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濃濃心疼

  「你誤會了!」


  看到安倍蓮華的孩子模樣, 阿琉才明白這個孩子的心思。


  「誤會?」看到他風輕雲淡的樣子,安倍蓮華說不清楚此刻自己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討厭這個人, 討厭他奪走父親大人的注意力,更甚至生出了些許卑微, 他明明是安倍晴明的兒子, 可卻是個沒有靈力的繼承人……「你真的只是想成為我的守護者?難道不是抱有別的目的?」


  在安倍蓮華心目中,阿琉和伊藤愛梨並沒有區別, 那個女人也一直想要搶走父親大人,可惜父親大人的心思他最清楚, 她根本得不到,可這個人不一樣。


  「蓮華!」


  安倍蓮華本想說些什麼,一個聲音傳來,夾雜著些許憤怒,安倍蓮華一看到來人,瞬間就焉了, 只是那雙眼睛依舊透露出一股倔強。


  阿琉光是聽聲音就知道是安倍晴明,他的聲音溫潤, 就如小溪里流淌過的水流沖刷過鵝卵石的感覺, 低低的卻帶著一些沉重的濃厚。


  平時他的神情習慣性冷淡,這次卻皺眉,神情慍怒,似乎是生氣了。


  生氣?


  阿琉搖了搖頭,安倍晴明是不會擁有這種情緒的。


  奇怪的是平時對安倍晴明甚是尊敬的安倍蓮華居然沒有行禮問候,而是咬住了他的唇雙目下垂,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在阿琉眼中居然有那麼一點點可憐巴巴。


  阿琉感嘆,這孩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


  「蓮華!」安倍晴明本來剛才在拐角處和少年分開,後來鬼使神差折了回來卻看到這麼一出,他那一向懂禮貌的兒子居然會說出這等話,本來他並未生氣,但那句『不如跟了我』的話一出口他內心就如一把火在燃燒他的心,焦灼得燒掉了他的理智,「道歉!」


  安倍蓮華瞪大了眼睛,他從出生開始一向被捧在手心裡,雖然父親大人對他過於嚴肅,但這安倍府中的下人們都不敢得罪他,心高氣傲的他又怎麼願意向別人道歉!

  「怎麼?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安倍蓮華紅了眼睛,他咬牙不開口,看到他原本殷紅的唇因為牙齒過度的撕扯比剛才更加紅了幾分,阿琉的心像是被螞蟻噬咬一樣著實心疼,安倍晴明不把他當兒子但阿琉可將他當寶貝。


  下意識他就想幫安倍蓮華說幾句好話,但安倍晴明哪裡給他說話的機會,那雙冷冰冰的眸子如冰渣子一樣讓安倍蓮華抖了抖身子。


  「我不要!」


  安倍蓮華雖然畏懼安倍晴明不怒而威的氣勢卻始終不願意道歉,「父親大人在氣什麼?難道是蓮華說錯了?」


  他勾唇,挑眉而笑。


  『啪!』


  白皙的臉上出現了一個手掌印,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安倍晴明用了多大力氣,以往安倍蓮華再過分安倍晴明都不會打他一下,可如今卻是為了外人打了自己親生兒子?

  安倍蓮華眼睛比起剛才更紅,卻始終不甩一下淚,他轉身就跑出了走廊處,阿琉本想追出去安慰他卻被安倍晴明攔住了,心裡對這個男人更是加深了幾分怨恨。


  「不要那般寵他,從小到大就是爺爺太過於寵他才養成了他驕縱的性子!」安倍晴明始終保持他慣有的神情,阿琉忍住了想要質問他的衝動。


  這麼多年,為何他連自己的兒子都會這般冷清無心?


  最終他還是沒有問,他怕管得太多會惹來安倍晴明的懷疑,這個男人的心思一向縝密,最容不得沙子。


  夜涼如水,阿琉翻來覆去睡不著,透過窗戶紙可以看到朦朧的月亮黃橙橙的。


  阿琉睡在安倍晴明的房間隔壁,雖然是一間屋子卻隔了一扇落地推門,但他依舊看得見燭光映照出來的人影,這個男人有個習慣,他從不喜歡早睡。


  屋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過幾日就是開春,這大概是冬天的最後一場雨,在平安京,人們還是喜歡下雪多一點,尤其是瑞雪蓋住了房屋象徵豐收。


  其實阿琉並不喜歡下雨天,陰沉沉的心情也會受影響,但不能否認,有時候人反而會清醒一些。


  阿琉又想到了大白天的時候安倍晴明打了安倍蓮華一個巴掌,以那個孩子驕傲的性子肯定會記恨他。


  他呼了口氣起身下了床,只是披上了一件藏青色的外套就出了門,來到安倍蓮華的住處,出乎意料的是大半夜屋子裡的蠟燭還未熄滅,還隱約傳來的喘氣聲。


  阿琉伸手想要敲門,可當手碰到門不小心就推了開來,原來這門沒關上,他走了進去,借著昏暗的燭光他看到床上皺巴巴的被窩圍成一團,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只露出了腦袋,白色的髮絲如雪光滑得如絲綢一般,阿琉終是心疼了,他走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想到安倍蓮華反應很大,腦袋嗖一下就鑽出了被窩,那雙眼睛紅通通的,鼻尖都哭成了紅色。


  安倍蓮華一看到來人,騰地一下縮到了角落裡,雙手抓住被子裹緊了身子,想到此刻自己狼狽的模樣抓起被子就蹭了蹭臉龐直接將那張漂亮的臉龐弄得紅紅的嬌嫩的皮膚也蹭破了皮,比起這點小小的疼痛他更受不了自己在敵人面前示弱。


  「本少爺的房間也是你這種人可以來的!」


  阿琉並未生氣,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


  看到阿琉的動作,安倍蓮華滿腔怒火無處發,倒是滿腔委屈迸發了,想到父親大人今天打了他,又想到從小到大的種種,他眼睛更加紅了,躲進了被子用牙齒撕扯起了棉被,看到他的動作,阿琉只覺得好笑,這個孩子哪怕裝得再堅強他終歸是個孩子。


  他拉了拉棉被,將安倍蓮華露在外面凍得發紅的腳蓋住,又擠身睡到了床上的空閑處,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人摟在懷裡一下下拍打他的背部。


  這是父母對孩子的安慰方式,想起上一世他在還沒有被判決是個廢物的時候母親也是這般疼愛他,只不過那微薄的親情抵不過權勢和榮譽。


  安倍蓮華掙扎了會兒,他從未與人如此親密接觸,小時候一直照顧他的是安倍家訓練有素的侍從,曾祖父雖然疼愛他卻從未和他同床而眠過。


  莫名地發覺這個懷抱有些溫暖,他蹭了蹭腦袋閉上了眼睛。


  如果他母親大人還活著……


  阿琉摸了摸他的頭髮,唇角勾勒出一抹笑,雖然這個孩子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不會認他,可此刻他已經很滿足了,能陪伴他一世,無論富貴榮華、貧窮卑微,都是值得的。


  察覺到懷裡的呼吸聲漸漸平穩,知道這孩子是睡著了,阿琉的眼皮也有些沉重竟是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這段時間,這是他最放鬆的一次。


  安倍蓮華睜開眼,看到眼前陌生卻感到熟悉的臉龐,輕聲細語道:「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陽光透過窗戶紙照在他的臉龐上一陣暖洋洋,阿琉睜開眼時發覺床上只有他一個人,這孩子起床居然沒有叫醒他?


  安倍家的人從沒有睡懶覺的習慣,從安倍晴明安倍蓮華,都是在日出之時就起了身。


  阿琉剛出了屋子就碰到了一個專門伺候安倍晴明的侍女,她微微彎腰行了個禮道:「琉璃公子,安倍大人請您到書房一聚!」


  阿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沒想到他昨晚上在安倍蓮華房間里的事情這麼快就被安倍晴明知道了,本來他早就編好了理由應付安倍晴明。


  提筆若有神,公子陌上花。


  阿琉曾以為這世間所有美好的字眼都是形容這個男人的,不過可惜,這世間最美好的東西永遠是你以為、他以為、所有人以為的。


  書房內,安倍晴明正在繪畫,筆尖勾勒出了一朵桃花,褐色的枝椏,嬌艷欲滴的桃花骨朵,未開卻可以窺見它日後的風華。


  「安倍大人!」阿琉恭敬地喊了一聲。


  安倍晴明的手動了動,筆尖上的一滴墨水滑落掉在了白紙上渲染了整一幅畫卷,那朵姣好的桃花成了殘次品。


  他不知該惋惜還是該笑。


  安倍晴明並未猶豫太久,只是提筆將墨水一劃筆尖一個挽花赫然桃花樹上就出現了一隻黃鸝鳥,平添了一份風情。


  「昨兒個你在蓮華那兒睡?」


  問這話時安倍晴明並未抬頭,從這個角度看去阿琉剛好就看到了他的側臉和眉頭。


  「嗯!」阿琉應了一聲,只是那聲『嗯』剛出口安倍晴明手中的毛筆就放下了,那雙眸子就對上了他,有那麼些滲人。


  「你為何要對蓮華這般好?」安倍晴明頓了頓,那雙眸子也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麼,但阿琉就是覺得安倍晴明此刻的神情有那麼點說不出來的意味,「或者我該說得直接點,你接近蓮華有什麼目的?」


  目的?


  這安倍晴明未免想得太多了些。


  「我贏了比賽成了守護者自是為了我自己,難不成我要在天羽家族一輩子出不了頭?」阿琉看到安倍晴明的神情並未因他的話有所波動他繼續道:「現在的我只是做了一個守護者該做的事情!」


  安倍晴明倒也沒有多問,只是拿起了桌子上的鎮紙將畫好的畫拿起隨意揉搓了成一團丟在了地上。


  「你應該清楚蓮華的身體狀況,他只是一個普通人,當初我並未想到過這一點,我妻子也是瞞著我懷上了蓮華……」


  的確是當初的天羽流塵自作主張要為安倍家生一個繼承人,可他並不知道陰陽師和魂師的後代會……不過就算知道又怎麼樣?

  當初的天羽流塵愛安倍晴明愛得喪失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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