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的一百二十四章 凶相畢露
李崇見狀,疑惑地一瞥被擲在地上的物什,俯下身子,低頭拾起來。只看到那物什,是一塊令牌,正是他們景王府特有的令牌。
執起令牌端詳了好久,不明所以地望向李克用,喃喃道:「這是?」他不知道李克用到底從哪裡弄來的這塊屬於他們景王府的令牌,又意欲作何?
可是站在他不遠處的顏舒看到他手中拿的令牌,心中咯噔一下,這個令牌,不是他讓諾觴差人轉交到朱溫手中的嗎?怎麼會,落到李克用手中?顏舒暗覺形勢不妙,看來李克用是有備而來,不禁脖子縮了縮,表面上依舊裝的若無其事,只是心裡莫名發毛起來。
李克用見李崇疑惑皺眉,收斂了臉上的陰笑,冷冷道:「朱狗賊身邊安插了暗線,難道本王就沒有安插眼線嗎?」說著便意味深長地盯著李崇看了良久,笑而不語。
「晉王為何這般看著本王?」嘴角的鬍鬚微微抽動,氣勢不減地挑眉回望李克用,沉下聲音道:「晉王可是懷疑本王做了什麼?」很顯然,李克用找到家門了,便不是好惹的,李克用帶著自己王府的令牌來質問他,自是……
「不是懷疑!是確定。」李克用不甘示弱,回瞪了一眼李崇,一字一頓地說著,隨後繼續解釋道:「我前段時間派出眼線安插在朱老賊身邊,而就在八月初,有一名暗探向朱溫前來報信,本王的眼線心中甚覺古怪,便在那人倆離開之後跟著那人許久,可惜,那探子倒也是警覺之人,離開之後便轉了路線,帶著我的人兜兜轉轉轉了半個月余,我的探子這才追上了他,可是那人被追上后寧死不屈,兩人又決戰了兩天兩夜,這才將其拿下,可是那人誓死不招,居然咬舌自盡,本王的人這才在他的行囊里搜出來這個。」
「不知景王爺還有什麼話可說?」輕蔑的語氣,直逼李崇。
李崇仔細打量著手中的令牌,心中一涼,前後忖思。這令牌雖說王府上下很多人有,可是知道他們密謀迎回聖上的事情的人便少之又少……
他身邊的暗衛,決不可能,李崇心中暗自打消了這個懷疑暗衛的念頭,再有知道這件事的便是……
順著心中想法略帶疑慮地望向顏舒,這一望,兩人便直直地盯上彼此。
顏舒見李崇目光投向自己,知李崇懷疑自己,心中咯噔一下,背上冷汗直流,有種不想的預感,趕忙上前,抱拳道:「岳父大人莫不是在懷疑小婿吧?給小婿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妄為之事,且我與那朱全忠素無交情,怎會?」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死鴨子嘴硬,寧死不招。
李崇望了顏舒一陣,眼前的這個男子,突然有一瞬間,他有些看不明白,不自覺狐疑起來。自從,兮兒與顏舒成親之後,他便感覺諸事不順,開始他也不願往這方面想,可是直到很多事情都聯繫在一起,他便不得不懷疑,這王府中怕是有內奸……
否則怎麼會有那麼多事巧合呢?他以前不是也曾懷疑過嗎?之後不了了之。
「難不成我們的成事只有你們翁婿二人知曉嗎?」本來跟在李克用身後的李茂貞突然走了出來,多言了一句,看著眼前這場沒有銷煙翁婿大戰很是精彩,可不過轉念一想,倒是漏了一個人,而這個人也曾跟自己接洽過,這件事,那個人又豈會沒有參與?隨即便提醒了一句。
李崇聽聞李茂貞這一提醒,眉毛一顫,看著眼前顏舒一臉堅決的樣子,忽地又搖擺起來,朝外邊的人吼道:「給本王把諾侍衛找來!」
在諾觴抬腳踏入房內那一刻,那壓抑的氣氛讓他徒然升起不詳徵兆,只見一臉怒氣的李崇氣歪歪地坐在床榻上寒著臉,屋內還站著其他三個人,李克用與李茂貞雙手負後站於房中,神情倨傲,另一邊便是顏舒,只見顏舒低著頭,不欲看她。這個場景,讓諾觴也心中惴惴不安,趕忙給李克用與李茂貞見了禮,才走到床榻邊,抱拳拜見李崇:「不知王爺找諾觴來所為何事?」
聽到諾觴的腳步聲,李崇才緩緩抬頭,冷聲冷氣問道:「本王問你,先前本王派你暗中接洽晉王,此事除了顏舒,可有第三人知曉?」
諾觴聞言,驀地一驚,抬頭回望了顏舒一眼,只見他面無表情,不禁心下一冷,轉過身來,朝李崇稟報道:「沒有。」就算此時,他再想找出一個人怕也是來不急,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有東窗事發的一天。
「既然沒有,晉王派人在私通朱全忠的姦細身上搜到的令牌,不知諾護衛怎麼給本王解釋一下?」說著,不禁冷眸望向諾觴,寒意逼人。
這時顏舒按捺不住,趕忙上前,辯解道:「諾觴可是跟了小婿多少年的人,自然也是小婿信任之人,不可能有差錯的,望岳父大人明察!」
「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景王爺,不知你這府上到底是有一匹狼還是兩匹狼?」李茂貞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貨色,見顏舒為諾觴辯解道,不免火上澆油一番,陰陽怪氣地插話道。
「王爺您這是什麼意思?」顏舒聞言,不禁怒意肆起,開口喝道。她自然知道李茂貞什麼意思,李茂貞這樣說讓李崇直覺的懷疑他們主僕二人狼狽為奸。
「還望岳父大人能細察再做定奪。」回過頭,一臉無辜地懇求李崇。
「本王千里迢迢從山西趕來,物證都已經帶來了,證據確鑿,難道景王想來個包庇護短,來個大事化了,一笑而過嗎?」李克用本來沒有說任何話,可是見顏舒、李茂貞兩人爭執不休,又見李崇皺眉,左右難全,不禁上前走到眾人跟前,冷冷拂袖,不懷好氣地挑眉質問李崇。
很顯然,李克用這是鐵了心了,李崇不給他這個交代,他是不會這樣輕易算了的。
而諾觴和顏舒,也都知曉彼此處於一種什麼境地。
良久,屋子裡沉默如無人,寂靜如斯,突然間,李崇倏地站了起來,抽出掛在床帷上的佩劍,冷冷的將劍鋒抵在顏舒的喉嚨處,冷聲道:「如今,聖上被奸賊所弒,而我景王府卻出現與此事相關的姦細,無論如何,本王都留不得。」說著,眼神冷冷的望向顏舒,殺意肆起。
顏舒只知道能拖一刻是一刻,這一刻,李崇將劍抵在她脖子上,讓她不由地汗毛豎起,直勾勾地盯著李崇,大氣不敢多喘……
她真的怕自己一個多語,項上人頭不保。
可是李崇在回望了她一眼之後,便把劍指向一旁的諾觴,殺意再起,欲刺之。諾觴見李崇執劍欲刺,心中冷然,倏地跳開躲過那向他刺去的長劍,向後跳起,順勢抓住一旁的李茂貞,將他扼制在懷中,掐住他的脖子,換了一副樣子,忽地眼中露出凶光,惡狠狠道:「朱大人許諾我事成之後可以給我榮華富貴,為我加官封爵,你們呢?我跟著姓顏的這麼多年,卻只是當了府上的一個侍衛,而到了王府,卻還是一個普通的侍衛,你們把我諾觴當成什麼了?一隻隨意利用的狗嗎?只恨我滿心壯志卻無處施展」說著,臉上青筋倏然暴出,原本英俊朗碩的五官因為嘶吼變得有些猙獰,讓人心下一駭,那擒住李茂貞的手也越發的用力起來,可以看到李茂貞脖子上出現紫色的手指印以及雙眸翻白。
「救我!」乞救的手一手想要拍打著諾觴的手臂,一手向前掙扎,有些瘋狂。李茂貞本就個頭小,這樣一來,便被諾觴扼制的毫無招架能力。
「放我走,否則我殺了他!」警惕地看著房中因他的驚天之舉而嚇得目瞪口呆的幾個人,大聲喝道。
顏舒見諾觴這樣反常的舉動,雖然面目露出驚訝駭然之色,但是心中明白,這次事情露餡,李崇便會懷疑到他們身上,他們其中便需要有為此付出代價的人,而諾觴臨時反跳,或許是最好的保住彼此的方式。看著諾觴惡狠狠的樣子,臉上大慌,趕忙阻攔道:「放下王爺,有話好好說!」
可是這時,冷眼旁觀的李克用忽地趁人不注意,抽出藏匿在袖口的護身短刀,「嗖」的一聲短刀朝諾觴射去,快准狠地射到諾觴的手臂上,只聽到「哎呀」一聲的慘痛聲。
「想走沒那麼容易!」這李克用的功夫也自然不容的小覷。
諾觴因為手臂被短刀擊中,手上一痛,而失力放開李茂貞,李茂貞見機擺脫諾觴的扼制逃了出來。這時候,王府的護衛也陸續沖了進來,諾觴見被人團團圍之,知他只是在做困獸之爭,驀地咬緊牙冠,從手臂上抽出短刀,血染衣襟,朝著欲上前制服他的家丁奮力揮砍,一時間血屍橫滿屋,布滿鮮血的臉上惡狠狠地瞧著李崇,唾道:「朱大人說了,取了李崇的項上人頭,便封我做護國大將軍!」說罷,便執起短刀,朝李崇奔來。
顏舒見屋子中情況不妙,又見諾觴朝李崇衝來,心中一橫,驟然從李崇手中奪過長劍,抵住諾觴的短刀,與之在屋子中廝殺開來,口中喊道:「混賬,你我多年主僕之誼,你居然賣主求榮,我容你不得。」刀光劍影,刀劍相碰,劃出絲喇火花。
刀劍相抵,顏舒故意將自己的手臂划傷,不經意地朝諾觴皺眉,示意他快跑。不管有沒有機會,她希望藉助她的力量,讓諾觴逃出去。可是諾觴不知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還是其他,只瞧得短刀毫不留情地在顏舒手臂上劃開了若干個口子,步步緊逼,眼中帶著殺氣,讓人不寒而慄……
師妹,這是我最後能幫你做的了。
刀用得極致,便是至情至性。
兩人在屋中皆使出渾身解數,互不相讓,可就在顏舒出劍那一刻,諾觴「沒來得及」躲閃,劍入胸口,霎那間溢出鮮血,濺了顏舒一臉……
顏舒見此情景,腦中一片轟然,本能地欲抽出手中的長劍,可是背身卻發覺諾觴又一用力,劍貫穿了諾觴胸膛。
倏然間,睜大眼睛望著諾觴。她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諾觴這樣做不是想逃,而是為了她生。
師兄,師兄……呆著這看著眼前立住的諾觴,雙眼倏然沒了先前的怒氣,雖然依舊冷然,可是她從這冷意中讀懂了什麼,一時間呆在原地握著劍柄。
師妹,你要好好的活著。這是諾觴閉眼之前唯一想的事情,他知道李崇、李克用和李茂貞都不會算了的,如果他不死,李崇也會懷疑到顏舒,甚至會危急到顏舒的性命。所以,他在危機的情況下,只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那就是,用自己的性命來保住自己心愛的人。
他累了,覺得自己的眼皮子愈來愈重,胸口上的疼痛倏然間消散了,有得只是疲憊。諾觴控制不知自己的身體,慢慢向下倒去……
他彷彿看到自己十六年前第一次見到師妹的場景,那是一個下雪的晚上,那個緊緊穿著單薄衣衫的小丫頭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她的小臉因著風雪而青紫起來……
可惜,師兄不能陪在你身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