人,就一切聽我的,不然,我可不敢用你!」


  柳玉清見自己娘一副不肯聽自己的態度,頓時強硬起來。


  只要搞定穆大人送給自己的護衛,爹娘若是執意住大哥那邊,自己不會阻攔他們,但自己會帶著玉香玉志出城另外尋找院子租住。


  「是,主子,明賢明白!一切都聽從主子的吩咐!」二十歲的明賢,面對柳玉清的忽然發問,當即表態。


  不過心裏面卻明白,若是小主子,想偷偷回臨汾的話,自己會暗地裡通告穆大人的,但出面阻止的,絕不會是自己,這點穆大人也交代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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