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
孟苒醒時,已是深夜了。
睜開眼睛時覺得身子特別沉,渾身一股酒味,不同於她喝的酒,好像從皮膚里散出來的味道。
她抬起胳膊聞了聞,好像真的從皮膚里透出來的。
轉頭看著旁邊熟睡的夏天,心裡便明白過來,估計擦身子了。
周教授的應急措施,她也被敦囑過。
支起身子坐了起來,拿過床頭柜上放著的水杯,擰開蓋子,裡面還是帶著熱氣的熱水。
吹了吹,喝了幾口,她是想起來洗個澡,但實在渾身無力,便又倒在床上。
躺了會兒,一點睡意也沒有。
從床上爬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找了件衣服披上下了樓。
剛進了廚房,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
她回頭,看到厲少南從黑暗當中走了過來。
「醒了。」他低聲道。
「恩。」她應了一聲。
「餓了?」
「有點。」一天沒吃東西,醒了會兒便感覺到飢餓感。
厲少南把保溫杯打開,拿過碗倒了粥放到餐桌上。
「你現在不宜吃油膩的,喝點白粥暖暖胃,明天想吃什麼讓陳姐給你做。」
「你煮的?」
「還熱著呢,吃吧。」
孟苒坐了下來,接過他遞過來的勺子,舀了一勺粥吃到嘴裡。
大米的香氣很多時候被餐桌上的菜品沖淡,平時很難品味清粥的味道,此時可能也是因為餓了,覺得這個米粥,真香。
「很晚了,上去睡吧。」她見厲少南坐在她對面,不說話,壓迫感卻很強。
「我不問你為什麼,但以後不許這樣了。」
「恩,偷喝你一瓶酒,記帳回頭把錢給你。」
「這裡的酒無價。」
「……」
「這裡的一切曾經都是為了你才買下的,隨你吧。」厲少南說著,起身向樓上走去。
孟苒把一碗粥都喝掉,洗了碗后便裹著毛毯在壁爐旁坐著,體溫降了下來,但是軟綿綿的無力。
坐了會兒特別受不了身上的味道,起身上樓。
輕聲推開房門,夏天睡的實,脫了衣服進了洗手間。
簡單的沖了個澡,沖淡身上的酒精氣味。
躺下后,好一會兒才睡著。
次日醒來時,夏天正坐在一邊裹著裙子看著她。
孟苒扯了扯嘴角:「還盯著呢,沒事了。」
「好點了嗎?」
「昨晚就醒了,好多了。」
「嚇死我了。」夏天長吐一口氣,轉身下了床。
孟苒雖說身子很沉,但還是洗漱換好衣服下樓準備去片場。
夏天不允,但也說不動她。
厲少南沒吭聲,隨她了。
吃了早飯一起去了片場,丹妮只知道她昨天燒的厲害,並不知道其它。關心她幾句,便忙去了。
孟苒渾身無力,但也照舊穿梭於片場內外。
正冬的莫斯科放眼望去一片雪白,冰雪覆蓋整個城市,陽光照射在皚皚白雪折射出刺眼的光。
剛從外面回來,孟苒凍得臉頰都紅了,小跑把道具遞給副導演,剛一轉身,就看到厲少南站在她身後。
「嚇我一跳。」
厲少南眸光黝暗,帶著微冷的氣息看著她。
「怎麼了?」孟苒扯了下嘴角,帶著鼻音囔囔的。
厲少南把大衣脫了下來,直接扣在她身上:「跟你操不完的心。」
孟苒下意識往後躲,「這麼多人看著呢。」
「你心裡沒鬼怕人看?」
「你……」
厲少南沒再理她橫眉冷對,直接走到畫面內,他這場室內戲馬上開拍了。
皮爾斯在旁邊拍了拍孟苒的肩膀,用蹩腳的中文道:「我覺得,厲很好。」
「幼稚。」孟苒雖然嘴上說著幼稚但臉上卻堆著笑,反正幼稚兩個字皮爾斯又不懂。
***
她沒想到的是,她來莫斯科不到十天,許驍驍也來了。
她接到許驍驍的電話時十分驚訝,她問許驍驍怎麼來了,那邊只是跟她要了地址。
孟苒知道許驍驍來的原因,但這個問題上,是許驍驍多心了。
兩個半小時,凍得直打哆嗦的許驍驍站在郊區的拍攝片場外,手邊一個不大的旅行箱。
孟苒看到她,沖她招手,一邊跑過去。
剛要接她手裡的皮箱,許驍驍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苒苒,對不起,對不起。」許驍驍的身子在抖,每一句抱歉也在抖,連著她的心此時也在顫抖。
孟苒拍了拍她的肩:「別站在這兒,咱們進去。」
許驍驍緊抿著凍得發紫的唇,沖她笑了笑,卻份外苦澀。
孟苒抬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珠,拉著皮箱往裡走。
夏天小跑出來,看到許驍驍吃驚的張大嘴巴。
「一點風聲都沒透露,你也來了。」
「我也剛知道。」孟苒說著,「去,給弄點熱水。」
「好咧。」夏天小跑回去接熱水。
孟苒看厲少南正在戲上一時半會下不來,便拉著許驍驍直接進了他的休息間。
夏天接了水送進來,在旁邊坐下好奇的看著許驍驍。她斷定,許驍驍,季寧,孟苒之間,有事情。
「夏小天,厲少南那邊忙著呢,你就躲在這兒偷懶?」
夏天努了努嘴,她知道孟苒是支她出去。
原本想要聽牆角,後來想想還是算了。
「苒苒。」許驍驍有些焦慮的緊握著水杯,「是不是因為我,你們才分手,我真的沒有這種想法,我發誓,如果我許驍驍想過搶孟苒男朋友,我就……唔。」
孟苒抬手按住她的嘴巴狠狠的推了一把:「你神經病啊。」
「沒發生那件事之前你們好好的,一定是因為我你才要跟他分手,季寧不知道我喜歡他,我也沒說過,我不知道你怎麼看出來的,我對不起你們倆,如果能彌補我做什麼都成,苒苒,你別跟他分手,季寧對你真的非常非常的好啊。」
「許小妖,是季寧跟我提的分手。」
「什,什麼?」
「其實問題的關鍵根本就與你無關,我和季寧的關係一直像恆溫的水,沒那麼炙熱。」
「我感覺你們在一起特別好,又特別般配。季寧對你也好,我看得出來。」許驍驍還處於自責當中,情緒低落的很。
孟苒搖了搖頭:「季寧是溫暖的,能溫暖我但暖不了自己,那天他說不結婚就分手,給我兩個選擇,逼得我喝了一晚上的酒。」她輕笑了出來,「第二天高燒一整天沒退,我好久沒這麼難受了,這種難受不是說傷心得要死,就是難受得說不出來話,哭不出來。」她說著,有些酸澀的輕笑了下。
「苒苒,你愛過季寧嗎。」
「我也不清楚,但是動過心的。」孟苒抿了下唇,「我們只能慰藉彼此,卻不能把對方點燃。」
「我以為是你提的分手,我現在就打電話給季寧,一定是你們之間出了什麼誤會,都是因為我。」
孟苒按住她的手:「別打了,回多倫多后時不時去看看他,你倆的朋友關係不應該受我的影響。」
許驍驍眼淚唰的掉了下來:「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不會把你們推向這一步。」
許驍驍一直在自責,但也是有一點這方面原因,如果不是許驍驍的問題挑在明面上,也許她和季寧還會和平相處下去。
偶爾打個電話聊聊天,一起吃吃飯,逛逛超市。
可是,她再回多倫多,已經沒有這個人了。
多倫多漫長的黑暗中,已經沒有人再能夠陪伴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