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聽到顧嬤嬤在與李氏商議為白御史納妾之時,虞謠先是愣了愣,而後反而鬆了口氣。李氏能夠坦然地提及此事,想來也是對白御史徹底死心了。虞謠不怕她死心,就怕她一腔痴情。


  她放慢了腳步,將要多聽幾句,結果被顧嬤嬤瞟了一眼,立即加快腳步回到了房中。


  本以為此事與她不會有什麼關係,卻沒想到顧嬤嬤後來竟專門將她叫了過去,問她對此事怎麼看。虞謠知道自己偷聽被發現了,有些訕訕地笑了笑,不知該如何答言。她現下還不滿十歲,有些事明白得太多反而不大好。


  顧嬤嬤像是看穿了她的意思一樣,擺了擺手道:「你是個有主意的人,但說無妨,我不會怪罪你的。」


  虞謠有些窘,因為顧嬤嬤這話就像是在說我知道你很早熟不要裝了一樣。


  既然顧嬤嬤都如此說了,她也只能猶豫著開口道:「此事自然是好的,能有旁的姨娘與惜香院那位對抗,也就免了那位總是閑得無聊想要給正房使絆子了。」


  「你覺得很好?」顧嬤嬤若有所思地看著虞謠,不知在想些什麼。


  虞謠將自己說的話在心中又過了一遍,覺得並沒有什麼不妥,便又解釋道:「世人常說,多情總被無情誤。若夫人能夠看開的話,這自然是最好的選擇。我並非不替夫人著想,而是長痛不如短痛。夫人手中既然掌管著錢財,那些妾室無論怎麼鬧都越不過她去,由著她們狗咬狗豈不痛快?」


  顧嬤嬤被她這說法逗得扯了扯嘴角,雖有些意外她小小年紀就能將□□想得這麼通透,但還是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那依你來看,應當給老爺納幾個妾室呢?」


  「一個就夠了。」虞謠狡黠地笑了笑,而後隱晦地解釋道,「這第一嘛,物以稀為貴。再者,所謂食髓知味,只要開了這個頭……」


  顧嬤嬤先前拿這問題問李氏之時,她有些賭氣地說,乾脆抬十個八個進門算了,反正也不是買不起。如今虞謠的回答可是比李氏高明多了,將白御史那點兒故作矜貴但實際上難逃男人們的癖性的心思琢磨得一清二楚。


  就連顧嬤嬤都是在宮中呆了數年,又在紅塵中度了數年才算徹底想明白,可她眼前這個小姑娘卻好似活了許多年一樣。可尋常姑娘家看透這種□□難免會有所失落,覺得世間難覓良人依託終身,但虞謠卻好似全不在乎一樣。


  顧嬤嬤看著眼前笑得像只小狐狸一樣的虞謠,突然有種預感,這丫頭將來長大了估計了不得。


  眼光毒辣,性情涼薄,怎麼可能如同平常女子一般墮入□□不可自拔呢?


  虞謠並不知道顧嬤嬤是如何想自己的,她本質上就是這麼一個人,故而也不覺得有何不對,反正這麼多年都是這麼過來的。


  「你可知道玉姨娘的來歷?」顧嬤嬤並非尋常人,所以對虞謠也並沒有什麼偏見,某種程度上甚至有些欣賞她這樣的人,不知不覺問得就更為深入了一些,「我派人打聽了打聽,她是老爺的某位同僚送給老爺的,說是尋常農家的女子。」


  聽了顧嬤嬤這話,虞謠就知道實情並非如此,恰到好處地露出些驚訝:「老爺之所以偏愛玉姨娘,不就是覺得她與自己情投意合,能夠談詩論畫嗎?若玉姨娘當真是尋常農家的女兒,有怎麼可能懂得這些東西呢?」


  白御史委實是個奇葩,明明白家大部分都是靠著李氏的銀錢過活的,他卻嫌棄李氏出身商家不通文墨,所以弄了個玉姨娘這麼個解語花在身邊。


  顧嬤嬤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可不是嗎。」


  虞謠會意,強忍著沒笑出來。


  這就又是男人的惡趣味作怪了,既想著妾室能夠婉轉動人曲意逢迎,又想著她們出身清白,要求實在是忒多。那位同僚大抵也是深知白御史的性格,所以才給玉姨娘編出這麼個身世。


  「你覺著新姨娘應是什麼出身?」


  顧嬤嬤看著虞謠低著頭忍笑的模樣,心中愈發有些欣賞她了。


  虞謠一愣,她在理論上倒是可以提供思路,但在這種涉及古代實際情況的事情上,她還是有些薄弱的。


  猶豫片刻后,她試探著答道:「我對這些就的確不大了解了……但或許,落第秀才家的女兒不錯?」


  顧嬤嬤撫掌一笑:「極好。」


  此次談話之後,虞謠便徹底沒再參與過此事了。只不過她有時候看著惜香院中的人耀武揚威,偶爾會期盼著那位新姨娘趕緊到來。


  客觀來說,女子懷孕之後顏值都不可能保持著先前的高水準,更何況身材愈發臃腫,看了也難以生出什麼旖旎心思。


  虞謠懷著下流的心思揣測了一下,覺得白御史只怕多少都有些厭倦了,只不過他現在還覺著自己和玉姨娘是真愛,所以顧惜著自己的解語花罷了。等到新姨娘來了,只怕用不著多大功夫,就能趁虛而入,分走不少寵愛。


  等到三月初,一架小轎從側門抬了進來,轎中坐著的便是那位千嬌百媚的新姨娘,名喚夢桃。據說她母親生她之前曾夢到仙桃,故而起了這個名字。


  虞謠聽到這一趣事後,點頭笑了許久,若論及手段,到底還是顧嬤嬤見多識廣。能有這麼個緣由在身,只怕白御史在喚及新姨娘的名字之時都會想到此事,而後滿足自己那種奇葩的心理吧?


  果不其然,自從新姨娘入府後,白御史初時還會惦念著去惜香院坐坐,後來竟兩三天都未必去上一次。


  虞謠對此並不了解,畢竟她一個姑娘院中的丫頭終歸不好盯著姨娘的院子,但看著惜香院之人再沒有先前那般囂張跋扈就可以窺見一二了。


  不過虞謠沒心思顧及此事,只要那群人不要再在她面前耀武耀威就行了,她所發愁的是三月十五馬上就要到了。


  該怎麼去見秦修?帶什麼東西?又該說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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