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心亂如麻
王爺回府,自是要為其接風洗塵。丫鬟們端著上好的佳肴魚貫而入,臉上皆帶著喜氣,訓練有素,不知是否是被主子臉上的喜氣所感染。
「賢婿獨自一人操持王府瑣事如此之久,可是難為賢婿了。」李崇抬眼瞧了一眼顏舒,率先啟口。
「自是應該的,應該的。」顏舒顯然還沒從方才的駭然中穩回心神來,只能吃力的敷衍著李崇,努力不讓他發現自己的任何異常。
此時,侍奉的丫鬟和下人也均靠後列,正襟的站著等候差遣。李崇環視了桌子上琳琅的酒菜,隨即臉上泛著笑容,心中頗為歡快,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飯的那種熱情的氣氛了。兮兒自小就在岳父家中寄養,直到前些日子才將她接來京城,想不到,當初淘氣搗蛋的丫頭如今已經成長成如此娉婷玉立、知書達理的姑娘,嫁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又即將升為人母,他也即將成為外公,這等喜事豈不讓他開懷。回過頭來看著規矩坐於他身邊的喚玉,只見喚玉見李崇側頭,也朝他抿唇一笑,略帶撫媚的笑容恰到好處,既不做作也不婉約,唇角彎起好看的弧度,讓李崇看了心情舒暢。也對,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從來沒想到此次在洛陽會遇到這樣異於尋常的奇女子,不光姿色絕色,而且才情也讓人欽佩,這樣的女子確實會吸引他,這讓李崇也對此時的喚玉也回報了寵溺的微笑。
顏舒獃滯地望著席上的李崇與喚玉兩人之間微妙的互動,一時間心亂如麻,有憤怒、又不甘還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她沒有想過會再次見到喚玉是在王府,而此時的喚玉彷彿比以前更美了,一雙迷人的桃花眼散發著耀眼的光芒,精緻挺翹的鼻尖配著那嬌艷欲滴的朱唇,彷彿整個人看起來完美無缺。而最重要的是,那柔柔的笑意從薄薄的朱唇透出來,瞧著李崇那般的眼神魅中帶羞,這讓顏舒憤怒的緊,她一直以為,這是自己所特有的笑容,卻不曾想,喚玉對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同樣回報以如此笑容,讓她差點失去理智,原來她一直想錯了。而現在的場景就彷彿給了顏舒重重一擊,挫敗了他心中所有的自信。
顯然,現在的顏舒確實猜不透喚玉,但是無論喚玉帶著什麼目的來王府,眼前的景象都讓他覺得心中有萬千螞蟻啃蝕著她,備受煎熬。「岳父大人千里歸安,實在辛苦了,小婿敬岳父大人一杯。」顏舒慌亂地起身,無論她的話此時是否欠妥,她都想打破這種令她尷尬難忍的局面。
面對突如其來的聲音,李崇回神,知自己一時著迷而使得飯桌陷入安靜,再加上心情大好,李崇回過頭來,笑著拎起桌上早已香氣肆意的佳釀,笑道:「來,賢婿,你我翁婿二人好久沒共飲一番了,趁此機會何必好好痛飲幾杯!」說著,便與顏舒相對,一飲而盡,隨即仰頭大笑,「一家人好久沒這樣坐在一起吃頓團圓飯了。」說這話的時候,李崇顯然將喚玉算在裡面。
顏舒聞言,心頭一驚,聽李崇的語氣,再看李崇喜上眉梢的表情,知他早已將喚玉算在內,而非外,不由得心中恐慌起來,莫不是喚玉與李崇……不想還好,一想到如此,顏舒打了個寒顫,只覺得酒入愁腸更顯惆悵,可是心中的千言萬語卻難以在這個場面問個清楚。
「茗兮敢問喚玉姑娘,芳齡幾許?」李茗兮見桌上兩個男人鬥起酒來,自己身為女子自是不得勸的,抬眼望向喚玉,笑著問道。不管怎麼說,眼前這個女子算是進了王爺府,便是王爺府的女人。以後便是一個屋檐下的,她必須熟絡起來。
「喚玉年芳二九,淑節生人。」喚玉見李茗兮問自己,便啟口答道。在這之前,她從未見過李茗兮,今日可算是第一次見著那個自己一直一來有些好奇的女子,一時間心中雀躍起來,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
「姑娘跟我同年,茗兮九秋生人,自是比姑娘您晚了一些,這樣我便可以稱呼您姐姐一聲了。」李茗兮見喚玉同樣的示好,綳著的心情也緩了下來,繼續聊著。
正飲得開懷的李崇突然開頭,挑眉望著李茗兮,佯作呵道:「不可,怎麼說玉兒也是你的長輩,你這樣稱呼豈不是亂了輩分,你這樣姐姐的喚著,讓舒兒怎麼稱呼?」
顏舒一聽,心中又添一堵,這李崇一口一個「玉兒」的叫著,明顯地把喚玉納成了自己的人,這樣的關係可是讓她尷尬的很,自己心愛的女人突然有一天成了仇人的女人,這讓她如何喊得出口,稱呼得出聲?
「雖說玉姑娘是兮兒的姐姐,可是怎麼說姑娘也與我同年,我稱呼姨娘豈不是把玉姑娘稱呼了老了,不管不管,我就要叫姐姐。」李茗兮的成長之中,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年紀相仿的同伴,或許獨孤誠是第一個,與此之後她再無晚班。而現在王府突然多了一個不是下人的同齡女子,這彷彿讓她覺得有些親近。
「既然茗兮小姐都這樣喚了,稱呼終是外稱而已,姐姐亦是尊稱,更顯親近,既是如此,王爺何必動氣?」喚玉朝臉上洋溢這暖暖笑意的李茗兮同樣回報以同樣暖心的笑意,看來,李崇的女兒倒是一個天真爛漫、無所城府的姑娘,喚玉微微揚起嘴角,從李茗兮的臉上輕輕劃過,視線向右,慢慢落在顏舒微微皺眉的臉上。
顏舒見喚玉此時視線落到她臉上,拎著酒杯的手,由於自己心一慌張,而定格到半中央,空落落的揚起,眼神也被喚玉魅惑的狐眼帶入深邃中,似要傳達自己心中的不悅與無措。
而喚玉卻在她定格的一刻時候,眼神巧妙別開了眼,十分自然,遂緩緩回過頭,笑顏盈盈地望向李崇。
李崇見喚玉如此說來,便笑著點頭:「那就依你,果然本王說不過你。」說著便哈哈大笑,又舉了杯子遞到唇邊。
只見朱唇微微啟口,朝著正欲痛飲的李崇開口道:「王爺,酒飲多終是傷身,你瞧瞧顏姑爺,雙頰紅潤,目光獃滯,定是喝多了,王爺可切莫貪杯,像顏姑爺這一番表情終是不妥。」說著,狐媚地握住了李崇正欲入口的飲酒,捏著蘭花指般的柔荑巧妙地將酒杯奪了下來,目光溫柔,嬌媚似火,一顰一笑都撩人心房,視線撇過顏舒,又迂迴到李崇臉上。
顏舒聽喚玉這樣有意無意的挪逾她,嚇得趕忙慌亂的放下手中的酒杯,訕訕地瞧著此時對面你儂我儂的兩人,頗為尷尬道:「小婿不勝酒力,空腹已飲多杯,自覺有些頭暈,讓岳父大人與喚玉姑娘見笑了。」說著,忙用寬大的袖子擦拭這自己額上沁出的汗珠,喚玉的話讓她明顯有些下不來台,她豈會不知道,一時間有些后地的偷偷地瞧著李崇的臉色,生怕他一個機警瞧出什麼端詳。
可是李崇完全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之中,沒有注意到顏舒的表情,只是任由著喚玉輕柔巧妙地奪走自己的酒杯,兩人的氣氛陷入一陣曖昧之中。
……
這場家宴,或許表面上看起來十分溫情,而實際上只有顏舒一人坐立難安,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