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個劇本(二)
尉遲羽追求姜易三年不假,但是她故意敗壞姜易的名聲,手段低劣也是真的。
根據姜易的記憶來看,尉遲羽當年追求他的時候倒是真心的,只是,為何最後卻彷彿恨上了姜易,不惜如此陷害一個男子呢?
而姜錦……接收了完整記憶的譚蒔眼皮子跳了好幾下。
如今的尉遲羽似乎非常的迷戀姜錦,對姜錦是真的捧在手心上的。姑且可以猜測為她會對付姜易是因為為了姜錦。但是姜錦,他對尉遲羽估計是利用居多,他真正喜歡的,是姜易。
姜錦幾次都和姜易表白過心跡,但是姜易對感情遲鈍,並未聯想到那處去。直到今日的踏春遊園,姜錦拉著姜易到池塘邊兒上,明明確確的表明了心意。
姜錦指著小池說:「姜易,我心悅你,你對我……如何?今日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覆,否則我……我便從這裡跳下去。」
姜易震驚到無以復加,這落到姜錦的眼中,面色清冷,毫無反應的模樣跟冷嘲熱諷沒有什麼區別,感覺受到了羞辱的姜錦恨恨的說了一句:「姜易,你真狠心!」就跳入了池水中,也就有了譚蒔剛過來時看到的那一幕。
那池子水不深,但是在初春,那水中甚至還有沒有化開的冰,柔弱的男子掉下去,及時救起來了也是去了半條命,對生育也可能有礙。
姜易此舉實在陰狠至極!
今天過後,姜易便再不會後翻身的機會,以他如今的名聲,想再嫁個好人家也難了。
別說世子,普通人家也不會再來求娶如今的姜易。
事實上姜易嫁的確實不好,他遭下藥后被最荒唐的六皇女用了強,最後不得不進了六皇女的後院,被她後院里爭風吃醋的小侍給折磨死了。
而六皇女意外知道尉遲羽在朝事上處處打壓她就是因為姜易,為此她對姜易更加厭惡,對後院里那些侍君的行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姜易被磋磨死後,她命人就把屍體推下池子里,推說是姜易自己不下心掉下去的。這個曾經名滿京都在的美人,最後的歸宿卻是變成一具泡爛的屍體,被人嫌棄的直接用席子一裹丟到亂葬崗。
他雖然沒有看到姜易的靈魂,卻能在靈魂契約書上看到他的名字,以及這具身體所殘留下來的恨意。
「公子,到了。」小廝青茗挑簾對譚蒔伸出了手。
譚蒔搭著他的手下了馬車,抬頭看了一眼寫著姜府的諾大牌匾,抿直了唇線。
青茗見他停住了步子,疑惑的朝譚蒔看去,看到譚蒔完美至極的側臉時,有些晃神。
以前姜易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向來神采飛揚,驕傲明媚,而如今他的眼中卻似有化不開的憂鬱,整個人看起來冷冷清清的,原本健康的勻稱的身形乍一看竟然已經消瘦的撐不起以前的衣物了。
「走吧。」譚蒔的聲音在青茗的耳邊響起,他回過神,看著一派淡漠神情的譚蒔,突然有一種心酸感。
譚蒔先去了姜易爹爹那裡請安,他見姜錦沒有跟著一塊兒來,皺起了來,以為姜錦是愈發放肆了。
在他發火前,譚蒔適時的勸住了他。
當衛正君的心情平復,譚蒔遣退了下人,然後雙腿一屈就要跪下,衛正君連忙扶起了他。
「易兒啊,你這是……」
譚蒔悲切的道:「是孩兒愚鈍,連累了爹爹。」
衛正君滿臉疑惑,譚蒔便慢慢的將目前姜家的現狀分析給他聽:「如今我名聲盡毀,姜錦得勢,尉遲世子不日便會前來提親,屆時白侍君便會提為側君,而我與爹爹的地位尷尬,何況白侍君還有一個大小姐……」
譚蒔與衛正君談到很晚,一起用了晚餐才分開。
第二天,姜錦是同尉遲羽一同回來的,他們去見了姜家的當家姜柔,不知道尉遲羽同姜柔怎麼說的,在她走後,姜柔立刻就讓人傳來了譚蒔,連家法也一併準備好了。
姜柔人至中年身材發福,面色暗沉,眼袋很明顯,眼神有些渾濁,看來也是沉迷酒色之輩,但是那雙有些渾濁的眼中不時閃過的精光和爆發出來的厲色還是不容小看。
她一見到譚蒔便大吼了一聲:「你個孽子給我跪下!」
譚蒔沒跪,他反問道:「我何錯之有?」
見譚蒔居然還敢還嘴,姜柔氣的拿藤條直接往譚蒔身上抽了一下,用力之大,直接將譚蒔的衣服給撕開了一個口,紅色的血洇濕了淺色的衣服。
譚蒔悶哼一聲,卻還是一臉倔強的看著姜柔。
姜柔冷冷的看著他道:「錦兒以往什麼身份都不重要了,你只要記住,他如今是待定的世子正君。而你的心思也都給我收了,出去丟人現眼還不夠,居然還做出這種歹毒,有辱門風的事情來!若不是有錦兒為你求情,你以為世子會不追究?從今日起,你就給我在自己屋子裡待著哪兒都不準去!」
「我沒有推姜錦。」譚蒔蒼白的臉上湧起了一抹被氣狠了的紅潮:「他和我說了那番話之後,便自己跳下去的,與我何干?」
姜柔問道:「他說了什麼話?」
似乎是羞於啟齒,譚蒔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說出口:「他說……他對我有情意!」
姜柔一驚,然後很快又嚴肅了表情,呵斥道:「胡說八道什麼!」
譚蒔眼圈一紅:「母親你且看著吧!你如今把他當寶兒似得,便也再不要我這個兒子了,那你以後也別管我!」說完轉身就走,連個告別的禮數都不顧了。
姜易原本就是個被寵的又高傲又驕縱的人,姜柔見此反倒是冷靜了下來。譚蒔說的那番話在她的心裡記了下來,到底還是埋下了一顆疑惑的種子。
譚蒔一出了大廳的門步子就慢了下來,臉上也不復剛才氣憤委屈的模樣,而等在外邊的青茗見了譚蒔狼狽的模樣,嚇了一條:「公子,你出血了?」
「不礙事。」
譚蒔的唇色發白,額頭還冒出細密的冷汗,哪裡是沒事的樣子?
青茗只是一介小廝,他也不能過問主子的事情,現如今也只好攙扶著譚蒔,拿出絲絹準備給譚蒔擦汗,突然一隻手制止了他的動作。
「我來扶著易弟吧。」聲音嬌嬌柔柔的,卻帶著一股讓人後背都下意識繃緊的感覺,青茗不敢違抗,被姜錦輕易的推到了一邊。
那帕子被姜錦有意無意的蹭到了地上,他從自己懷中拿出了一塊綉了自己名字的綉帕,拉住了譚蒔有些冰涼的手,替他擦著汗,眼神柔和到令旁邊看著的青茗有點發怵。
譚蒔甩開姜錦的手,後退一步:「別碰我。」
姜錦眼中掠過一抹冷意,跟著上前了一步,輕聲的道:「易弟身份高貴,以往是看也不拿正眼看我的,如今都這番田地了,這討人厭的脾氣還是改改為好。」
譚蒔抿唇不語,雖然視線落到了姜錦的身上,卻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易弟恐怕不知道我的性格,我若是得不到我喜歡的,便寧願毀了他。」姜錦的語氣柔中帶狠,看譚蒔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緊了自己的獵物。
譚蒔冷聲道:「那些流言是你放出去的?」
「不是我。」姜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受傷:「你為何總不願意信任我呢?」
無論怎麼看,姜易會信任姜錦才是腦袋有坑。
譚蒔對姜錦有些陰柔的模樣有些接受不良,美或丑對於男人來說都是其次,但是作為一個男人,無論是身體還是氣質都還是要具有幾分男人的陽剛之氣才好。
而他發現,這個世界的男人俱都帶了一種纖纖弱質之感,而姜錦真是帶著一股子柔媚,暗藏妖冶的模樣讓他……說不出的彆扭,尤其是那說話的語調,那句稱呼,都讓他適應不良。
姜錦見譚蒔沉默不語,對他帶有疏離之意,嘴角的笑意收了回去:「易弟莫非半點沒猜著是誰做的?還是以為易弟不願意相信那死皮賴臉追求了你三年的女人,居然會如此對你?」
譚蒔道:「是尉遲羽?」
「對,你看,女人就是如此靠不住。我不過就是裝作對她有些情意,裝裝柔弱,她就可以對我千依百順,還能為了我把你踹到一邊,為了不損害我們的名聲,便想把你直接毀了。」姜錦眼露不屑:「女人不過都是些好.色之徒,而且冷血花心的很。她做出那副用情至深的模樣,如今不過才三年,便就膩煩了。她如何配得上你?」
姜錦不像是在說謊,但是譚蒔覺得,尉遲羽會變臉的原因恐怕不是這樣。
「你還在想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的。」姜錦突然湊近,臉離譚蒔之後幾公分的距離:「易弟,你如今也沒法嫁個好人家了。你若是沒什麼價值,你和正君在府里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吧,甚至,母親遲早會找個不那麼美妙的人把你嫁過去……屆時,你待如何?」
姜柔是個愛慕權勢的人,姜易當初的名聲會那麼響,便有她泄露的緣故,她一心想讓姜易嫁個有權勢的人家,親王世子,高官大員,甚至是皇女。
如今姜易名聲盡毀,姜柔對她已經大不如前,反而對從前不上心的姜錦開始重視了起來,對他和他爹的待遇比照了姜易以前的規格。
假以時日,等尉遲羽真的來提親了,姜易的婚事也會提上日程,把姜易低嫁姜柔定是不願意的,如此,便又可能找一些有所殘缺的女方讓姜易嫁過去。
屆時,姜易待如何?
譚蒔道:「那你待如何?」
「若是你答應與我在一起,我自然有辦法擺脫困境。」姜錦道:「我嫁入尉遲家,你便作我的陪嫁。尉遲羽那廝公事繁忙,我們白日夜晚都可耳鬢廝磨,屆時我們和普通夫妻有何不同?」
譚蒔把手往袖子裡頭縮了縮:「……男子與男子在一起,是不合禮制的。」
「禮制算什麼?我會心悅你,那便是天意,天意不可違。」姜錦的臉上重新的露出了幾分笑意,他貪婪的看著眼前美麗的像塊玉一樣的臉龐,緩緩的靠近了那兩片朝思暮想的唇瓣。
譚蒔下意識的躲避開了姜錦的唇,姜錦的唇瓣從那線條優美的下巴擦過,心裡說不出是惱怒才是竊喜。雖然依舊沒能得逞,但是……回想起那才那一瞬間感受到的,肌膚的滑膩柔嫩,讓他心馳蕩漾。
這個人,真是讓他放不下。無論如何,這個人都只能是他的,只要一想到姜易會承歡在另外一個女人身下他嫉妒的都要發瘋了。
若是他真的無法得到姜易,那麼他寧願毀了姜易。
青茗沒能聽清楚兩人到底在低聲說什麼,只是看著兩人,他卻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或許是錦公子離他家公子太近了?
譚蒔再次往後退了幾步,與姜錦保持了一個安全的距離:「你不怕我把你說過的話告訴尉遲羽嗎?」
姜錦反問道;「她會相信你嗎?」
譚蒔沉默,姜錦笑了:「我知道你暫時還接受不了,我也不逼你,我離嫁去尉遲家還有一段日子,你再好好想想。」
姜錦見譚蒔一臉冷漠的模樣,笑的柔媚,擱了一句話就離開了。
他說:「你若是不願意跟我待一塊兒,難道往後跟你待一塊兒的人你會更喜歡?我雖是男子,卻同樣能給你幸福。」
這句話,威逼利誘都有。若是譚蒔不答應姜錦,那麼姜錦便會插手他的婚事。到時候找一個色.中餓鬼,或是長相奇醜,有暴力傾向的女人,姜易那樣的人能受得了?
姜錦走後,青茗連忙過來扶住有些搖搖欲墜的譚蒔,看到他傷口處已經變成了暗紅色的血跡,語氣有些不平:「錦公子他到底什麼意思啊!」
生怕再耽擱譚蒔手臂的傷口會結疤,青茗連忙將腦袋有些暈乎的譚蒔扶了回去。
姜柔指派了幾個壯實的女人來守著譚蒔的房門,讓青茗意識到讓他家公子是被禁足了。
但是他看公子似乎一點也不心急的樣子?
譚蒔當然不心急,因為不用幾天,姜柔就會給他解禁,然後給他最後一次去勾搭到權貴的機會。
因為,花神節要到了。
在花神節那天,年輕男女便都會主動的被動的參與進去,若是有看對眼的,便可以請求宮中貴人,甚至是女皇賜婚,若是女皇答應賜婚,便是不需要媒妁之言也可以在一起。
據說每一年在這天結為連理的男女都會得到花神的祝福,不僅夫妻和睦,也會恩愛相守到白頭。
不管這是不是真的,但是對於京都的人來說,這是一場每三年都必須進行的盛事,適齡的年輕男女均需參加。
——
在花神節的前兩天就有人來給譚蒔送了新衣服來,到了花神節那一天,姜柔還派了人來接譚蒔。
被特意打扮過的譚蒔顯得更加奪目,如墨長發用一支白玉簪子束起,臉上覆著一張白色絲帕,只能隱隱的看到五官的輪廓,一雙清冷的眼睛顧盼生輝,眉如遠山。
一身紫色長袍線條流暢,垂感極佳,讓譚蒔的身姿看起來更加欣長分流,腰間的腰封將他纖細的腰線勾勒出,撩動著他人的視線。
姜錦一眼就看到了譚蒔,他的眼中掠過一絲驚艷。不僅是他,尉遲羽也認出了譚蒔,他的眼神也有瞬間的迷離,只是很快的她還是反應了過來,皺起了眉,將所有的驚艷都變得了厭惡。
容貌再好又怎樣?還不是一個賤.人!
尉遲羽掃了一眼對姜易生了覬覦之心的人,冷笑了一聲,美人雖好,但是蛇蠍美人也不知道他們受不受得起!
所有人都是被護送到了外面后就自己入場的,如今譚蒔抬眼看去都是人,身邊也沒有青茗陪著。他試圖找一個人少的地方,但是卻並沒有那麼容易。
每個人都可以在花童那兒買下一支花兒,若是有人收了誰的花兒便是兩人兩情相悅,就算求不到貴人的賜婚,也可以由女方向男方下娉。
譚蒔不一會兒就被送了不少花兒,但是他一朵也沒有接受,有些直接丟來的,他便直接讓花兒掉落泥土中,看也不看一眼,如此冷漠高傲的模樣總算讓圍著他的人少了不少。
他順著人少的地方走去,總算找到了一個清凈的地方。
這一處看起來有些幽靜,各類翠綠的植物很多,卻沒有那五彩繽紛的花兒,是以無法吸引到外面的人進來。
譚蒔穿梭在綠色迴廊中,他沒有找到可以坐一會的地方,卻遇到了特意來堵他的姜錦。
姜錦今天也是特意打扮過的,翠綠的長衫將他襯得更加的嬌媚,走進了看,譚蒔還能看清楚他的臉上敷了粉。
姜錦見譚蒔盯著他的臉看,笑里不由得多了一絲羞澀:「易弟,沒想到能在此處見到你,果然連花神也是認為我們有緣的。」
「……」別以為他不知道姜錦是故意找來的。
「這是我特意買來送你的。」姜錦一直背在身後的手伸了一隻出來,手中攥著一支帶刺的花兒,花瓣嬌嫩的還盈著露珠,那突突的刺將姜錦白嫩的手刺出了紅痕,看起來有一種詭異的美感:「這是從西域引進的的花兒,它的話語就是最熱烈的愛意,易弟,接受它好嗎?」
似乎是直接吐露這樣的話有些羞澀,他白嫩的臉上飄著幾縷紅暈,倒是有幾分秀色可餐的感覺。
譚蒔伸出了手,在姜錦激動的眼神中接住了那支帶刺的花,然後修長的手將花瓣盡情的揉碎,那嬌嫩的花花瓣散落,在他的手掌滑落,悉數落在了地上,就如姜錦那越來越下沉的心。
姜錦勉強從地上的落花身上轉移了視線,勉強的再次露出了一個柔情的笑,從身後再拿出了一支玫瑰:「我還有花兒,這次別拒絕了好嗎?」
姜錦哀求的看著譚蒔,譚蒔這次卻連接也不接,冷冷的看著姜錦,對他的愛意和哀求不為所動。
遠處一雙冰冷的眸子看著這一幕,不由的多停留了一會兒,視線在譚蒔的身上打轉。
而還在僵持的兩人,在譚蒔轉身欲走的時候,姜錦終於忍不住發瘋似得往譚蒔身上撲。
「姜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姜錦離譚蒔有雙拳之距的地方被攔住了,譚蒔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讓他身體有點發軟的感覺,氣勢也重新緩和了下來。
譚蒔看到了綠色之中出現的一抹暗紅,他不動聲色的移開了視線,認真的看著姜錦,被他專註看著的姜錦激動的全身都在顫抖,但是隨著譚蒔的話說出,他卻感覺到了全身的血液被凍結的感覺。
「姜錦,我不喜歡男人,我覺得男子之間很噁心,而說出這樣話的你,更噁心。我寧願這輩子不嫁人,去寺廟裡削了頭髮,也絕對不會答應和你做那樣齷齪的事情。」譚蒔把話說的極低,而姜錦在聽了這番話后反應卻極大。
「姜易,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姜易嗎?你現在不過就是被尉遲羽踢到一邊的可憐蟲而已!你想削髮墮入空門?那也要看我準不準!你現在還能高傲給誰看呢?」
姜錦越說譚蒔的臉色愈加的冷漠,卻讓姜錦愈加興奮,他露出有些猙獰的笑:「姜易,我會讓你看到違抗我的下場的,我早說過的,我得不到的,我寧願徹底的毀了!」
姜錦將自己準備的一把花束都丟在了譚蒔的懷中,然後越過譚蒔跑走了。
站在遠處的尉遲羽看到這一幕心情遲遲不能平復。在他心裡姜錦是最柔軟柔弱的兔子,單純無害,善良無比。
他平時說話都糯糯軟軟的,這樣的他看起來太好欺負了,讓她不由得擔心他會被欺負,她也很憐惜這樣的他。
可是眼前的一幕讓她對姜錦的認知有了一些鬆動。
他恍惚間聽到了姜錦是在威脅姜易,臉上帶著他從未看過的惡意,甚至還看到了幾分猙獰。
這是他從未見過的姜錦,原來那麼柔軟單純的姜錦也會有這樣的一面。
尉遲羽說不出心裡是種什麼感覺,很快的,她把心中那股被隱瞞欺騙了情緒收了起來,告訴自己,無論姜錦究竟是什麼性子,都是她最應該珍惜的人。
她剛想離開,但是看到遠處的譚蒔時又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譚蒔任由那些花兒落下,只是最後他還是接住了一支,青澀的莖幹上有著細刺,上面還沾上了一縷紅,那是姜錦的血。
他摘下絲帕,將花兒放在鼻端垂眸輕輕的嗅。
這一幕在遠方的尉遲羽來看美好得讓她落荒而逃。
她一個不慎還是會被姜易吸引,但是她知道,這個男子不值得他愛,哪怕他那麼美好,兩世都讓她無法喊停這顆不爭氣為他跳動著的心。
譚蒔抬起眸子,見那抹暗紅消失,施施然的伸出修長的手,輕輕地將這些花瓣掐斷,讓這些花瓣隨著風吹走,帶起一陣花瓣雨。
這些花兒本不該從姜錦那兒落到他的手中,就像姜錦對姜易的愛本身就是一場不能存在的經禁忌一般。
譚蒔轉身甩袖離開,原地只剩下一地殘紅。遠處的男人將這一幕全然看在眼中,眼中多了一抹深思。
他抬腿跟在了譚蒔的身後。
——
譚蒔隨意的走走停停,在他回到了外面時,卻發現這些少男少女們依舊還是很有激.情和活力的在一些活動前湊著熱鬧。
在最中間的那個舞台上,他居然看到了姜錦。
姜錦在高台上起舞,舞蹈倒是有些像是劍舞,柔中帶剛。而他體態輕盈,舞姿十分撩人,眼中有帶著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卻反倒是更吸引人。
譚蒔站在原地看著,姜錦似乎也發現了他,在最後一個動作時,讓風吹走了他臉上的錦帕,露出了那張和譚蒔有幾分相似,卻比譚蒔更加柔媚溫婉的臉龐,一雙眸子燦若星辰,他直勾勾的看著譚蒔,愛慕和掙扎交織出令人心顫的東西。
只可惜,姜錦根本就是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譚蒔以前想過要找男人也找一個柔軟可口的,但是他喜歡的從來都不是姜錦這個類型的,何況他自從和……呃誰來著?總之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審美便再次有了大變化,只喜歡強勢的,又冷又性.感的高大男人。
譚蒔見姜錦跳完了,便平靜的移開了視線,再次讓緊緊注視著他的姜錦的眼中有瞬間的猙獰。
為什麼總是這樣?為什麼這個人總是看不見他,對他的感情熟視無睹?難道就因為他是個男人嗎?
姜錦默默的走下了舞台,在一眾羨慕嫉妒佩服的眼神中走到了尉遲羽的身邊,他重新打起了微笑,他對尉遲羽說:「易弟在那兒一個人怪孤單的,我們還是去看看他吧。」
尉遲羽看姜錦的眼神有些複雜:「他那樣對你,你還理他做什麼?」
「他畢竟是我弟弟啊,我不應該和他計較那麼多,不是嗎?」
「是嘛……」
姜錦聽尉遲羽的語氣有些奇怪,心中掠過一絲警覺,頓了頓,轉頭用天真明媚的眼睛看著尉遲羽,滿眼疑惑道:「羽?」
「沒什麼,既然你沒意見,那我們就過去吧。」尉遲羽拉住姜錦的手,將心中的懷疑壓下。
他應該相信姜錦是單純善良的。
譚蒔隨意的走動著,腦袋裡想著衛家的事情,他好說歹說終於把性子溫婉的衛正君說出了危機感,徹查了身邊的人,果然發現了有害人的東西,而他偷偷的查,最終查到下藥的人和姜柔身邊的小廝有勾結的時候,最終答應了譚蒔修書去衛家,讓衛家派人進京城來。
「易弟。」
再次聽到姜錦的聲音時,他頗有一種陰魂不散的感覺。
「易弟,你怎麼不理會我,難道是因為我和羽讓你生氣了嗎?但是這種事情我……」姜錦的眼淚說掉就掉,讓周圍的人看了過來。
而眾人通過姜錦也認出了譚蒔的身份,頓時那些隱隱有些愛慕的眼神都變成了鄙夷,而這種眼神也越來越多。
「原來他是姜易,就是那個心腸惡毒的連庶兄手足都殘害的『美人』啊。」
「長的真是漂亮,但是也只適合在外面養著,這樣心腸的男子誰敢娶進家啊……」
「他還真是陰魂不散,一直纏著世子呢,姜錦公子都被氣哭了。」
「難怪要一直蒙著臉,他居然還敢來,幸好剛才沒去送花,要是被接受了那該如何是好。」
「一直不會是因為連容貌都是虛傳,其實只是個醜八怪吧?」
一些閑言碎語半分不收斂的大聲討論著,就像是故意染譚蒔聽到,好讓他羞愧,並且把絲帕取下來一般。
可惜讓眾人失望的是,他的神色始終保持著一種冷漠的程度,冷眼看著他們,彷彿他們都是在唱演一場荒誕的戲碼。
姜錦最難以忍受的就是譚蒔這種完全不理會他的模樣,譚蒔的眼中沒有他,也不會疑因為他的任何話和行為產生波動,完全的無視了他,他在譚蒔的眼中比塵土更低微。
他忍受不了。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他衝動的走前去,一邊掉淚一邊揚起了手,他想試試看,若是他打了譚蒔的臉面,譚蒔還能做到那麼平靜的看著他嗎?
哪怕是恨意,也比熟視無睹更好。
但是他欲落下的手卻突然一軟,無力的垂了下來,不待他訝異,便聽到了很多人的驚呼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國師大人居然來花神宴!」
「天哪,我居然看到了聖潔的國師大人,此生無憾!」
「上蒼保佑,見到國師大人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他們口中的國師大人正從譚蒔剛才走過的那條路的方向走來,他看起來十分的聖潔,就像是一個暫時在凡間行走的謫仙,而他哪怕是走在人群中,人群也會自動的給他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不敢有絲毫的褻瀆之心。
而只論長相來看,這位國師大人雖是男子,卻又不像普通的男子那樣,首先他太高了,足有一百九十公分,在這個男人普遍只有一百七十公分的世界里,他顯得那麼的另類。
但是哪怕是女皇也無法說他的身材不好,他身姿挺拔,身材欣長勻稱,沒有時下男子最流行的纖細,他的身材看上去就很有力量感。
而他的臉,俊美中攜著冰雕般的冰冷,臉部輪廓顯得比一般男子更加深邃,更加銳利,而眉眼間的英氣氣勢太甚,不像男人,反而像女人居多。
而他的人亦或是他的身份,都讓他戰勝了鳳國人的審美差異,看向他的眼神中只有最純粹的敬仰還有孺慕。
這是在看神靈的眼神。
他是鳳國唯一的國師,某種程度上地位與女皇是平等的,甚至更加的超然。
若說女皇是用強權與兵力統治臣民,那麼國師則是完全捏住了人們的信仰,這股信仰之力可以強大到顛覆朝綱。
不過就算如此,歷屆的女皇對國師也絲毫不敢生起忌憚之心,因為國師掌握著整個國的命運,有著看破人心和預知未來的能力,這是神派下來的使者,歷代的國師都享受著最尊崇的待遇。
國師一般是不會出神宮的,除非是女皇邀請,很少人有幸見過國師,當穿著國師專屬的銀色袍服出現時,他們甚至以為是看花了眼,是自己的錯覺。
他們不敢打擾國師,只能睜大了眼睛將國師的樣子記下來,回去說給別人聽,這絕對是一件讓人羨慕的事情。
當他們眼睜睜的看著國師走向了譚蒔,並且伸出了一隻手時,他們都屏住了呼吸。
國師想做什麼?
譚蒔看著眼前比自己高了好大一截,讓他得半仰著頭看的男人,心臟突然撲通撲通的開始跳了起來。
「把手給我。」
男人的聲音是低沉磁性,卻冷淡的有些空靈,在譚蒔聽來,卻覺得性.感的一塌糊塗,莫名的,他對這道聲音十分的敏.感,被撩的心跳不止。
譚蒔在眾人的注視中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後被男人較之更為寬厚的手給握住。
有一種被包裹住的溫暖的感覺。
不過,下一刻,譚蒔差點差點被對方的動作驚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國師一臉聖潔和嚴肅的,用仔仔細細反反覆復摸索的手法將譚蒔的手掌乃至手臂都給摸了一遍,感受到譚蒔隱隱的抗拒,國師突然抬頭看向了譚蒔。
譚蒔直視著國師的眼睛時,彷彿墜入到了一片星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