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我很難過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蔣睿希那張放大的臉，做著鬼臉，五官扭曲到一塊。
影像由模糊轉變為清晰，許浮生顫了顫長睫，身體還有些虛弱，連抬手都不能。
而蔣紹霆就坐在不遠處，襯衫袖口挽至肘間，見她醒了，視線掃過來。
手裡還用力擰著條濕毛巾，至於溫懷素找個小板凳就坐在不遠處。
「阿生，你終於醒了！」蔣睿希嗷一嗓子，小臉笑的和朵花似的。
許浮生努力想要擠出抹笑，可很明顯是一件徒勞的事。
蔣紹霆走過來，先是看了眼許浮生，隨後用剛擰乾的毛巾換下她頭上的那個。
「溫度下去了。」聲音沙啞低沉，許浮生聽得有些恍惚，她……怎麼了？
「你發燒了。」像是看出她眼底的疑問，蔣紹霆補了句。
許浮生眨了眨眼，蔣睿希則趴在*頭，用小胖手纏繞著她的長發，一圈又一圈。
蔣紹霆冷著一張臉啪的一聲拍在他手背上，全程連看蔣睿希一眼也沒有。
只是拍完之後，下意識的看了眼許浮生。
「我不常……生病的……」剛一張口，許浮生把自己嚇了一跳。
她的聲音，沙啞如磨砂紙擦過一樣，抿了抿嘴，沒想到唇又裂了。
光憑想象，許浮生都能猜到自己此時到底有多麼的難看。
用力想要將手抬起蓋在自己臉上，蔣紹霆卻早一步窺清她的想法，伸手擋住。
「你很漂亮。」他壓低了聲音開口，許浮生愣了下，隨後無力的笑了笑。
「阿生本來就很漂亮，不用爸爸說都很漂亮！」
蔣睿希哼了一聲，總覺得爸爸是要跟他搶阿生的感覺。
「蔣先生，既然阿生醒了，這麼晚……你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錢多多雙手環繞在胸前，倚靠在門邊對著蔣紹霆說。
從他下午來，這都已經十點半了，蔣紹霆一直都陪在浮生的身邊。
不過，她這座小廟可容不下他這尊大佛。
蔣紹霆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許浮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讓睿希留下來陪你。」許久，他終於開口。
許浮生視線落在蔣睿希小臉上，或許是聽到蔣紹霆要讓自己留下……
他臉上遍布著喜悅。
許浮生眼眶一紅，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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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生的媽媽，你在想什麼？」
蔣睿希歪著腦袋蹲在溫懷素麵前，大大的黑眼睛亮的像寶石。
溫懷素怯生生的躲避著蔣睿希的靠近，至於許浮生，已經坐起身來。
「阿生，是想要我愛的抱抱嘛？」
蔣睿希嘟著小嘴，害羞的伸出雙臂，也不知道老爸今天是發什麼善心……
竟然會同意自己留下來。
許浮生沒說話，倒是蔣睿希自己乖乖的跑到*頭。
將蔣紹霆之前準備好的葯和涼白開端過來。
「一個……兩個……三個……阿生要吃三片葯，吃完我給你糖吃！」
蔣睿希認認真真數對了是三顆之後，這才伸出小手到許浮生面前。
「哪裡來的糖？」許浮生眸光盈盈的，橘色燈光令房間都溫暖起來。
「爸爸走之前給我的，還有話梅，糖姜，還有還有好多……」
蔣睿希翻開自己的口袋，果然有很多獨立小包裝的糖果果脯之類。
許浮生心念一動，腦海中不由浮現起自己剛睜開眼睛時蔣紹霆擔心的表情。
「讓讓……」錢多多手裡端著一碗剛蒸好的雞蛋羹出來，點了點醬油與香油。
香味撲鼻的，令人食慾大開！
「喏，別說我不夠意思，我唯一會做的就是這東西了！」
錢多多用燙木了的手指捏著耳垂，大著肚子的辛蕊則端了杯熱牛奶過來。
本就不大的卧室里擠滿了人。
許浮生看著圍在*邊的人，從未像是現在這樣的溫暖過。
「麻煩你們了。」
「你說這話多見外，我們是朋友！」
錢多多依舊動作粗魯，卻粗魯的可愛，就像她的朋友茉莉……
說話雖然直，卻並不會讓人感到厭惡。
「嗯，因為浮生是我們的朋友。」辛蕊小臉紅紅的，連連點頭。
「謝謝多多姐姐謝謝辛蕊姐姐平時幫我照顧我們家阿生！」
蔣睿希跑到錢多多和辛蕊面前人小鬼大的鞠了個躬，令後者兩人啞然失笑。
許浮生因著那個孩子而冰冷的心漸漸回溫，至少，沒有那麼的絕望。
「咦？小鬼，你爸爸還沒走呢！」
錢多多是靠窗戶的，自然能夠看到樓下停著的那輛車還亮著車燈。
錢多多的話一說出口，蔣睿希最先扒在窗戶上向下看著。
至於許浮生則下意識看過去，錢多多嘿嘿一笑，將她表情看在眼裡。
怎麼冬天還沒到，春天就要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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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紹霆的確一直坐在樓下，他的目光落在屏幕暗淡的手機上，表情森冷。
叩叩叩……車窗突然被敲響，令神遊太虛的蔣紹霆倏然回神。
側頭看向窗外，一臉蒼白的許浮生裹著厚厚的駝色大衣站在那。
見他看向自己，她唇角勾起了抹淺淺的笑。
蔣紹霆將車窗落下，那張小臉更是清晰無比的映入到自己眼底。
「快上車，你身體剛好一點，是想要再發燒嗎？」蔣紹霆聲音帶著怒。
許浮生倒是彎著腰，蒼白的小臉與烏黑的發映襯在一起，更顯虛弱。
「不是要回家了？怎麼還在這裡？」她的聲音淡淡的，卻不似之前那樣無神。
這次，換成蔣紹霆不說話了，手搭在方向盤上，沉默半響。
「今天的事，謝謝你。」見他不說話，許浮生再度開口，攏了攏大衣。
這衣服是辛蕊的，因著是孕婦的關係，她穿著大了太多，領口進風。
「見到睿希，有沒有讓你好受一些？」蔣紹霆說這話時，表情很微妙。
「嗯。」許浮生點點頭，儘管如此，蔣紹霆卻依舊沒有好受半分。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一地步，所有都已經不再受他控制。
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恐懼，在不經意間戳中冷硬心頭。
尤其是在看到許浮生站在自己面前時。
「你快回去吧，天太冷了。」她的唇上沾染了淡淡的麻油，香香的，亮亮的。
「我在陪你會兒。」蔣紹霆剛想打開車門，卻被許浮生給擋住。
她搖著頭，沒有半分讓步。
「回去吧。」許浮生笑了笑。
只是下一刻，蔣紹霆卻摁在車窗落下的車框處，伸出大半的身體……
緊接著，強勢的吻落在許浮生柔軟的唇上。
這個帶著麻油香味的吻，對蔣紹霆來說，絕對是另外一種的體驗。
而許浮生只是獃滯的站在原地，似乎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樣做，倒是也沒躲開。
可眼淚，卻莫名的順著眼角滑落下來，沿著兩人唇線的接縫處，蔓延開來。
「你的過去，我已經來不及參與，可你的未來，我卻不想放手！」
許浮生的耳邊緊接著響起蔣紹霆的話語，伴隨著他的吻，一直落在她心底。
「所以，請你趕快好起來！」這是他最大，也是最後的願望！
蔣紹霆的目光很深沉，許浮生低頭看著他。
尤其是在聽到最後一句時，心酸無比。
這個驕傲的男人，何曾以著如此卑微的口吻說過這樣的話？
被凍得冰涼的小手冷不丁的貼上蔣紹霆的臉頰兩邊，還不等蔣紹霆反應過來……
許浮生已經再度低下頭來，閉著眼睛深深含著他的唇，慢慢輕湊著。
「我很難過。」許久，她只說出這四個字來，不曾在朋友面前，也不曾……
在母親面前表露出的因由，卻對著蔣紹霆毫無防備的說出口。
她的孩子沒了，她真的很難過，可更難過的，卻是她的無能為力！
「我知道，我都知道……」蔣紹霆大掌蓋在她腦後。
而這兩人誰都沒有發現，陰暗的角落裡，有雙眼睛，一直都在盯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